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小說 > 玄幻魔法 > 京朝一夢 > 11 第十一章

11 第十一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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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岸趕到醫院的時候,師傅已經轉到了普通病房。

手術剛剛結束,人還在觀察期間。

師母坐在病床前削蘋果,看到許岸還詫異了一下,“怎麼沒回家過年?”

“還沒收拾好,想著家裡沒暖氣太冷了,晚點走,”許岸說的有鼻子有眼,人坐下,看著已經睡著的師傅,問道:“師母,怎麼回事?”

“廠裡麵做放假前的檢查,明明有工人,他非要自己上架子,這下好了,摔了,一把年紀了,逞什麼能。”

師母說得憤憤,若非師傅還在睡著,恨不能手指頭把人點醒似的。

許岸偏頭看著。

腿打了石膏,腰也不見好,就連手腕都纏了繃帶,可想而知,摔得當真不輕。

傷筋動骨一百天,就這架勢,隻怕要在醫院住上一段時間了。

許岸幾乎沒有猶豫,“過年醫院人手少,我留下來吧。”

肖麗麗知道許岸即將參加明年高考的事情,搖著頭拒絕,“過兩天趙珂就回來了,你安心回家備考,這不用你。”

怕許岸拗,又加了句,“你師父一個大男人,也不能讓你一個小姑娘家照顧,不合適。”

這話說到了點上,許岸到底沒什麼借口再留下。

隻是還不放心,想等著師傅醒來。

倒也的確用得到她,跑前跑後辦理住院事務就花了不少的時間。

等到一切妥當,再回到的病房的時候,已經臨近日暮。

趙光遠平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聽著師母的碎碎念。

看到許岸進來,好難得找了個出氣的對象。

“龐娟那張嘴,不把門的,讓她不要亂說,你看看,你來乾嘛啊,快回去複習去。”

許岸坐在了一旁的護理凳上,給師傅把被角掖好。

“您不也是不聽話,一把年紀還上架子,今天有進窯的坯嗎?”

這話一說,趙光遠突然臉色變了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許岸算不得多了解他,但自從十六歲之後就學會了察言觀色,師傅不僅有事,還是很難啟齒的事情。

她眼看著,嘴角掛了個笑,偏頭跟師母說,“師母,剛剛我回來的時候,住院部讓您去簽個字。”

“好,那我去去,你在這看著他點,千萬彆讓他抽煙。”

“放心。”

許岸說著,起身跟著師母走到了門邊,然後恰到好處的關上了門。

這才坐回到了師傅床邊。

“說吧,什麼事不能讓師母知道啊。”

好一副沒大沒小的口氣,趙光遠作勢就想敲她的頭,許岸虛虛躲了躲,是師徒倆慣常玩的遊戲。

“陸先生想要一套天青釉蟬翼紋指月杯。”

若是師傅不提,許岸差點要忘記自己生命中還出現過這樣一個人。

天青色難燒,但對師傅來說也不算多麼頂難得事情,更何況指月杯,甚至可以機塑。

犯不著為難。

“陸先生的單子難做,上次訂了一套天青釉主人杯來回反複了數十遍,你師母擔心我身體,便不讓我接。可他們的單子,哪能是說拒就拒的。”

更何況陸臨意出手闊綽,大五上六的價格,在市場上都是難覓的大客戶。

日後汝瓷想要拓展聲望,開交流會走向一線視野,都少不得北青市的關係。

許岸疑惑,“這一遍還不滿意?”

這就是問題的所在。

趙光遠歎了口氣,“陸先生還未過目,是他身邊的程總對接的我,可我現在這樣,”師傅堪堪使勁,也抬不起手臂,“怕是有問題也沒法改了。”

許岸斂眸。

她記得程源,跟在陸臨意身邊,話少而精的男人。

他們那樣的人,隻怕也就給師傅幾分薄麵,若是讓他們知道,這杯出自旁人之手,後果難說。

更何況就憑陸臨意的那雙眼,是不是出自師傅的手,一眼就能窺探。

許岸想起他的那個好友申請。

立刻翻了出來,卻發現早就過了期,若是想要通過,要重新向他發起詢問。

她瞬時把頭埋了起來,當真欲哭無淚。

陸先生那樣的人被她就這樣冷落,她都能想象到,彆說給她麵子,隻怕捏死她的心情都有。

她當時到底是哪裡來的熊心豹子膽,怎麼就敢這麼拖著他!

許岸的一顆心擰巴著,越發的苦大仇深起來。

一老一小師徒二人就這麼麵對麵坐著,皺眉惆悵。

和窗外太陽已經落下,還尚未亮起路燈的天一樣。

昏暗無光,帶著日光將儘的蕭瑟。

冷不丁手機鈴聲響起,刺破一室的靜寧。

兩個人瞬時一起望了過去,屏幕上赫然顯示著:程總。

越怕什麼越來什麼。

趙光遠的手不能動,許岸拿了手機起來,用口型示意,“接嗎?”

明明屋內沒有旁人,卻一副做了虧心事,生怕被人知道的模樣。

趙光遠點了點頭。

許岸劃開屏幕,點開了公放。

對麵果然是程源的聲音。

“趙先生,如何了?”

趙光遠擰著眉頭,虛虛的說,“好了好了,明天就讓人送去,隻是程先生,”他長呼了一口氣,“我這邊出了一點小意外,可能不太方便再改杯了。”

趙氏在整個汝城都是說一不二的大家。

師傅聲望高,地位穩,每個人見得他都會點頭敬一聲,“趙老師。”

許岸什麼時候見過他這樣伏小做低的一麵。

程源卻仿佛並不意外,“聽說趙先生出了事故,一定要好好休息,對接杯子的事情可以交給徒弟,無需您親力親為的。”

許岸的眼眸微微大了些,繼而就聽到程源說,“上次來送瓷的許姑娘很聰明,應該可以接替您。”

她和趙光遠的臉,瞬時都沉了下來。

趙光遠出事是早上,就連他們同門的人都不一定知道的全,遠在北青市的程源已經知道。

隻怕汝城有他的人。

許岸想得簡單些,肯定是陸臨意記仇,用這種方式來折磨她。

把她列為聯係人,還不知道日後要怎麼折騰她。

越有錢的人,越小心眼。

可趙光遠知道這其中的緣由如何。

他當初讓許岸去送那個碗,是抱著僥幸心理的。

有人跟他說,陸先生不近女色,慣來喜歡和古件碗盞在一起。

嗜靜。

調侃著,他這裡的人受了窯爐的熏陶,是不是也都帶著瓷意的冷清。

讓陸先生過過目,若是喜歡了,前途不可限量。

若是沒有看上也無妨,在陸先生眼裡沒什麼性彆的差異。

“你新收的小徒弟漂亮,你難道願意讓人家花一樣的姑娘和你似的,天天守著窯。”

趙光遠琢磨了很久。

許岸剛來汝城的時候,瘦小低眸,話都不敢大聲說。

無父無母,他雖是師傅,卻也沒有能力托舉她到什麼高度。

若是真就在他這留下了,或許就會像其他縣裡的人一樣。

結婚生子,被困束一輩子。

他知道許岸的靈,也知道她的聰慧,絕不應該被困在這種地方。

可就算她瓷藝學的再好,這個行業也要吃經驗和名號,他是熬了三十年熬出來的。

他不想她也這樣。

陸先生何人,圈子裡都聽過的名號。

神秘卻紳士,冷靜自持,不是會強人所難的人。

若是當真看上了小九,至少會保她安平無虞。

可把人送走了,他又後悔了。

再清貧寂寞,也好過像物品似的被那個圈子裡的人審視挑揀。

所以後來許岸安然無恙的回來,他長輸了一口氣。

卻沒想到,陸臨意當真惦念上了她。

趙光遠有些慌,努力平和住,笑著應道:“程先生,徒弟們都回家過年了,不在這。”

“趙先生說笑了,下午許小姐才給您辦的入院。”

煞時,趙光遠的臉都白了。

不愧是陸先生,他想要做的事,他想要的人,根本不容任何的欺騙。

趙光遠有些冷意,背脊發涼,眼眸落在許岸身上,是懊悔,是心疼,是自責,是憤恨。

都怪他鬼迷心竅,被旁人誤了心思,若是沒讓許岸去送那趟瓷碗,也沒有這樣的事情。

他沒有聽清程源跟他後來說了些什麼。

電話被個掛斷,他還在恍惚。

好像許岸也說了什麼,他隻能昏暗中看到她嘴巴的一張一合,卻辨不清具體內容。

“啪”地一聲,燈猛地被打開,刺人雙目。

“你們倆在這屋裡摸黑乾嘛那,也不知道開燈,小九,我打了飯,一塊吃了再回去。”

師母風風火火的進來,打散了他們剛剛凝重的環境。

趙光遠緩過勁來,堆了個笑,“來小九,吃了飯再說。”

許岸雖是有些緊張,但到底不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繞。

隻想著,若是聯係上了程源,一定要好好跟陸先生解釋一下。

自己雖是有意不加他,但硬是說成以為是騙子,也能辯白兩句。

陸先生看起來也不是什麼不講道理的人,能三番五次的幫助她,不算壞人。

一頓飯吃得各懷心思。

許岸從醫院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

醫院離宿舍不近,許岸打了個車。

半路果然接到了程源的電話,是他公事公辦的語氣。

“許小姐,之前跟趙先生對接的上一套器具還麻煩您明天送過來。我會派陳師傅去接你。”

許岸愣了一下,毫不客氣的拒絕,“程先生,這種套組我們一般會給您發順豐保價,比我去送快上很多。更何況,若是您不滿意,第一時間通知我,我從這裡改坯也方便。”

“臨近年關,事情比較多,程先生擔待。”

言辭果利,不卑不亢。

程源犯了難,隻說稍等一下,開了靜音模式。

不多時,就聽到聽筒裡傳來的熟悉的聲音。

帶著幾分他固有的吟啞和揉碎在聲音裡的哂笑。

“許小姐,彆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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