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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餃子,舒今越的口水就忍不住,肚子再次叫起來。
這三年餓壞了腸胃,落下動不動就腸鳴的毛病,她揉了揉肚子,等把頭等大事落定,要好好調理身體了。上輩子她一直被腸胃毛病困擾,最嚴重的時候能痛暈在田間地頭,吃不好,消化不好,導致嚴重的營養不良,在與二流子搏鬥的過程中暈倒,直接把自己給摔死了。
所以,她的慘死,還真是拜不爭氣的身體所賜。
“家裡還有多少肉票?”舒立農把老伴拉到隔壁屋,小聲問。
“沒了。”
舒立農皺眉,“又是老大回來拿的?說多少次了,他兩口子都是正式工,又不養孩子,敞開吃都比咱寬裕,讓你彆給你偏給,現在老二沒成家,文韻的對象也黃了,咱們還得想法子把今越留下,哪哪都是花錢的地方……”
趙婉秋歎口氣,後媽難當啊。
“我去隔壁找他趙大媽借半斤吧,他們家工人多,比咱寬裕。”趙大媽家雖然也住大雜院,但她家趙老頭是機械廠焊工,拿的是七級工資,一個月90塊呢!她家五個兒子也是機械廠工人,日子比一般工人家庭好過,光房子就有四大間。
不像舒家,攏共兩間小屋,左邊那間是父母的房間,全家吃飯待客都在他們大炕上;右邊這間光線不好,中間用舊床單做的簾子隔成兩個小隔間,外間老二睡,裡間則是文韻和今越姐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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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越醒了,先來暖暖,等你大哥大嫂到,咱就下餃子。”趙婉秋和舒文韻圍著圍裙,炕桌上已經擺了一簾整整齊齊、個頭勻淨的白胖餃子。
大炕燒得暖融融的,舒文明沒說話,但好歹挪了挪屁股,讓出一個空位。
“你二哥聽說要吃餃子,專門留出半斤芹菜,還綠油油的,新鮮著呢。”
這個時節的綠色蔬菜很金貴,要不是舒文明在菜店上班,他們拿著錢也買不著。而芹菜豬肉餡兒的餃子,是舒今越最愛吃的。
她看了已經變坐為躺的舒文明一眼,這個二哥,上輩子自己跟他經常吵吵鬨鬨,本身他脾氣不好,無論在胡同還是菜店都不怎麼招人待見,後來好容易相了幾次親,都因為沒房沒工作而黃了,一直到八零年代受不了周圍人異樣的目光,獨自去了南方。
阿飄不能離開陽城市範圍,所以她也沒再見過二哥,隻從書中劇情得知,剛開始那兩年他在南方杳無音訊,卻忽然在趙婉秋中風後回來過一趟,還給請了保姆照顧。
此後,父母的醫藥費、保姆工資,都是他一個人在支付。
當然,那時候他已經在南方混成大老板了。
可能是察覺到她的目光,舒文明雙手枕在腦後,“舒今越你個小草包,再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睛挖出……哎喲爸,你打我乾啥,你到底是誰的親爸?”
“再胡咧咧,讓你找個盤炕的師傅,這麼多天還沒音訊。”隔壁兒女屋裡的炕都舊了,不夠保暖,今越身體又弱,剛拍出電報舒立農就讓他找師傅,結果這麼多天愣是沒信兒。
舒文明扁扁嘴,“小草……舒今越回來,讓本就不夠住的房子雪上加霜。”
這種話,要是上輩子的舒今越聽到,肯定又要被氣紅眼,可現在的舒今越卻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對,是挺擠的,要不二哥你去找朋友將就一下吧,二哥你不會是一個願意讓你住幾晚的朋友都沒有吧?”
舒文明氣得想打她,屋裡笑鬨成一團,老大兩口子恰在此時進門。
“外頭忒冷,報紙上說今年是陽城市最冷的冬天。”舒文晏搓著手上炕,身後的女人三十四五歲,拎著一個網兜。
“爸媽,這是我爸從冰河裡釣的魚,囑咐我一定帶兩條來給你們嘗嘗,正好今越也回來了,咱們熬個魚湯喝吧?這裡還有一些我在東北收的木耳蘑菇,改天咱們燉雞吃。”甚至,她還從隨身兜裡掏出一根小手指粗的人參,“這是我在路上搭了老鄉一程,他送我的,說是野山參,咱也不懂,反正就覺得應該是好東西,正好給今越補補。”
老兩口客氣一番,喜滋滋的收下,“這次回來得休車幾天了吧?正好回去看看你爸,他也怪想你。”
大兒媳劉慧芳的職業很稀罕,配上她的性彆更稀罕——大貨車司機。
每個月一半的時間都在省外跑,剩下小半在省內,在家的日子更是屈指可數。老兩口也心疼她風裡來雨裡去,平時她從外地捎回來的罐頭紅糖麥乳精,他們都不忍心要,推不過就勻勻的分成兩份,親家公那邊一份,他們一份。
“大嫂。”
“誒,今越受苦了。”劉慧芳把手搓熱,才摸到今越臉上,“這小臉瘦得都沒我巴掌大了,得好好補補。”
舒今越挺喜歡這個大嫂的,她熱情大方愛說笑,對她和舒文韻一視同仁,也不會跟彆人一樣叫她的外號,她小時候甚至覺得劉慧芳不是嫂子,是姐姐,可惜……
另一邊,舒立農依然對老大沒個好臉,都懶得問他的事,隻問兒媳這次去哪裡出車,跑了幾天,路上是否順利,聊著,餃子就上桌了。
趙婉秋的手藝不錯,包的餃子更是一絕,個個白胖胖小耳朵似的,餃皮勁道,餡兒卻鮮嫩多汁,沾上一點點香醋,男人們則是配著蒜,那叫一個香!
舒今越一口氣吃了二十多個,舒家兄妹仨都嚇到了:“小草包你彆吃撐了,到時候還得花醫藥費。”
“看不出來,今越身板小小,胃口卻這麼大。”
“你們少說兩句,今越這次受苦了,三年啊,這三年你們在城裡過好日子的時候,她都在餓著肚子乾農活,你們看看她的手,她是在代你們受苦,尤其文韻。”舒立農把筷子放下,嚴肅地看著三個兒女。
兄妹仨頗為動容,誰都知道,當年本應該文韻下去,而不是最小的今越。
“過去的事咱不提了,隻要你們記住今越為這個家做的犧牲,今兒叫你們回來開家庭會議,就是要商量今越以後的安排。”
舒文韻站起來,“今越,是我對不住你,本來說好的最多一年就讓你回來,誰知道計劃趕不上變化,劉東家說話不算話……”
原來,當時談著那對象,眼看舒文韻自己有了工作,就把家裡的工作悄悄賣給彆人,還盤算著文韻帶著現成的工作嫁過去,這可把舒立農氣炸了,當即上門理論,你來我往,難聽話一出口,就覆水難收。
“姐,你跟劉東分手了?”
“上個月剛分,分晚了,那王八羔子,老子見一次揍一次。”
“此言差矣,劉東他爸在街道辦當乾事,都說縣官不如現管,咱們以後買個冬儲菜、開個介紹信都要求人,老二你適可而止。”舒文晏呷了一口高粱酒,嘖嘖道。
“得了吧,我就不信沒有他咱們就買不到冬儲菜,大不了我從菜店買。”
“此言差矣,你不知道吧,他三姨夫還在區裡,三姨夫的妹婿還在輕工局當著領導,你以為這胡同誰都跟咱家一樣,上溯三代沒個當官的,腿上的泥點子都沒洗乾淨……”對彆人家那些當官的七大姑八大姨如數家珍。
這話連劉慧芳都聽不下去,“舒文晏你有完沒完,當誰都跟你一樣是官迷呢。”
舒立農也瞪他一眼,發揮老教師的總結歸納能力:“今天把大家叫回來,有以下兩個目的,一是你們妹妹回來,咱們一家人聚聚;二呢,是今越相親的事。”
“今越要去相親?”
“相成了要是能解決工作的話,今越就不用回鄉下了。”
“跟誰相?”
舒立農重重地咳了一聲,挺直腰板,“機械廠徐廠長家兒子。”
“哎喲!”舒文晏一個鯉魚打挺下炕,背著手走來走去,“真是那個徐廠長,就剛恢複工作那個徐平?”
舒文明也詫異,“他們家隻有一個兒子,叫徐思齊,在三中的時候比我低幾級。”
舒今越悄沒聲的觀察著舒文韻,發現她在聽見徐思齊名字的時候,眸光動了動。心裡愈發肯定了自己的推測,姐姐知道他的身份,難怪上輩子主動說要陪她去,打扮得比自己這正主還用心,當天還主動留下聯係方式,美其名曰她說了傷人的話,她要代她賠禮道歉。
舒文韻搶走本屬於她的工作機會,明知道結婚是她回城的唯一機會,卻還是要搶走她的相親對象……她上輩子怎麼就沒看出來?
雖然是男主,但徐思齊真有那麼好,值得她不顧父母哥哥反對,也要搶到手嗎?
上輩子她和徐思齊的婚事,舒立農和舒文明極力反對,舒立農甚至與她斷絕父女關係,看不上她背刺妹妹的行徑。
要是真這麼好,那……她就得會會了,一個男人而已,舒今越想,她總不能兩輩子吃同一個悶虧,管他是不是男主角。
忽然,劉慧芳插嘴道:“我不是說咱今越不好啊,我就是奇怪,徐家這樣的家庭條件,怎麼想到跟咱們家相親?”
於是,舒今越發現,舒文韻緊張地看了母親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