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潯。”
贏家老祖屹立人族學宮最前方，麵龐露出了一縷滄桑笑意，“能與你一見，老朽我已期許多年，至少，不是兵戎相見。”
話音一出，山河都變得異常寂靜，就連人族學宮前的修士都把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老泰山已足夠代表人族，他的每一句話都可是代表著三千大世界的人族！
這股寂靜竟然持續了整整一炷香的時間。
“嬴老泰山。”陳潯微微抬眸，目光深邃了些許，“...事到如今，事已至此。”
“我、西門黑牛、小赤、五蘊宗、界域百裡一族，那裡的萬靈，你認為還有談的必要麼？”
“人族有萬古大計，有萬古血食之沉重，但他不是我界域萬靈造成的，我們這些界域土著，界域平凡之輩隻是想要一條活路，想要去看看外麵的仙道與世界。”
陳潯神色異常平靜的開口，就像是在闡述著一件與自已無關的事，“殷老廢了，老先生死了，天地依舊運轉，大世仙道依舊璀璨，人族依然昌隆。”
“對於你們來講，我們從來就不重要，人族從來都不是想挽回我陳潯，也從不悔恨於此事，隻不過是悔恨於失去了一位人族至強者。”
“他可以是五行道祖，也可以是六行、七行道祖，但唯獨不是我陳潯。”
陳潯說到此處眼角竟流露出一縷溫和笑意，“我現在承認師兄當年之舉成功了，我強壓下了滅你人族傳承的想法，嬴老泰山，你乃掌控天地大勢者...”
他話音一頓，抬頭望天，眼中浮現著淡淡美好之色：“你便應早已知曉，那年，星隕隆隆而至，在淪為仙音陣盤的萬族修士笑談時，那個願為萬靈衝鋒，心中還殘存著最後一絲心中大義的陳潯便死了。”
說完。
陳潯抬手指了指某個方向，那是太古仙族疆域的方向，也是他留給人族的最後體麵，也望人族能給他留下一個體麵。
他們之間已無需沒完沒了的糾纏，人族已大勝，威望空前暴漲，穩坐天地霸主之位。
自已回歸三千大世界上百年，人族這些年的事跡不難查，似乎是從老先生的九天仙盟便開始了，天河一戰等等也在其中。
他們自始至終都是人族棋子，如今你們可算滿意？
如今已無人記得那個願為界域萬靈開道自隕的老瞎子，也無人記得那個敢在天河欲要一斧重煉萬族仙道秩序的五行道祖。
他們隻記得曾有一位九天叛賊，有一位戰力強大絕巔的五行道祖，背後那萬靈喋血的真相，背後的古老故事，誰又曾關注追溯。
如今人族勢大，布施整個三千大世界，人族萬靈為之感恩戴德。
嗬嗬，他五行道祖自然是比不起這等大義之舉，或許再過萬年，百萬年，他便會釘在人族的恥辱柱上，供天下人族唾罵，宣泄戾氣。
當年就連太乙仙後都是如此，自已也沒有任何特殊。
此刻，陳潯平和溫潤的仙言淡淡回蕩在山河四方，仙人為之色變，人族修仙者為之心中掀起滔天駭浪。
他們認知中的五行道祖，似乎與真正的五行道祖有些不一樣...
嬴老泰山麵色凝重，相當耐心的聽完了陳潯講述的一字一句，沉吟良久，緩緩沉聲道：“是老朽無能，是我人族無能。”
就在這三千大世界的人族學宮，人族強者的搖籃前，他放下了那根從不離手的拐棍，深深朝著陳潯一拜，久久不起。
“老泰山，不可！”
“...老泰山！”
“老祖...”
……
萬千人族強者眼眶大睜，震撼得無以複加，震撼得就連體內的法力都停止了周天流轉，這一幕竟讓他們感覺‘振聾發聵’！
不僅是他們，就連於家三位老祖也不由為之側目，大驚失色，這道禮太大。
陳潯眼眶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震，但隻是在瞬息之間便已恢複平靜，那狹長的目光中充斥著一股難言的漠然，又重複方才的話道：
“我接完人便走。”
“陳潯，可否留下一談，與老朽在這片人族大地上走走，哪怕一日也好。”
“不了，出來太久，家人會著急。”
陳潯的話語樸實無華，已不像是一位仙人，一位道祖口中能吐出的仙言，“人族大地，已不是我向往之地。”
“陳潯，這裡...”
“嬴老泰山！”
突然，陳潯竟乍現離火異瞳，眼角處劃過了一條濃濃焰尾，“你們沒能救下界域，沒能救下始融仙，也沒能救下我師兄，莫要再激發我心中戾氣，這是最後的忠告。”
他的話音很冷，冷到了極致，甚至讓四方天地靈氣都布滿了一層寒霜。
陳潯背後的三位於家老祖輕吸了一口冷氣，從未在他們的強大仙軀中感覺到如此寒意，那是一種欲要凍結萬物的寒意，差點忍不住打一個寒顫。
不過五行道祖心中的道義倒是與他們長生世家挺相合，這等強者在萬古歲月中也從來不少，至少他們就是這樣。
嬴家老泰山沉重抬頭，看向陳潯的目光中蘊含著億萬複雜的情緒。
為何...就走到了這一步！
仙者道心堅若磐石，幾乎認定的理就從不會改變，凡人過了數年數十年可能就會像是換了一個人般，但仙境生靈基本不會。
這位五行道祖依然如此。
哪怕當年人皇長尊以身祭道，竟也僅僅隻是換來一個五行道祖不滅人族傳承...
嬴家老泰山的麵容像是瞬間老了萬歲，眉宇皺紋大顯，短短時間就像是仙戰了一番般，竟然就連氣血之力都稀薄了不少。
他身旁不遠處的人族仙人緩緩闔眼，不忍再看，他們也曾幻想過五行道祖回歸人族，甚至都已想到人族昌隆之萬古大盛世，強強聯手，定會迎來太乙古仙庭那樣斷代般的強盛。
但從現在看來，哪怕是老泰山親自出山，也已無法挽回五行道祖...
他們神色中一片晦暗，內心竟出現了一股切膚之痛。
學宮膳殿內。
陳潯那些平靜的話語本是仙言，毫無意外的傳蕩在了這裡。
千無痕眼中布滿了血絲，他渾身都在顫抖，哪怕不明所以，但從老爹的話語中來看，老爹年輕之時恐怕是遭遇了莫大苦難...哪怕如今都不能釋懷！
他一瞬間像是長大了不少，終於明白自已兒時老爹眼中為何有那些莫名的悲傷與憂鬱之色，說到一些故事時總是沒有後續。
“老爹...”千無痕攥緊了拳頭。
膳殿外。
“傻雕，天塌了啊，天真的塌了啊！！”
白星漢死死抓著傻雕，神色有些瘋癲，“曾以為師弟與咱們都是窮困人家出來的子弟，天天一起傻樂，結果窮酸的隻有咱們啊！！”
“他爹，千無痕他爹，那個老板，傻雕！傻雕啊！！我尼瑪...道祖啊！！五行道祖啊！！！”
白星漢又哭又笑，抓著傻雕的手輕輕滑落，“嘭”的一聲雙膝狠狠跪地，他攤開著手掌，無語問蒼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