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瑪麗安號”停泊在了夏威夷的檀香山港,這是一個非常先進的國際化深水港口,因為夏威夷是世界上最著名的遊覽勝地之一,所以港口上除了停泊著許多大型貨輪外,還有數之不儘的各色豪華遊輪、私家遊艇,“瑪麗安號”混跡其中,一點兒都不顯眼。
淩浩他們原本是收到了人魚族群內部傳來的消息,說夏威夷海域發現了人魚族群中最為神秘的“流浪家族”蹤跡,所以才馬不停蹄地從南太平洋趕來,希望能夠與這個家族建立聯係,尋求合作。
然而,茫茫大海,雖然夏威夷海域隻是一隅,但也是擁有132個島嶼的大型群島,海域麵積何其之大,想要找到一個習慣於藏匿的人魚家族,比大海撈針也容易不了多少。
淩浩他們在海上搜尋了好幾天,幾乎把這片海域尋了個遍,都引起美國海岸警衛隊的注意了,這才悻悻結束搜索,到檀香山港靠岸,補給淡水、食品等給養,同時白梅等幾個戰友在戰鬥中受了些傷,雖然不嚴重,但船上的醫療條件還是比不了岸上的醫院,穩妥起見,到檀香山的醫院重新治療包紮一下還是很有必要的。
此外,國際刑警那邊和美國官方的合作還是很暢通的,此刻“美人魚”已經被移交到了華盛頓特區的fbi總部,並且fbi這回很痛快地便聯係了國際刑警美國中心局,要求聯合偵辦這起大案,徹底打掉這個世界上最大的人口販賣組織。竹昕作為國際刑警中少數對“八爪魚”犯罪組織了解頗深的“專家”,自然第一時間接到的由華夏中心局轉來的國際刑警總部命令,她得立刻前往華盛頓特區的fbi總部,參與“美人魚”案件的審訊和收網抓捕工作。
當然,fbi的高傲是一貫的,原本不管是多大的案子,他們也不屑去與國際刑警合作的。但涉及“八爪魚”組織,幾乎是國際刑警全權組織各個擊破的,fbi對其基本上是兩眼一抹黑,如果不借助國際刑警的資料和情報,他們會做很多無用功,甚至還得繞彎路。萬般無奈之下,分出一半功勞給國際刑警組織,成為了fbi唯一的選擇。
不管怎麼說,竹昕跟著淩浩縱橫四海的日子算是必須得結束了,後者不得不送她搭乘自檀香山前往華盛頓特區的飛機。
“說好的跟我縱橫四海,半道上又要舍我而去,你們國際刑警對警員也該有點契約精神吧,批好的假期,說不算就不算了,有地兒投訴他們沒?”在機場,來送竹昕的淩浩拉著前者的手,戀戀不舍的樣子,正七個不服八個不忿地吐槽竹昕的領導。
竹昕無奈莞爾,理了理淩浩那有些褶皺的衣領,安慰道:“自打你把美人魚抓住,我就知道自己的假期要宣告結束了,後來這半個月根本就是白送的。我們也該知足了,雖然假期還沒完全休完,但也差不了多久了。況且這次旅行環繞了地球一圈,從印度洋的馬爾代夫到波羅的海,見到了北極的獨角鯨和極光,穿越了人類最北邊的北海航線,見到了白令海的捕蟹船,又去了馬裡亞納,自南太平洋又到了夏威夷群島。這個假期的經曆比我這輩子所有假期加在一起都精彩和難忘。不過我們還有正事要乾啊,你要忙你的海界戰爭,我得去繼續砍‘八爪魚’的觸手,現在就剩下‘鯨鯊’和‘獨角鯨’了,希望能從‘美人魚’那裡審出他們的蹤跡,把他們一網打儘了,也算是給伯父報仇雪恨了。”
淩浩點了點頭,上前給了竹昕一個深情的擁抱,在她耳邊囑咐道:“我早就料到你將來難免會和‘美人魚’在審訊室見麵,所以在船上時我就刻意沒讓你和她接觸。‘鯨鯊’石川彰宏怎麼樣我倒是不太在乎,那‘獨角鯨’的身份我卻是很感興趣,根據‘美人魚’的交代,這個人和我父親的事有很大關係,說不定就是他給我父親下的巫毒,報仇雪恨倒在其次,關鍵是能儘早解了巫毒,我父親也能少受些痛苦。我分身乏術,這件事,就隻能先拜托你了。”
“你我之間,還說什麼拜托不拜托的,接下來再見麵也不知道得什麼時候,你照顧好自己,注意安全,沒事手機不要一直關機,時常的給我打個電話,讓我知道你安好,記住了嗎?”竹昕像是要遠行的母親囑咐孩子一般對淩浩念叨著,而後者則是如小雞吃米般點著頭。
送彆竹昕後的淩浩有些悵然若失,一個人坐在“瑪麗安號”船尾的甲板上,看著港口天空中成群飛舞的海鷗發呆。老皮特叼著半截雪茄,拎著一瓶百齡壇威士忌晃悠到淩浩的旁邊,然後一屁股坐在甲板上,將酒瓶往後者麵前一遞,就那麼麵無表情地看著淩浩,愣是一個字都沒說。
“臥槽!”淩浩被這廝整得一臉懵逼:“大哥,你這是讓什麼鬼給奪舍了?這性轉得,從一個極端走向了相反的另一個極端了啊。雖然我確實覺得你以前的尿性比較欠抽,但和現在這腔調比起來,我還是喜歡以前那個你。要不你還是使使勁兒,再轉性回去行不?”
“奪舍是什麼鬼?”皮特臉皮抽搐兩下,不過雙眼中的逗比火苗仿佛死灰複燃了一般:“作為一個純真的佛羅裡達爺們兒,深沉一向是我的固有美好品質好吧,為了把你從讓人窒息的單調和乏味中解救出來,我才刻意插科打諢、調節氣氛的,你丫還不領情,我真是太難了。”
淩浩忍不住笑了,接過威士忌看了看,擰開蓋子灌了一口:“讚!95年產的百齡壇威士忌,不愧是老牌資本家,品味果然不錯。這酒價格可不便宜啊,我記得我就收藏了一瓶,安妮大小姐來了都沒舍得拿出來喝。”
“呃,確實有些小貴,要四百刀左右才能買到。不過和我相比,你的品味也不賴,要是我,還真沒想過買這麼貴的酒喝。”皮特訕訕笑著,從淩浩手裡搶過瓶子,好像怕被搶回去似的,玩兒命灌了兩口。
“……這酒瓶子看著比較眼熟啊,不會是……”淩浩有了不祥的預感。
“自信點兒,這就是你那瓶。”皮特露出了那十分欠抽的笑容。
“……尼瑪……”淩浩伸手就要去奪酒瓶。
皮特則是死死地抱著酒瓶,一個旱地拔蔥就跳了起來,就像是隻誓死捍衛手中香蕉的猴子一樣:“冷靜!你彆忘了,你現在是個億萬富豪,一瓶幾百刀的酒而已,你至於嗎?”
“就好像你比我窮多少似的,你啥時候去偷我酒的?偷了多少?”淩浩不依不饒,以迅雷不急掩耳盜鈴之勢閃到皮特背後來了個“鎖頸殺”,迅速奪下酒瓶,以“搶救性止損”的既視感,往自己嘴裡猛倒,一邊倒還一邊用手指戳老皮特的肋下。
“不就上次去你家海邊彆墅麼,你放心,我對你的國產白酒和白蘭地什麼的都不感興趣,本資本家隻對威士忌專一,也沒多拿,就順了兩瓶‘麥卡倫’和兩瓶‘皇家禮炮’。”皮特被戳肋骨,又痛又癢,酸爽得不要不要的,眼淚和口水都流出來了:“停停停,不帶‘數肋條’的,是哪個缺德老兵教你這個招數啊,太不人道啦。”
得知自己的20年份茅台安然無恙後,淩浩也倍感慶幸,不再和皮特打鬨,又坐回到了船尾甲板上。
“你老在這裡傻坐著乾啥?eo了?就算是程大小姐和安妮大小姐都不在,你也不用這樣吧?這裡可是夏威夷,你沒看到沙灘上那些穿比基尼的熱辣姑娘嗎?儘管上啊,不用跟美利堅人民客氣。再不濟,你不是還有幾條人魚妹妹呢嗎?雖然沒有能分叉的雙腿,但光看上半身還是很不錯的。”皮特徹底恢複了,而且似乎比以前更無恥了。
“拜托你做個人吧。我可不像你,全年365天都能保持荷爾蒙超標的狀態,我就不能無所事事的時候發會兒呆嗎?”
“發呆?發啥呆?你不是來夏威夷找什麼人魚家族的嗎?你咋不找了?”
“你沒發現開著船根本找不到嗎?再晃悠下去,海岸警衛隊就要登船檢查了。這樣找根本不是個辦法,我已經讓水靈星帶著她的小姐妹分頭去找了,接下來我們能做的就隻有等待。”
就在兩人一邊喝酒一邊閒扯的時候,突然船尾水麵傳來了“嘩啦”一聲水響,一條美人魚小姑娘的腦袋露出了水麵,其手臂上似乎還有一道傷口,滲出的血水已經將一小片海水染紅。
那人魚小姑娘似乎還想要說什麼,隻是一邊哭泣一邊組織語言,一時半刻也不知她在說什麼。
“哎呀我去!”淩浩和皮特都吃了一驚。這小姑娘獨自受傷回來就很不妙了,再在這船來船往的碼頭邊曝光,還不得鬨出大新聞來?
二人趕緊手忙腳亂地用一條浴巾將其裹起來,然後迅速撈上船,抬進了船艙。淩浩喊來了“白梅”,江明宇留在國內,現在船上的醫生就是“白梅”,她以前在特種小隊裡當過醫護兵,雖然看病水平一言難儘,不過治傷的水準卻很是到位,分分鐘就完成了從清洗傷口、縫合到上藥、包紮的全流程,並且還給這小人魚打了一針防感染的抗生素,也不知道這人用的藥對其他物種是否起效。
“你是深海家族的小公主,叫海寧寧的是吧?”淩浩看著躺在病床上的人魚小姑娘,露出陽光般的微笑。
人魚小姑娘此刻也已經從驚慌失措中稍微恢複了一些,眨著她的卡姿蘭大眼睛說:“海寧寧是我姐,我是海悠悠。這不重要啦,我要說的是,我們找到‘流浪家族’了,他們很不友好,抓住了我姐和水靈葵,水靈星姐姐和他們打起來了,讓我回來給你們報信,不過那些‘流浪家族’的戰士不肯輕易放我離開,我邊打邊逃,還受了傷,好不容易才回到這裡的。你們趕緊開船出發吧,再晚我怕水靈星姐姐吃虧。”
淩浩的臉陰沉了下來,雖然人魚族群並不團結,但是相互攻殺的事情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這說明這個“流浪家族”和彆的人魚家族有極大不同,已經不屬於不友好的範疇了,而是對其他人魚家族存在仇恨,那麼要想說服他們參與這場團結一致對抗鮫人的戰爭,怕是難於登天了。不過不管怎麼說,既然找到了他們,而且他們也對水靈星動了手,鮮血一旦染紅了海水,那就不可能善了了,自己這個“鎮海龍戶”可不是紙糊泥捏的,如果對方不識抬舉,不管其屬於哪個族群,淩浩絕對不在乎拿他們祭自己的龍弧寶刀。
“告訴我他們的位置!”淩浩身上透出一股戾氣,他的戰友們對他這個反應再熟悉不過了,默默離開去準備自己的裝備,他們是海軍特種兵,在水裡打仗,不管對手是誰,他們都不怵。
在夏威夷群島和加利福尼亞州之間的海域,有一個很特殊的地方,有人叫它“海上垃圾帶”,也有機構叫它“太平洋垃圾帶”,其完全是由漂浮在海麵上的塑料垃圾構成,隨著洋流自太平洋各處彙聚於此,麵積達到了160萬平方公裡,相當於法國麵積的三倍,有人計算過,這裡的塑料垃圾多達1100萬噸,是人類文明最不堪的副產品,也是人類對這顆星球肆意傷害的鐵證。無數小魚、小蝦蟹,甚至是水生蟲子、軟體動物和藻類等生命寄生在這片浮動的“垃圾大陸”上麵或者下麵,看上去生機勃勃的樣子,但這裡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死亡陷阱,不知有多少在這裡把塑料袋當水母吃了的海龜、魚類因消化係統梗阻而死,也不知有多少須鯨貪圖這裡的小魚小蝦,一口下去數以千計的塑料瓶便永遠在它們胃裡安家,直到它們因此喪命。漸漸地,大型動物已經不敢在這裡出現了,或者也可能是曾在這片海域生活的大型動物全都滅絕了吧,總之,這裡成了一片海洋中的荒漠,被神和人類都遺棄了的地方。
“瑪麗安號”在布滿海麵的飲料瓶和塑料袋中快速前進,時不時還會傳來大件垃圾撞在船殼上的“碰碰”聲,也許是塑料周轉箱,也可能是巨大的拖網浮球。
史思的臉抽了抽,她想說再這樣開一會兒,回去船漆就得重新噴了,但她想到這是去救水靈星,到了嘴邊的話又被其咽了回去。沒有人說話,駕駛艙裡靜得可怕。
再往前,浮動的垃圾密度似乎突然提高了很多,就如同是浮在沼澤地裡的“草排”一般,雖然無根,但上麵甚至都能走得了人。
“史思,你評估好船的承受能力哈,實在不行我們也可以走水下。”淩浩囑咐著。
後者則是有些無奈的將嘴裡的荔枝味棒棒糖使勁兒嘬了兩下道:“下麵的環境也好不到哪裡去,而且細小的懸浮物更多,尤其是那種很細的粘網或掛網,在水中肉眼幾乎看不到,但要是纏在螺旋槳上很難清理,從維修價格的角度上來講,如果非要弄壞什麼的話,我寧可是‘瑪麗安號’,也不願是‘石頭蟹號’……”
“臥槽!前麵那是啥啊?有座山嗎?”還沒等史思話說完呢,皮特便指著船頭前方兩點鐘方向一驚一乍地喊叫起來。
所有人都隨他的手指望去,前方大概幾公裡外,漂浮的塑料垃圾竟然堆起了一座山,雖然不高,但卻挺大,關鍵是山頂是平的,因為山頂平坦的範圍實在是大得有些不合邏輯,根本就不是一座錐形的山,而更像是一座梯形的高台,還是比較扁的那種,如同個倒扣的盤子。
“說不定就是這裡了,我們開船儘可能靠近吧,開不動時就下去步行。”淩浩乾脆地做了決定,其他人自然已經習慣了聽從他的命令。史思儘力將船向塑料山的方向行駛,而其他人已經開始穿戴潛水和戰鬥的裝備了。
十五分鐘後,船隻已經無法再靠近,淩浩帶著田勇、雪婷和皮特下船步行,踩在密實的塑料漂浮物上,感覺跟走在那種單人通過的簡易浮橋上差不多,雖然不會沉下去,但一步一陷,很是耗費體力,也影響速度。
幾人好不容易爬上了塑料山,望著眼前的場景,全都吃了一驚。確切地說,這是一座環形山,沒錯,和月球上的環形山極其相似,隻是環形山的底部沒有了任何塑料垃圾,而是湛清碧藍的海水。
在海水的中間漂浮著一個透明的球體,也不知是什麼材質做的,那球體一半在海麵上,一半沒於海水中,而透明球體內則是一座恢宏的城堡,就和中世紀歐洲的那種城堡差不多,可想而知那透明球體有多麼地巨大。
而那球體外麵的海水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大群的人魚穿梭遊弋著,它們將一個人魚團團圍在中間,其手中揮舞著一柄閃亮的三叉戟,不是水靈星還能是誰?
“找到‘流浪家族’的大本營了。通知史思,皮皮蝦號和小型單人潛艇下水,做好戰鬥準備!”淩浩眼神犀利,一字一句地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