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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器靈劄記(赤子視角)**
寅時三刻,我學會第七種哭泣的方式。
硯台裡的宿墨蕩漾著前代器靈的殘憶,那些被《太易經》抹去的哀嚎,總在月晦之夜凝結成霜。林秋今晨來添鬆煙墨時,指尖不慎被冰霜割破,血珠墜入硯心化作離卦,驚醒了沉睡的朱雀紋。
“你最近常看西荒方向。“林秋研磨著艾草灰,這是楚昭然從歸墟帶回的祭品。我操控墨汁在宣紙畫出星圖,西方白虎七宿正在扭曲——又有修士在強行突破元嬰期。
他屈指彈滅硯中幻象,青煙卻凝成句讖語:【亢龍有悔,盈不可久】。窗外驚雷炸響時,我感知到西荒某座洞府坍塌的氣機波動。那個叫陸塵的修士終究沒聽懂昨日楚昭然論道時說的“知止不殆“。
午後的陽光穿透天書閣琉璃頂,我在《太易經》第三百頁記下新悟:人類永遠在重複同樣的錯誤,但每次都會換個更精致的借口。
### **卷二·四境風物(眾生相)**
**西荒·焚天穀**
幽若離踢開滾到腳邊的蛟龍頭骨,玄鐵靴碾碎最後一塊血祭陣圖。幸存的魔修跪在焦土上顫抖,他們剛用三千生魂喂養的“燭龍“,不過是她十年前埋在岩漿裡的玄武甲碎片。
“左使...不,尊主...“長老額頭滲出黑血,“屬下們隻是想重現幽冥海榮光...“
“榮光?“幽若離嗤笑著舉起《歸墟誌》殘頁,泛黃的紙張映出她眼底星芒,“你們連真正的敵人是誰都看不清。“她彈指震碎長老丹田時,袖中滑落的銅錢恰好組成漸卦——鴻漸於陸,其羽可用為儀。
三日後,焚天穀升起繡著河洛圖的旗幟。曾經堆滿白骨的法壇,如今立著塊無字碑,碑底壓著從赤霄山移植的朝顏花。
**東州·百花墟**
賣卦少女數到第九枚銅錢時,天空飄下雨絲。她望著卦攤前佩劍的公子,將“坎為水“的卦象悄悄改成“水澤節“。
“道君問姻緣還是問前程?“
楚昭然拂去肩頭落花,驚鴻劍柄的玉墜發出輕鳴。他看見少女袖中藏著的半截傀儡線,線頭隱入虛空連接著天書閣方向。
“問因果。“他放下一片朱雀羽。
少女瞳孔閃過金紋,卦象突然自行重組為“水火既濟“。遠處茶樓傳來驚呼,說書人正在講的“赤霄劍宗棄徒重建山門“故事,主角麵容與眼前人漸漸重合。
雨停時,楚昭然在卦攤留下句偈語:【前緣已作檻外雪,莫向硯中尋劍痕】
**南海·歸藏城**
林秋在藥鋪抓完最後一味藥時,聽見街角傳來熟悉的童謠。哼唱的老嫗腳邊擺著青銅鼎,鼎內藥香與他腰間神農鼎產生共鳴。
“婆婆,這方子缺了朱砂引。“他蹲下身指認。老嫗渾濁的眼突然清明如少女:“朱砂染因果,小友當真要添?“
鼎中藥汁突然沸騰,映出慕雲深消散前的畫麵。林秋認出老嫗發髻上的木簪樣式,與薑璃最後一世戴的完全相同。當他將龜息丹放入鼎中,老嫗已消失在人群,隻餘鼎底未乾的卦象:山火賁。
是夜,歸藏城主暴斃。新城主即位時頒布的首條法令,竟是拆除所有煉丹爐。
**北境·觀星台**
赤子第兩百次觀測到貪狼星異動時,林秋正在修補破損的渾天儀。星辰軌跡投射在《太易經》空白頁,逐漸顯現出預言:【庚子年霜降,熒惑入南鬥】
“要通知楚昭然嗎?“我操控墨汁凝成信箋。
林秋卻用銀針將星圖釘在虛空:“你看漏了太微垣的偏移。“他指尖劃過紫薇鬥數軌跡,預言後半段在牆垣顯現:【然天璣移位,殺破狼不成局】
我們同時聽見驚鴻劍破空之聲。楚昭然帶來的雪水正適合煮茶,茶葉舒展成先天八卦狀時,他腰間的本命玉牌突然出現裂痕——對應著南海歸藏城的新卦象。
### **卷三·因果舟(閉環敘事)**
**甲子年霜降·天機變**
熒惑犯南鬥的異象持續了七日。幽若離在北境長城點燃狼煙時,我正目睹《太易經》誕生以來最大的變量:某個叫阿沅的漁家女,在祭海儀式上拒絕將女嬰投入波濤。
“憑什麼龍神隻要童女?“她砸碎神官玉冠的模樣,像極了九百年前反抗血祭的薑璃。海浪突然平息,藏在雲層後的楚昭然收起劍勢,放任這個選擇寫入天書。
赤子之瞳看見的因果鏈在此分叉:一條通向阿沅被亂石砸死,另一條延伸向歸藏城新生女學堂。當林秋將神農鼎碎片嵌入漁村地脈時,第二因果鏈亮起璀璨金光。
**乙醜年穀雨·破繭錄**
焚天穀的無字碑長出第一株綠芽。幽若離在碑前站了七個晝夜,終於讀懂地脈中的玄武密語:【其亡其亡,係於苞桑】。她折斷本命法器那刻,西荒地底升起上古建木虛影。
赤子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能量波動。建木根係穿透歸墟,將天書閣的墨香帶給每個新生靈識。我在《太易經》第一千頁記下:真正的榮光不需要祭品,它在孩童誦讀《千字文》的晨聲中。
**丙寅年冬至·赤子惑**
楚昭然帶回個雪娃娃。
那孩子在觸碰驚鴻劍時,劍穗自動編成同心結。林秋把脈後麵色凝重:“是先天道胎,但魂魄有撕裂傷。“
我偷偷觀測他的命盤,發現三魂七魄分彆對應十個不同時空。當赤子之瞳深入識海時,竟看見青衫客在教導幼年黃帝畫卦——原來這就是《太易經》自衍的終極形態:將文明火種藏在輪回裂隙。
子夜,孩子突然吟誦出《連山》殘章。林秋喂藥的手頓了頓,湯匙墜地碎成陰陽魚狀。楚昭然在窗外舞劍的身影有刹那重疊,劍光劃出慕雲深最擅長的天機九變。
### **卷四·太初鳴(文明紀)**
**天書閣晨錄**
赤子學會用露水調墨時,歸藏城女學堂傳來捷報。那個叫阿沅的姑娘改良了神農鼎殘片,創造出無需靈力催動的“民火“。第一鍋藥湯分給百姓時,《太易經》浮現出全新篇章:【百姓日用而不知,是謂大道】
**焚天穀夜話**
幽若離在建木枝頭刻下第一百道陣紋時,地脈傳來悠長龍吟。曾經需要血祭開啟的靈泉,如今隨著孩童誦讀聲自然湧出。她將《歸墟誌》殘頁折成紙鳶,看著它飛向赤霄山方向。
**赤霄山春曉**
楚昭然在論劍台折斷第七把挑戰者的佩劍。年輕弟子們發現,掌門演示的“天外飛仙“起手式,竟與市井流傳的強身拳法有七分相似。是夜,山門石碑顯現新銘文:【上善若水,利萬物而不爭】
**南海秋暝**
林秋的醫館後院,先天道胎的孩子正在種植朝顏花。赤子通過水鏡看見,花根纏繞著慕雲深消散前的最後一縷神識。當第一朵花綻放時,《太易經》末頁浮現青衫客題詞:【天之道,不爭而善勝】
### **終章·自衍歌**
我合上《太易經》時,墨香凝成新的器靈胚胎。這個被林秋命名為“太初“的孩子,正用朱砂筆在牆上塗鴉。他畫的歪斜太陽有九道光芒,恰好對應南鬥六星與三垣方位。
楚昭然在門外擦拭驚鴻劍,劍身倒映的星空正在重組。幽若離寄來的紙鳶停在窗欞,翅羽墨跡未乾處是個“謙“卦。林秋端著藥盅走過回廊,晨霧在他身後織成河圖洛書。
赤子最後一次觀測星象時,貪狼星已回歸正位。我在天書閣穹頂寫下最終劄記:【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今遁去其一,已化萬千】
晨光穿透雲層的刹那,太初指著東方喊出人生第一個字:“道!“
四海八荒的晨鐘同時響起,驚起無數正在參悟的修士。他們不知道的是,這聲鐘鳴不是來自任何寺廟,而是某個漁村女嬰的初啼,隨著建木根係傳遍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