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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正康覺得這種大事聽信一個小姑娘的話,簡直胡鬨。

本想拒絕,又不忍心眼睜睜看著母親受病痛折磨。

死馬當活馬醫吧,他在心裡這麼說,先穩住母親,背地裡該找名醫還是得找名醫,不可能真的等一個小姑娘來救命。

“好好好,媽您彆著急,我這就去找,但媽也彆抱太大希望,您連人家叫啥名字都不知道,要找可不容易。”

楊母此時是真後悔,早知道當時就不該懷疑那個女孩的話,明明是好心提醒卻被自己當成有意巴結接近,現在倒好,連人名字都沒問一下,無異於大海撈針。

***

舒今越可不知道有人正在找她,她最近都在忙著找門路。

時間又過去兩天,再不走,回生產隊就快趕不上了,要是隊長想為難她,又有新的明晃晃的把柄了。

“你這孩子,好容易回來一趟,正事不乾,早出晚歸也不知道忙個啥。”

在趙婉秋心裡,除了相親以外的事都不是正事,但舒老師卻不這麼認為,“今越有誌氣,不著急結婚,咱們就彆給她潑涼水了,趕緊給想想法子吧。”

這幾天,老兩口也沒閒著,拎著自家過年都舍不得吃的東西,挨個拜訪以前單位上的領導,看能不能想法子給今越弄進去,哪怕當個臨時工也行。

可他們本就不擅交際,以前在單位也沒啥存在感,現在臨時求人,難上加難,出去幾天都是碰一鼻子灰。

對於他們的這樣的城市貧民來說,想要在這年頭找份工作,難度不是一般大。

“對了婉秋,你今早去找你們以前那護士長,怎麼說?”

趙婉秋臉一垮。

“你沒跟她說咱今越在鄉下學過中醫的事?咱今越會打針,還會看病呢!”雖然沒見過,但舒老師無條件信任閨女說的話。

“說了說了,可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我看不上她那副溜須拍馬的嘴臉,跟她吵過幾次……現在求人,人也不搭理我。”

當時沒逞口舌之快該多好啊。

誰說不後悔呢,但要是後悔能管用,隻要能給今越安排一份臨時工工作,她就是跪下去求人家她都願意。

老兩口對視一眼,現在最後的希望就在徐家,昨天他們厚著臉皮,拎著東西上徐廠長家了。徐廠長不在,是他愛人接待的他們,人倒是客氣,還給他們泡了茶水,話也說得好聽,可就是不知道是真的上心,還是場麵話。

舒今越看著直歎氣,雖然她的人生經驗也不豐富,但她知道,求人管不管用,關鍵在於你在對方心目中有沒有價值。

資源,都是要交換的。

他們兩把老骨頭,能有啥跟人交換的?年輕時吵沒吵架,其實影響並不大。

“要不我再去找老劉說說情?”舒立農前天找過街道小學的校長,是他以前的同事,那邊倒是說安排個代課教師可以,但明裡暗裡要四百塊。

“要是正式工作也就罷了,代課要四百塊,說不定乾一個學期就沒戲了,白瞎這錢,爸你彆去了。”舒今越冷靜地說。

她這幾天東奔西竄,也隻湊出150塊。

家裡要真砸鍋賣鐵,算上她的,倒是能勉強湊出四五百,可買一個臨時工,她覺得不值。

最近就連一直不怎麼待見她的二哥舒文明,也在認識的人裡打聽工作的事,舒文韻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也在單位和同學中問過。

這不,昨晚她下班回來還說,她高中同學家有個在市六國營食堂的崗位,彆看隻是服務員,但卻是公認的香餑餑,多的是人爭著去。

今越倒是心動,可惜人家要八百塊錢,就是把父母的骨頭敲碎賣了也湊不出這麼多。

一家子正為這事愁得不行,忽然聽見趙家小孫子喊:“今越姐姐,上次那叔叔又來啦!”

“小舒同誌現在忙不?”

“不忙不忙,是不是有消息了,徐哥?”

見老兩口都在,徐思齊進屋,先跟他們打聲招呼,“我有個同學,他母親身體不好,今年打算提前退了,本來是讓他妹妹去接班,但他妹妹現在懷孕了,不適合去那個崗位,我來問問你……”

“我願意。”

“你都不問是啥廠,啥崗位?”

今越搖頭苦笑,現在還有她挑的餘地嗎?這幾天徐思齊是真上心了,可現在工作崗位緊張,徐廠長因為曆史遺留問題,自身難保,機械廠安排不進去,周邊幾個廠打轉一圈,有機會的要價高,要價合理的,又多的是人搶。

“市第三農藥廠,粉劑車間,專門做六六粉的,對身體有損害,你還年輕,乾這個崗位可能……”徐思齊吭吭哧哧說不完整。

六六粉是劇.毒,這連舒立農都知道,他剛想說不行,身體哪裡吃得消,可看見閨女的眼色,隻能訕訕的閉嘴。

趙婉秋卻沒忍住,“不行不行,你一個年輕女孩子,還沒結婚生育,這不行。”

今越心說自己會不會結婚還不一定呢。但這時候可不能跟趙婉秋唱反調,這不是頭等大事。

眼看就快到舒文韻下班時間了,今越不敢讓徐思齊和她碰見,隨便扒拉一下頭發,穿上一件從大嫂那兒借來的衣服,先去農藥廠看看。

現在彆說聞農藥,就是喝農藥,她也想試試。

***

可惜,現實連喝農藥的機會都沒給她,去到農藥廠才被告知,那崗位已經被徐思齊同學的母親,轉給了她娘家侄子。

那侄子今年剛高中畢業,知青辦上家催了。

可能是這幾天失望次數太多,漸漸地免疫了,舒今越隻是淡淡的說聲“謝謝”,就坐徐思齊的自行車準備回家。

她這幾天早出晚歸的除了找工作,也在找掙錢門路,倒是認識了一位廢品收購站的大姐,因為識字嘛,她每天晚上去幫著整理一下垃圾,分一下類,乾到大半夜能掙兩毛錢。

同時,那裡的舊書舊報紙啥的,她有看上的也能帶一兩份回家。

最近她就在裡麵發現一本醫學古籍,暫時還不知道真假,收購站不重視,隻當廢紙處理,她拿回家,想帶鬼市上問問。

按理來說,這麼好的東西,她是舍不得賣的,可她現在缺錢,隻能安慰自己,以後有工作了,什麼樣的古籍孤本她都能買到。

到建設大橋附近,“徐哥,把我放這兒就行,我在這裡下。”

徐思齊也沒多想,調轉車頭往金魚胡同去,父親的曆史遺留問題還沒搞清楚,但徐家的祖宅倒是暫時讓他們住進去了,隻是還沒正式還回來。

進門,一個古銅色的高個子男人,正擦著頭發從浴室裡出來。寒冬臘月隻穿著一件白色背心卻似乎感覺不到冷意,手臂上的肌肉線條堪稱完美,脫掉那身莊嚴肅穆的軍裝,男人身上的嚴肅少了一些,但兩條修長的眉毛中間依然有個淡淡的“川”字。

“小叔剛從外頭回來?”

“嗯。”

男人穿著一條合身的舊軍裝褲,可在看不見的腿根深處,有一道長約八公分的猙獰傷疤,子彈打穿了他的大動脈,身體裡的血差點流淨,等轉移回書城的時候,命是保住了,但疤痕已經過了最佳治療時機,扭曲成一條猙獰的蜈蚣。

小叔正是這次受傷的立功表現,才換來父親事件的徹查,這才勉強恢複工作。

他自己,卻再也回不去部隊了。

徐思齊心頭沉重著,停好自行車。徐家祖宅是一套三進的四合院,這在寸土寸金的金魚胡同可謂頭一份。徐家以前可是全省排得上號的富商,正因如此才會被日國人當肥羊盯上。

可惜前兩年被破壞嚴重,雕梁畫棟、亭台樓閣都成了殘磚碎瓦,奇花異草也隻剩一片荒蕪。

徐思齊的母親張珍倒是有心打理院子,但徐平總覺得情況還不明朗,讓先等等。

所以,徐家現在雖然住了四口人,但也隻打開住人的三間房和一間客廳,一間廚房,其它屋子依然保持著貼封條的原樣。

“小叔現在不忙的話,我想跟你談談,可以嗎?”

徐端擦乾頭發,麵上依然淡淡的,“進屋說。”

“就是我想,小叔那邊有沒有認識的人,有沒有適合年輕女同誌的工作,輕鬆一點,體麵一點最好,要是沒有的話,隻要是個正式工就行。”

徐端深邃的目光,直直地看著他,重複他的話:“輕鬆?”

“對,畢竟年輕女同誌嘛,重體力活也乾不了。”

“體麵?”

徐思齊終於發現小叔好像不高興了,想要解釋,可一時又不知道從何說起,這事從一開始就怪他,他要是能有勇氣早點跟家裡說明有喜歡的人了,就不會因為欺騙舒今越而愧疚。

徐端雙手交叉抱在胸前,雖然才26歲,身上卻有一股迫人氣勢。

他什麼都不用說,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侄子,仿佛就能看進侄子的心底最深處,那些不為人知的小心思,無所遁形。

幫舒今越找工作,他確實有私心,上一輩的恩情於他來說太過遙遠,他隻想過好自己的日子,不想自己漫長的一生裡,總有人以他們家族救命恩人的姿態出現在自己的生活裡,今天幫忙辦這個,明天要求那個,稍有不滿就被指責忘恩負義。

雖說舒家人目前看起來都還不錯,但以後的事誰說得準?徐家又不是沒遇到這樣的親戚,與其無限滿足他們數不儘的雞毛蒜皮,不如一口氣幫忙解決大事,恩情就算還清了。

這點小心思他不敢讓父親和小叔知道。

見他惴惴,徐端淡淡的笑了聲,“想好要跟你對象結婚了?”

徐思齊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小叔誤會了,連忙解釋:“不是我對象,這工作是給上次跟我相親的小舒同誌找的。”

徐端腦海裡冒出一個小雞仔似的姑娘,“蘇今越?”

不知道為什麼,徐思齊感覺小叔的態度好像緩和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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