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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一日馬車,搖搖晃晃,難免不適。素念拖著腮昏昏欲睡,隻慧心保持著清醒,時不時看看白色的狐皮大氅下的主子睡得如何。察覺到馬車速度放慢,她將馬車窗推開一條小縫。
“可是快到了?”
前去探路的侍衛剛好回來。
“已經到城外了,吳總管也迎出來了。”
不知道是馬車裡灌進了風還是聽到了人聲,本闔著眼的任蘭嘉睜開了眼。
“吳悠來了?”
任蘭嘉撐起身子,眼中還泛著困頓,坐在一側的素念也幽幽轉醒,聽到了吳悠的名字立馬精神了。
“吳,吳總管來了啊。”
雖離京幾年,但素念對於這長公主府的總管事還是懼怕的。一板一眼,不容她們出錯,鬆快了這幾年,素念都可以想到回京後的日子是怎樣的。
“回郡主,任府管家也在城門候著。”
慧心擰了帕子給任蘭嘉淨麵,微涼的帕子貼在臉上,任蘭嘉清醒了一些,她攏著大氅坐起,透過車窗,遠遠就可以看到那高聳的城牆上微光閃爍。
她看著窗外。
離京四年多,她從稚齡女郎到如今待嫁之齡。她在山上誦經祈福的這上千個日夜,許是她心中惡意太盛,佛祖似乎不曾聽到過她的祈念。死了的人已成白骨,那些本該死的人卻依舊還快活活著。
佛無用,那她便親自入世替佛渡人。
“郡主。”
馬車外傳來聲音,男聲熟悉,素念聽到就直覺頭皮發麻。
外頭風大,任蘭嘉臉都沒露。“我今日先回任府,你先帶人回去吧。”
在城門等了一日的吳悠垂頭恭敬回道:“是,郡主。”
車隊浩浩蕩蕩,持劍的黑衣侍衛團團護住馬車,馬車後是裝了箱籠的車隊。見吳悠隨在車架一側,任管家心中正忐忑,隻看馬車過了城門後停下,還沒等他上前行禮。車簾被掀開,一道清麗的身影露了麵,笑臉嫣然;“這是任管家吧,多年不見,您可還好?。”
這幾年,任管家也不是沒有去山上送過東西,隻是除了侍衛都沒見到人。如今又天黑著,這露麵的侍女他一時也認不清是誰。。
“老奴一切都好。郡主一路回京也累了,老太爺命老奴接郡主回府。”
本是等著一起用晚膳呢,但眼下時辰也晚了,任管家也吃不準說府上的人是不是還等著,便咽下不提。且能不能接走人還不一定呢。
正忐忑著,卻聽道:“郡主也想念老太爺和老太太了,任管家前頭帶路吧。”
這是要跟著他走的意思,任管家麵上一喜,連連點頭。
他上了馬,看吳悠的反應,這長公主府的總管事麵上並無波瀾。非但麵無波瀾,還帶著人護送車架一路送到了任府門口,看著馬車進了府便帶著人毫無留戀轉身走了。
任管家顧不上他,正使人給府裡傳話:“快去,快去,給老太爺還有各院傳話,就說郡主回來了。”
門房拆了門檻,馬車從正門進了府,停穩後素念先下了馬車,環顧了眼四周,覺著這宅中變化倒也不大。
任家世代清流,書香門第,宅院看著質樸卻處處精巧透著講究。
任管家派人去傳了話,剛想安排後頭裝著行裝的車隊從側門入府,卻看到護送的車隊的侍衛和車夫低語了幾句,隻留下了一輛馬車,其餘車子在侍衛的護送下又朝著長公主府的方向去了。
任管家張了張嘴,回頭看,車上隻下來了一個侍女,正主還未下來呢。他心中犯嘀咕,摸不準這幾年未歸的二房郡主主子是何用意。怎麼人回了任府,箱籠卻送去了長公主府。
馬車裡的人一直未動,直到傳來熙熙攘攘的人聲,馬車的車簾才被人掀起,方才在城門處露臉的侍女扶著一道白色身影下了馬車。待那白衣身影站定,任管家看愣住了。
太像二爺了,二房的這位皇家郡主和早逝的二爺居然有八分相似,幾年前還未覺著,如今長開了卻這般相似。
任蘭嘉最先見到的是任老太太的淚臉,剛走上前想行禮,就被任老太太抓住手擁進了懷裡。
“回來了,回來了就好。”
這麼冷的天,溫熱的眼淚很快就變的冰冷,貼著任老太太臉頰的任蘭嘉也感覺到了。她輕柔拍著任老太太的背:“祖母莫哭了。”
任老太爺站在任老太太身後,任蘭嘉靠在任老太太的肩頭對他一笑:“祖父。”
任蘭嘉這一笑,更像他那早逝的次子。任老太爺一怔隨後扯起嘴角露出笑意。
“好了,嘉兒這一路也累了。這天氣這麼冷,你要抱她到何時?”
任老太太這一輩子都是以夫為天,任老太爺發了話,她再不舍也隻能放開孫女。雖沒再抱著,但那手卻還是緊緊拉著的。
“走,路上餓了吧,祖母給你準備了你愛吃的。”
任老太爺和老太太是最早得到消息的,等任老太太拉著任蘭嘉過了花廳,府裡其他人才匆匆而來。
“大伯父,大伯母,三叔父,三叔母。還有這是……蘭昭妹妹吧。”
人群角落裡站著一少女,瞧著十四五的樣子。見任蘭嘉視線落在她身上,她屈膝行了個禮:
“二姐姐。”
任家一府三房,皆為嫡出。長房生了二子一女,二房隻任蘭嘉一個,三房有一子一女。除了長房大姑娘已出嫁外,眼下小輩卻之見任蘭昭一人。
“怎不見大哥哥,二哥哥,還有三弟弟?”
任老太太摸了摸她的手,帶著她往裡走去。
“大郎如今外放在外,二郎和三郎都入了國子監,這幾日正巧去外遊學了。年關前會回來的,到時你就能見著了。”
眼下天色已晚,任老太太也想獨自和孫女敘敘話,到了內院門口便揮揮手。
“時辰也不早了,你們先回院吧。明日再找嘉兒敘舊也不遲。”
任老太太的話無人敢駁,眾人自是應承下來。任大夫人回院,任大老爺帶著任三老爺去書房有事相商。留下任三夫人和任蘭昭在原地。任蘭昭看著任老太太和任蘭嘉的背影撅了撅嘴。
“祖母自小就對二姐姐好,如今二姐姐回來了,祖母眼裡大概又要沒有我了。”
任大姑娘出嫁,任蘭嘉又遠在寺中祈福,這幾年,任府府上就任蘭昭一個女郎,她習慣了集寵愛於一身,如今任蘭嘉回來,她有些不適。
任三夫人環視了下四周,拽了拽她的衣袖:“低聲些,這話可不能當著你祖父祖母的麵說。”
任蘭昭癟癟嘴,她又不傻。
任老太太和任老太爺住在正院,院子還是任蘭嘉記憶中的模樣,就連桌上的菜肴也是那些熟悉的菜色。
任老太太拉著任蘭嘉就要坐下,任老太爺也難得隨著一道。
任老太爺坐在上位,任蘭嘉坐在他下方。任老太太坐在任蘭嘉身側給她夾菜。
“餓壞了吧,這天寒地凍,一路過來想必也沒用上熱食。快瞧瞧,這是我讓廚房特地燉的湯,先喝一碗暖暖胃。”
湯不知道是用什麼熬製的,廚房雖撇去了油膩,但還是有一層薄薄的油膜浮於表麵。再看桌上菜色,多是有葷腥的。這些菜係確實是任蘭嘉幼時愛吃的,可如今隻讓她反胃。
她壓住胃中不適,雖然掩蓋住了臉色,但卻遲遲未動筷。任老太太察覺到了,愣了一瞬,偏頭去看任老太爺。任老太爺不似任老太太,被孫女回府的喜悅衝昏了頭。他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一二。
“把這些菜都撤下去,做些素菜上來。”
任老太爺這麼一點,任老太太也反應過來,
“怪我怪我。”
五年過去了,逝者已逝,哪有人會為逝者一直茹素。任府早就恢複了以往的膳食,任老太太隻以為任蘭嘉在山上也是如此。
聞了一鼻子葷腥又見了油膩,任蘭嘉麵上的笑意淡了些。
“不怪祖母。祖母也是為了孫女好,這麼多年,祖母還記得孫女愛用什麼膳食,孫女內心很是感念。”
任老太太本就愧疚的心更內疚了,這麼好的孫女,偏偏上天對她不公。
下人們雖把菜都撤下去了,但燒著炭的屋子裡悶著味道久久散不去,任老太太隻能讓任蘭嘉先走,讓下人把膳食送到她院子裡。
“明日不用早起,多睡會。睡醒了再來看祖母。”
從屋子裡走出,又呼吸到了清冽的新鮮空氣。任蘭嘉恢複了笑意盈盈的模樣。任老太太的貼身嬤嬤親自送任蘭嘉回院子。
“郡主的院子老太太一直派人精心看顧著呢。和郡主走之前一樣,都沒變呢?”
任蘭嘉自幼隨父母居住在長公主府,這任府隻是偶爾回來住上幾日,但即便如此,她的院子依然是任家三個女郎中最大的。
院子裡裡外外都掛滿了燈籠,黑夜中遠遠就能瞧見燈火通明,行裝已經進了院子,侍女們正在收拾。
任老太太的貼身嬤嬤將她送到院子外就沒再進去了,素念這才走上前。
“郡主,可要奴婢去廚房瞧瞧。奴婢交代廚房幾句。”
往後時日還長,這任府也不是隻呆一日兩日,任蘭嘉點了頭。
“讓觀南過來吧。”
觀南正是任蘭嘉身邊的侍衛頭領,方才天色黑,任管家沒瞧清臉,不然他便會發現這侍衛頭領和長公主府的總管事吳悠長相極為相似。就連周身的清冽氣息都如出一轍。
侍衛都被安置在了外院,內院大門雖已下了匙,但知道慧心的身份後,門房立刻畢恭畢敬開了門。府上有規矩不假,但從來約束不了二房。
任蘭嘉一行人浩浩蕩蕩,雖是已過宵禁入的城,但消息靈通的人此時也都得消息。
偌大的皇宮中,四處寂靜,兩道身影正走在宮道上。一高一矮,小的那個才到身側之人的腰跡,他仰起頭,身側的人身型太高大,他看得辛苦。
“舅舅,蘭嘉姑姑回京了你聽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