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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試台上,蕭鏡堂望著蒼擎身上的團團光芒,突然有些遲疑,不知他口中的“幻龍”威力如何,隨即眉間一皺,提高了警惕。
而台下的眾人卻是掌聲活躍,臉色中還帶著幾分猙獰,似乎期待著“幻龍”能將蕭鏡堂生撕了一般。
蒼擎趁蕭鏡堂還未站起,“唰!”的一聲,隻見一道虛影飛到半空,周圍的光芒盤旋一陣,立即升起,再次纏在其身上,輝煌耀眼,氣勢更盛。
便在此刻,忽然間眾人聽見一陣怒吼:“蕭鏡堂,你能擋住我一拳,此時可還擋得住我十拳!”
蒼擎語罷,朝著雙手撐地的蕭鏡堂連揮十拳。
拳身如風,衝麵而來,每揮一道,便幻化成金色光芒的巨大拳頭向比試台砸去。
比試台如受巨錘重擊,轟聲四起,周圍地板微微晃動。台上塵土飛揚,精氣夾雜在其中,呈現出混沌之初的景象。
眾人麵麵相覷,驚訝的神色中,卻沒有半點憐憫。
拳風似炙熱的烈陽,燃燒著飛濺的血珠,無情地撕裂著蕭鏡堂的青衣,但他的心裡卻寒意凜凜。望著那團星速般襲來的拳風,直到自己雙手已沒了知覺之時,突然想起曾經無數個夜晚的修煉,師兄弟們對自己的嘲笑,還有自己苦苦尋找著的父親,仿佛這一切的想法,已然在這片光芒中,緩緩地陷入地底,任憑自己嘶聲掙紮,卻是無計可施。
皮肉的疼痛,竟比不過心中的寒意,仿佛心臟被凍住一般,安靜卻又顫動著。
洛敏敏望著眼前被那光芒重創著的登徒子,不知為何,心中莫名擔心起來,不禁閉上了雙眸,幾乎不願再看下去,而那把白玉長劍已被她緊緊抓住,劍身顫抖不止。
毫無還手之力的他,還能活下來嗎?
一連十拳,拳拳到肉。
片刻之後,光芒消散,現出了蕭鏡堂的身影。隻見其躺在微微破裂的比試台上,渾身的鮮血從襤褸的衣衫中滲出。
可是他緊握著的拳頭,依然沒有放鬆,艱難地抬起額頭,微微張開的雙眼看著逐漸清晰的天空,掠過一陣雁鳴,仿佛一種憐惜之情。
此時,蒼擎穿過漂浮著的塵土,飛遁到蕭鏡堂身前,身軀如同一座巨佛,冷笑道:“不過是一條小蟲,還成天想著搖身飛天變金龍?”
本一片寂靜的台下,忽然笑聲四起。
昊年逸看著台上渾身是血的蕭鏡堂,忽然身軀一凜,劍眉緊鎖,身後騰起的銀色精氣,似在蠢蠢欲動。
蕭鏡堂劈竹十餘年,用的都是渾身的蠻力,早便練就了一身銅皮鐵骨,雖說做不到刀槍不入,但身體的抗擊能力遠超凡人。
雖是沒有喘息的機會讓他施展防禦之術,但蒼擎說到底也隻是入門三段的修為,那十拳打在他身上,有一半的力道已然被蕭鏡堂的體魄抵擋下來,而剩下那一半,還不至於要了他的性命。
“聽好了...”蕭鏡堂躺在地上,氣喘連連,吃力說道。
“嗯?”蒼擎瞪大眼睛,望著臉上滿是血痕的蕭鏡堂,此時竟還能說出話來,不禁生出幾分涼意。
“管他是蟲子還是金龍,但爺爺我,非贏你不可。”蕭鏡堂認真道。
蒼擎怔了一怔,望著眼前的蕭鏡堂無懼身上的劇痛,眼神中充滿了堅定。
蒼擎頓時七孔噴氣,仿佛怒火中燒,一把抓住蕭鏡堂的頸脖,淩空舉起,頻頻揮拳,狠狠地擊其腹部,似著魔一樣。
“哇嗚。”蕭鏡堂隻覺喉中發熱,一口鮮血突然噴出。
慘叫聲響徹了整個試煉殿,沒過多久,那叫聲似乎變得細小,最後再到無聲。
似已昏迷過去,可他的雙手,仍是緊緊地握住拳頭。
“請蒼擎師弟點到即止!”此時站在台上的蒼瑾大聲說道。
蒼擎看了看台上的蒼瑾一眼,隻見其劍眉之上,幾道青筋微微騰起,眼神中滿是憤怒。
自知沒有能力贏得前三的蒼擎,並未太在意比試規則,最多也是失去往後的比試資格罷了,此時他的心中,怕是想吃了蕭鏡堂一般。
如今聽到首席大弟子蒼瑾的“點到為止”,怎麼也要給點麵子,隨即便冷哼一聲,抓住蕭鏡堂頸部的左掌用力一揮,砰地一聲悶響,蕭鏡堂整個人向後飛去,而身上殷紅的血珠沿著弧度,緩緩滴落下來。
蕭鏡堂撞在比試台四周立起的圓柱上,身子如同血球一般,頓時四溢飛濺,落地之時,那握拳的雙手,撐在了地麵 ,虛立起顫抖的半身。
看到這一幕,台下台上,眾人的眼神中,終於掠過了一陣憐憫。
“你可是要殺了他不成?”
說話處,隻見昊年逸的身子霍然飛起,隨即一陣銀光躍向半空,腳尖落在柱頂上,耀目的光芒纏繞著圓柱,發出劈啪的斷裂聲響,“我且拔起這石柱,砸斷你這雙狠毒之手。”
蒼擎低頭望著那柱低,竟已布滿裂痕,呈傾倒之勢,不由地急退幾步,旋即腦子一轉,神情有些愕然道:“年逸師兄,這可是比試大會,你千萬不能插手,何況主持都沒喊停,你可彆壞了規矩!”
昊年逸怎會管那些比試規矩,隻見其腳下光芒更盛,聲響更烈,勢要拔起那根巨大的石柱一般。
就在此時,蒼玄緩緩站起,眼神有些無奈,厲聲道:“年逸,你且下去。蒼擎,莫要再出手,待你們的蒼肅大師觀察片刻,再定結論。”
昊年逸有些不甘,但畢竟弄荷宮和影劍派的掌門都在場,況且這麼多弟子看著,怎麼也得給主持一個台階下。隨即便散去精氣,冷哼一聲,雙手環抱,繼續站在柱頂盯著蒼擎。
台下有幾個心善的弟子,皆跑到蕭鏡堂身下,一同勸其放棄比試。
蒼擎見昊年逸停住施法,便心存僥幸,此時言語,更顯囂張,指著蕭鏡堂嘲笑道:“哈哈!你父親真不配為淩虛神殿大帥,否則,怎麼可能生出這樣的廢物,真是丟人!”
此時,觀武台上等人都是一驚,皆因蒼擎那番話有失金剛寺佛道風範,蒼肅擔心其再要得意,況且勝負已定,便連忙站起身子,呼了一口長氣,朗聲道:“第八組比試,勝者...”
“慢著...”
蒼肅的話,被打斷了,台下弟子皆驚訝的四周張望。
台上各門派掌門一同緩緩地站起身子,向台下望去。
打斷蒼肅話語之人,便是比試台上的蕭鏡堂,此時的他,仍不願認輸。
“蒼擎,你可以說我廢物,但你不能說我父親不配為神殿大帥,因為...”蕭鏡堂用儘全力,緩緩撐起滿是鮮血的身軀,抬起頭,大聲哽咽道:“因為支撐我走到現在的,就是我的父親啊!”
此時,台上站起的蒼肅喃喃道:“這孩子,出生不久,便被送到金剛寺,因為一直無法領悟精氣,便日夜在煉竹山劈竹修煉,用了普通人數倍的努力,實力看起來,卻依然是平平無奇,上天不公啊...”
蒼玄長眉微顫,點了點頭,蒼肅所說,便是他此刻所想。
站在一旁的洛敏敏,聽到蒼肅的沉吟,忽然嬌軀一震,心情頗感複雜,似乎自己對蕭鏡堂有些誤會,那晚在煉竹山破壞竹林,還謊稱修煉功課的他,原來確實是在修煉,而金剛寺竟真有劈竹這門功課。
這樣的少年,為了完成父親的夙願,想著有朝一日能突破天宗段,拯救天下蒼生,此番壯誌,在彆人眼裡可笑至極,但在他心中卻如同星辰之光,熠熠生輝,經久不衰。
而洛敏敏自己,也曾諷刺了他。想到這裡,便臉頰泛紅,頗有愧疚之意。
連自己在弄荷宮之時,都無法做到如此強度的修煉,而眼前渾身是血的少年,雖然精氣一般,但這種毅力,比起自己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的眼神直直望著蕭鏡堂,本是冰冷的眼神,如今多少有了些變化,在她心底,默默地祈禱他能贏得比試。
此時,蕭鏡堂挺直腰板,僵硬的骨骼發出劈啪聲響,雙眼緩緩閉上,高聲道:“無論流多少血,隻要是死不了,那這場比試就必須要我贏!”
聲音貫徹整個試煉殿,振奮人心。
他猛地睜開了眼,那一雙布滿血絲的充滿憤怒的眼神,狠狠地盯著蒼擎!
“該到爆發的時候了。”司徒段倚喃喃笑道。
蕭鏡堂在煉竹山遇見司徒段倚時,有幸破除了五行封印之一,司徒段倚曾叮囑蕭鏡堂在不會運用精氣之前,不到萬不得已不可爆發全身精氣,以免反噬自身,或是傷及無辜。
而蕭鏡堂如今必須爆發所有精氣,因為他要贏得比試,要進入七扇莊,變得更強,更接近父親。
一股炙熱的氣流迅速擴展開來,隻見蕭鏡堂低著頭,握緊雙拳,怒聲一喝:“破竹!”
天地猶如巨雷之聲,一道火紅色的光芒破雲而降,映在蕭鏡堂身上,仿佛變成了另一個人。這一切的變化皆在光芒之中,隻有蒼擎才看得見。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那熾熱的颶風席卷而來,將台下眾人包圍其中。
蕭鏡堂的腳下,一片血窪之中,瞬間火焰騰起,綻放著淡淡的紅光,將整個比試台燃燒起來。
一陣呼嘯而過,三丈高的偌大火焰幻化成一條怒龍,隨著雙拳,張開巨口向蒼擎飛去!
這一招,和蒼擎的“幻龍”相比,精氣更加強大,仿佛有一種霸氣凜然,力不可擋之勢。
蒼擎此時,被眼前的巨龍火焰慎住了,目瞪口呆,身軀發抖。火焰般的強大精氣將其團團圍住,逐漸的,慢慢的,他便看到了迎麵而來的一雙,如同火焰一般剛烈的雙眸。
蕭鏡堂的眼神中,儘是不懼萬物,燃滅天地的怒氣。
“轟!”
整個比試台如同受了橫雷霹靂一般巨響,蒼擎被蕭鏡堂一拳擊飛出去,周身塵土飛揚,狠狠地撞在石柱上,隨即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趴在比試台邊緣。
“破,破竹,金剛訣中可有這一招?”蒼擎用力撐起雙眼,訝然問道。
“彆管什麼招式,能贏你,便是好招。”蕭鏡堂回道。
蒼擎正想說些什麼,隻是話還沒到嘴邊,便隻覺一陣天旋地轉,全身上下劇痛無比,片刻之後,便昏了過去,再不醒人事。
蕭鏡堂,贏了。
安靜半晌,比試台下迎來掌聲四起,幾個痛恨蒼擎的小和尚興奮地跳上台,齊力將蕭鏡堂舉了起來。
而此時的蕭鏡堂,因為身受巨傷,且精氣瞬間爆發,使用過度,已然昏睡了過去。
“第八場,勝者,蕭鏡堂!”蒼肅扶了扶長須,點頭朗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