倒是何氏聽見楊清要叫這麼多人到自己家中,還讓自家丈夫回來,心中感到一陣不安,而且貌似這位姓楊的官人還說過已查出真相,這令她昨日以來一直壓製著的想法此時再也無法阻止,不斷縈繞在腦海裡,壓迫她喘不過氣來,她再也忍受不住癱倒在地上。李瑜見狀搖了搖頭,使人將其攙回了屋裡。
等候的間隙,黃縣佐也取來了朱八和在心蘭呆過的那間破屋裡發現的手印和腳印的比對結果,果然不出楊清和李瑜所料,兩者大小是一致的,這更令楊清信心大振,相信定會讓朱八心服口服。
大半個時辰後,一乾人等陸續到來,李瑜見人已到齊,清了清嗓子,走到眾人麵前朗聲說道:“諸位,心蘭失蹤一案,經過某和楊郎君通力協作,業已查明了真相。此刻請諸位過來,就是想當麵說個清楚,因為此事就是諸位之中的某個人犯下的。”
夏侯月聞言當即問道:“李縣尉,此事真的已查清了?”李瑜點了點頭,夏侯月繼續追問道:“那心蘭她是否已找到,她人現在何處?”李瑜苦笑著回道:“這個......還是讓明之賢弟來回答吧。”
楊清聽得李瑜如此言說,當即站了出來:“夏侯娘子,勿要心急,且聽清從頭道來。”
“前天夜裡,夏侯娘子的生辰宴會結束後,心蘭拾到了王公的隨身玉佩,接著就奉夏侯娘子之命前去追趕王公,並最終成功追上交還了玉佩。王公,清所言可有誤?”
王普頷首道:“沒錯,正如郎君所言。”
楊清接著說道:“心蘭交還玉佩之後就開始原路返回。而與此同時王家的車隊此時分成兩撥,王公回轉本府,而王兄卻由兩名隨從吳二和朱八護衛著去了附近的彆館歇息。”說到這裡,楊清正好走到王通麵前望著他笑了笑,見到這看起來和善的笑容,王通卻知曉這笑容背後的意味,心中惱怒無比,但在人前又不好發作,隻得氣呼呼地瞪了楊清一眼。
楊清見狀也不再耍弄王通,繼續正色道:“王兄車隊未行幾步,護衛吳二和朱八就一起請辭回家。王兄,可有此事。”
王通雖然惱怒適才楊清的嘲笑,但在眾人麵前卻也據實說道:“沒錯,吳二和朱八已經忙了一天了,我心想彆館就在不遠處,想來也用不著二人前去當值,正好他倆家也在附近,就權且放個假讓他二人回去歇息。”他據實道來,話語中卻也向眾人顯示出自己為人隨和、愛護屬下的品性,倒也令旁人對其另眼相看。
“吳二和朱八分彆後,吳二自是回家不提,而這位朱八朱護衛卻沒有向其家也就是此處走去。”楊清走到朱八麵前,大聲道:“而是迅速沿著歸路返回,前去追趕心蘭,意圖對其不軌。”
饒是眾人已知朱八已有嫌疑,此時聽得楊清當眾說出,仍是大感吃驚,不由紛紛看向朱八。朱八此刻早驚得冷汗連連,後背已然濕透,隻是他到底見過世麵,臉色隻是微微一變就歸於正常:“這位楊郎君,不知小人是否得罪於你,怎能憑空汙人清白。小人隻前日隨主君赴宴時見過那心蘭一次,遠日無怨近日無仇的,怎會對其有不軌之圖。我等護衛雖是奴仆,但也不是能被隨意冤枉的。”他一席話不卑不亢,既喊了冤枉,又激起了旁人尤其是在場奴仆的同情,確是個難對付的人物。
楊清心中也不免對其佩服一二,繼續對著他笑道:“朱護衛莫要心急,究竟是不是冤枉,還請等楊某說完再論。”
楊清道:“遠日無怨近日無仇,的確如此,然而有時行不法之事卻是臨時起意所為,汝之動機就在一個色字上。前夜宴會上,夏侯家也曾為爾等仆人準備了酒食,在前堂吃的酒酣耳熱之時,你見姿色頗佳的心蘭過來添菜,一時色心湧在心頭就上前以言語調戲,甚至還對其動手動腳的。”說到此處,楊清頓了頓轉頭對吳二問道:“吳二,我說的可是事實?”
吳二也在前夜調戲心蘭的數人之中,此時他不敢謊言欺騙,趕緊回道:“我等吃酒吃的上頭了,一時糊塗。”
楊清哼了一聲,接著道:“你是一時糊塗還算有救,可是朱八卻一直色心未退,覬覦著心蘭。此時他見得心蘭獨自一人返程,就覺得有機可乘,借機離開爾等之後就尾隨在心蘭身後,待走到那偏僻的巷子時,他終於按耐不住上前行那不軌之事,心蘭自是抵死不從,二人就此爭執扭打起來,恐怕心蘭還以報官相嚇之,朱八一聽此話便知日後討不了好,在**、酒意和怒意的挑動下,殺意就籠上了朱八的心頭,他撿起一旁的石頭就往心蘭頭上砸去,也不知是砸了多少下,待住手後就發現心蘭已經死了。”
楊清娓娓道來,講的是繪聲繪色,眾人聽後皆有親眼所見之感,向朱八看去,此人早已呆若木雞地立在原地,雖然這位楊郎君的話還未道完,但在場諸人中恐怕已有大半相信心蘭的失蹤甚至遇害確與這朱八有關。
楊清又走到朱八麵前說道:“心蘭死後,你迅速將已經沾滿了血跡的石塊就地挖坑掩埋掉,然後就帶著心蘭的屍體抄近路往你家趕去,走到一半想起此時雖是夜深人靜,走的也是偏僻小路,但是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帶著屍體行動一旦被人看見就萬事休矣,爾就將心蘭的屍身藏在路旁的一處破屋,然後迅速趕回家中取來了麻袋將屍身裝入以作掩藏,待帶回家中之後藏在屋外,然後進屋喚醒了妻子何氏裝作下值回家的樣子。你也不必狡辯,何氏說你是子時兩刻返家卻也不假,但我等已經試過了,你在行凶後抄近路回來也是可以在兩刻鐘之內完成的。”
朱八聽到此處,臉色卻又變得如常,嘴角略帶笑容,玩弄著問道:“就算如楊郎君所言,那小人敢問一句,既然我妻已經知曉小人回來了,那不知小人哪裡還有時機去處置心蘭的屍身?心蘭的屍身如今又在何處?”
楊清瞧見了朱八嘴角的譏笑,不知他哪裡來的底氣,此時仍然敢出言狡辯,仿佛有著什麼依仗,難道還以為何氏能為他作證?楊清一時也看不出所以然,索性直言道:“你當然還有時間掩藏心蘭的屍體,當時你進門後一直呆在外屋隔著門與何氏說話,何氏睡在裡屋並未起來,你以疲憊要在外屋休息為由,未曾進到裡屋。何氏本就是睡著才醒,聽你這麼說便很快又入睡了,你待何氏睡著之後,便乘機出門將留在外麵的心蘭屍體處理掉,然後再回到裡屋上床歇息扮作回來不久就歇下的假象。何氏說將要至醜時時,被你在睡夢時無意打了下,想必你是故意將其弄醒以便營造進屋之後未曾外出的情景。”
朱八大聲喊道:“這隻是郎君的猜測,小人進屋之後不久就上床歇息了,再沒有出去過。郎君所言並無證據,小人實在是冤枉。”
“朱八啊朱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自認為做的滴水不漏,卻不知前夜有人已經看見你於子時將過時在這水井旁清洗著鋤頭。”楊清走到不久前找到的目擊證人麵前說道:“老人家,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