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怪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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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蓬蓬點燃一張黃符,屏息凝神繞著屋子搜尋。約麼一刻鐘功夫,她走完一圈,回到客廳。

盧俊青和郭錦苔緊張地看著他,盧俊青問:“怎麼樣,有什麼發現嗎?”

師蓬蓬搖搖頭,神情有些困惑:“你家裡一切正常,沒有任何作祟的東西。”

按說盧俊青的情況,的確是很典型的祟夢之症。

祟夢,即鬼祟入夢。

但她方才搜尋一周,卻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而且大概是做生意的緣故,盧俊青家裡請有土地和財神,若真有鬼祟出現,必然也會引起神法的異動,但他家的土地和財神也都一切如常。

“這樣啊……”盧俊青鬆了口氣之餘,又有點難以言說的失落,撓撓頭道,“難道真的隻是我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師蓬蓬一時也想不明白,道:“先做法事吧。”

無論他的貓是否曾經托夢,為它做一場法事總歸是個告慰。

法事需要的一乾用品盧俊青都已經提前準備好,便將餐桌收拾出來作為臨時供桌,幾人一起將花果香燭等按照法事科儀的要求一一擺放。

盧俊青又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木牌,木牌做工精美,上麵還雕了兩個尖尖的貓耳朵,頗顯心意。

“這是我在網上找人給板磚做的靈位。”盧俊青說道。

隻見木牌正麵刻著“盧板磚”三個字,上麵還有一張小小的照片,照片裡是隻漂亮的玳瑁貓,胡須和毛色都已經泛白,但體型依然肥碩,正慵懶地趴在陽台的貓爬架上曬太陽。

盧俊青把木牌擺到供桌主位上,這時小腿處突然傳來一陣毛絨絨的觸感,他低頭一看,才發現剛才一直在陽台的花盆不知什麼時候進了屋裡,正好奇地打量著他們。

盧俊青怕了這祖宗,正要趕它,不料花盆比他更快地縱身一躍,跳到了供桌上麵,然後伸長爪子去扒拉那塊木牌,“喵——”

“花盆,不可以!”盧俊青一驚,連忙去抓花盆。但花盆充耳不聞,往前一躥,靈活地避開了他的手,同時張口叼住那塊木牌,一轉身往旁邊的櫃子上跳去。

盧俊青雙手捧臉:“完了完了完了——”

以花盆的破壞力,板磚的靈位怕是不保!

然後,他就見師蓬蓬一個縱身,右手往前一抄,跟扣籃似的,一把就將那坨毛絨絨的狸花貓扣了下來,乾淨利落地夾在手肘裡。

盧俊青:“……?”

盧俊青瞬間閉嘴,豎起個大拇指:“牛啊,姐,這你都能逮住!”

“這有什麼,”郭錦苔的彩虹屁立刻跟上,叉腰道,“你是沒見過我們姐抓鬼時的英姿!”

一旁的顏京:“……”

這就是當代大學生的精神狀態嗎?真是讓人羨慕。

花盆顯然沒想到會被區區一個人類製住,氣得“喵喵”大叫,揮舞著爪子就要去撓師蓬蓬,奈何根本不是師蓬蓬的對手,很快嘴裡的木牌就被摳走了。

盧俊青接過木牌,趕緊檢查了一遍:“還好還好,沒被咬壞。”

花盆咬合力驚人,隻要稍微用點力,這牌子少說都得留下幾個牙印,好在折騰了這麼一會,牌子還是完好如初。

但盧俊青卻動了怒,氣洶洶地把花盆帶到房間裡關起來,“你好好地反省一下!”

放完狠話,還把房門上了鎖,避免它再跑出來搞破壞。

清除了乾擾因素,時辰也差不多了,師蓬蓬讓盧俊青重新把板磚的靈位放好,便正式開壇。

她先燒了一道符,隨後念誦悼詞。

“太上敕令,超汝亡魂,黃泉碧落,四生治恩……”

盧俊青按照指示,上前點了一炷香。從命理的角度看,寵物算在人的子女宮裡,所以他不給板磚行跪拜禮,隻作簡單的祭儀即可。

顏京和郭錦苔站在一旁觀看,郭錦苔用手肘拐了一下顏京,好奇地小聲詢問:“哥,如果寵物算在子女宮的話,那俊青現在收養了花盆,是不是就算有二胎了?”

顏京額角微抽:“……我不知道。”

正說著,屋裡忽然吹過一陣冷風,供桌上的燭火搖曳,整齊放在桌前的一刀金箔火紙四散翻飛,“嘩啦啦”地飄得滿地都是。

郭錦苔隻覺背脊一寒,剛想搓一搓胳膊,肩膀上突然一沉,卻是顏京把手搭了上來。

郭錦苔疑惑:“哥,你乾嘛?”

顏京神情淡淡,顯出社會人的沉著冷靜:“不要怕,我保護你。”

郭錦苔頓時被他的猛男氣概震了一下,感動道:“謝謝你,哥,不過你能不能輕點啊?”

他感覺肩膀都要被捏碎了。

顏京不滿地覷了他一眼,要不是因為師蓬蓬在忙,哪裡輪得到他抱怨,心裡鄙視著,還是麵無表情地放輕了一點力度。

這邊,盧俊青心頭不自覺地“砰砰”直跳,緊張地看向師蓬蓬。師蓬蓬兀自念咒,心裡卻也有些奇怪,這情形,分明是亡魂受到感召的跡象,可是盧俊青家裡並沒有亡魂……

忽然,一聲淒厲的貓叫劃破夜空,“嗷嗚——”

盧俊青嚇了一大跳,四處張望:“是板磚在叫嗎?它在哪裡?”

“不是。”顏京臉色微白,不過表情還維持得很好,望向方才用來關花盆的房間,“聲音是從那裡傳出來的。”

盧俊青回過神,仔細聆聽,才發現果然是花盆在叫。

不僅如此,花盆似乎還在不停地撓著房門,隻聽門板“刺啦”作響,刺耳的聲音在冷風中一陣陣地回蕩,使得氛圍更添了幾分詭異。

“花盆戰鬥力好強啊。”郭錦苔驚歎,“房門聽起來都要碎了……”

“這破貓!不行,這次我一定要教訓它!”盧俊青本就心緒不寧,此時越發地惱怒起來,起身就要往房間去。

“等等。”師蓬蓬攔住他。

“怎麼?”盧俊青問。

師蓬蓬指了指供桌:“你看。”

盧俊青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他剛才插下去的三柱清香,此時突然猛烈地燃燒起來,白色濃煙升騰而起,和漫天飛舞的金箔火紙一起在半空中打了個轉,隨後慢慢地飄向花盆所在的房間。

盧俊青不解:“這、這是什麼情況?”

“蕩蕩遊魂,何處留存。”師蓬蓬眉頭凝起,“板磚的魂魄,似乎就在那裡……”

盧俊青一愣,隨即狂喜:“板磚回來了?”

“不是。”師蓬蓬搖頭,這正是她最疑惑的地方,因那魂魄並非受感召而來,反而像是……從一開始就在這裡的。

可是這個屋子裡,千真萬確沒有任何陰物的痕跡。

白煙、火紙和符灰還在不斷地往房間的方向飛去,花盆的叫聲越發刺耳,仿佛在宣泄著極大的不滿。

師蓬蓬給了盧俊青一個眼神:“先把花盆放出來。”

“哦哦。”盧俊青慌忙小跑過去,剛把門打開,花盆立刻大叫一聲躥了出去,嚇得他猛往後退了兩步。

好在花盆並沒有傷他,而是飛快地跑到客廳,一個借力蹦到供桌上,仿佛發了狂一般,對著一桌子貢品瘋狂地撕咬起來。

盧俊青又驚又急:“花盆,你乾什麼——”

花盆對他的話一如既往地充耳不聞,它力氣極大,隻聽“丁零當啷”一陣響,大半的貢品已被掃落到地上,滿室狼藉。

郭錦苔也是一聲“臥槽”:“這貓怎麼這樣啊!板磚的法事算是完了……”

師蓬蓬卻並不如他們兩人激動,甚至還站遠了一點,靜靜地看著花盆在供桌上橫掃一切。

她注意到,在花盆跑出來以後,白煙和紙灰就不再往彆處飄飛,隻繞著供桌打轉。

準確來說,是繞著花盆打轉。

難道……

盧俊青先前關於花盆的話一句句浮現,驀地,一個古怪的念頭冒了出來,一切吊詭的事情似乎都有了解釋。

師蓬蓬抬頭叫盧俊青:“小盧,你叫它的名字試試。”

“花盆?”盧俊青莫名,“我一直在叫它啊,你沒看它都不理我……”

師蓬蓬:“不是,叫板磚。”

“啊?”盧俊青更加困惑,但很快像是明白了什麼,怔怔地看向還在發狂的花盆,抖著聲音喊,“喂,板磚,是你嗎?”

聲音落下,花盆的動作驟然頓住,仿佛電影裡被定格的畫麵。緊接著,它身上的花色飛快變換,褪成泛白的玳瑁色,直到完全成為照片上的板磚的樣子。終於,它緩緩地轉過身來,碧綠的眼睛滴溜溜地轉動一圈,這才“喵嗚”一聲,撲到盧俊青的懷裡。

“唉喲。”這貓實在不輕,盧俊青被撞得一個踉蹌,連忙抬手托住它。

板磚兩隻前爪搭在他的肩膀上,腦袋親昵地蹭著他的下巴,與先前高冷的樣子判若兩貓。

“板磚,真的是板磚!”盧俊青又驚又喜,更多的還是迷惑,“這這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師蓬蓬走近一步,捏訣點在板磚的額間,板磚睜著眼睛看她,輕輕叫了一聲,到底沒有躲開。片刻,師蓬蓬徹底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道:“板磚已經有了氣候,本來和你家的緣分該儘了,但應該放心不下你,所以又跑了回來。”

郭錦苔蚊香眼:“聽不懂,能不能中譯中一下?”

師蓬蓬:“簡單來說,就是板磚快要成精了。”

所謂物老成精,動物亦然,板磚作為一隻長壽的老貓,顯然也開了靈竅,有了成精的機緣,想要進一步修煉,便不能再與凡人生活在一起,所以板磚假死離開。

但在離開後不久,它又感知到了盧俊青會有危險,想是放心不下,奈何它與盧俊青緣分已儘,不該再有牽扯,唯一的法子,便是耗儘僅有的一點修為,換了個模樣,專程回來救下盧俊青。

“花盆”會在那個雨天從路邊跑出來抱住盧俊青的小腿,不是偶然,正是為了阻止他從那個危險的花盆下麵經過。

但板磚這樣做畢竟有違天道,折損了修行,所以需要盧俊青再次認出它來。

“這其實也是一種‘討口封’。”師蓬蓬說道。

在民間傳說裡,動物在獲得一定道行後,就會向人尋求“口封”,由人賦予它們某種資格或能力。

最常見的就是黃鼠狼,它們“討口封”的方式是直立起身子,頭戴草帽向路人詢問:“你說我像不像人?”如果路人回答“像”,它們便能修得圓滿,化出人身。

而板磚討的“口封”,便是由盧俊青喊出它的名字,這樣他們的緣分得以延續,它也才算渡過了這一劫。

可是盧俊青肉眼凡胎,哪裡能看出它的本體,又另外給它取了“花盆”的名字,把它氣得夠嗆,所以才怎麼叫它都不搭理,還咬壞了他好幾雙鞋子。

板磚既非真死,陰魂自然沒有離體。師蓬蓬隻當它是盧俊青救助的流浪貓,沒有多加留意,因此一開始並未發現它的異常。它原就是這家裡的貓,土地財神自然也不會有所異動,反而還清除了它留下的淡淡妖氣。因此師蓬蓬一番搜尋下來,才會一無所察。

也是因為它其實還沒有死,所以後麵被做法事強行超度,才會那麼生氣。

知道真相的盧俊青緊緊抱住板磚,嚎啕大哭:“板磚,都是我不好,差點害了你!”

郭錦苔也很感動,感慨道:“這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你的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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