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啊,老徐!”
一大早齊胤就坐在了富安巷儘頭的獨戶小院裡扯著嗓子大聲喊。絲毫沒有作為大虞王朝頂尖權貴的姿態。
“彆他娘的喊了,擾人清夢,你齊胤真是罪該萬死!”同樣的,在齊州平嘴裡高不可攀能做當朝皇帝叔伯的徐老亦是聲若洪鐘的跳腳罵娘。
真是讓人汗顏。
聽到徐老的叫罵聲,齊胤不再催促,坐在院中咂摸著嘴,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窸窸窣窣一陣子,徐老才推門走了出來。看著院中的齊胤,沒好氣地罵道:“你不好好的坐鎮中軍,一大早跑來我這裡做什麼?”
“我一把老骨頭了,不能讓我清閒幾天?”
“這話可就不地道了,難道我來就是有事找你?”齊胤風輕雲淡,順手從腳下拎上來一壇子酒,揭開,“這可是好東西,怕你不識貨。”
徐老迷惑的看了看那熟悉的壇子,可卻有些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了。他鼻翼聳動,尚還有些犯困的精神一下清醒了起來,“你他娘的偷我酒?!”
說著就要去伸手搶回來。
“誒,屎盆子不要亂扣,這可是我自己帶來的。”說話間,齊胤拎著酒壇子躲避伸來的大手,然後又拿出兩個杯子放在桌子上分彆斟滿。
一擊沒能得手,徐老悻悻地道:“這壇子我看著眼熟,分明就是你小子手腳不乾淨!”
“這壇子邊關街頭巷尾都是,你看著肯定眼熟,也不能我拉泡屎就是你家的啊。”
“至於裡邊的酒……”
“先嘗嘗吧。”
齊胤調侃著說道,然後伸手將一杯酒推給徐老,示意他嘗嘗。
“真踏馬不尊重老人。”徐老嘀嘀咕咕的罵道,端起酒杯放在鼻子前輕嗅。濃烈的香味刺激著他的神經,喉頭微動,嘴裡已經分泌出唾液了。
真是難得的好酒。
他輕啜一口,辛辣的感覺讓他眼前一亮,然後一口將其抽乾,酒液在嘴裡不停的翻湧,細細品味。
良久,他才感歎:“世間難尋!”
同時他的眼睛不停的瞄向齊胤腳邊的酒壇子。
“能得您老一句世間難尋,可真是太難得了。”齊胤也品嘗了一口,眯著眼,雙腳夾著酒壇子往外挪了挪。
齊州平不知道的還有很多。
比如大虞王朝曾經有一位酒劍仙。
他一手劍術出神入化,讓世間習劍之人自絕劍心。
他無酒不歡,嘗儘天下美酒,雖然他粗鄙,遇到好酒隻會大喊一聲,好。可是僅憑這個好字,那些釀酒家族便混的風生水起。甚至當朝的貢酒,就是從得到這位酒劍仙讚賞的酒家中選出來的。
這個人便是徐老。
“小子,你這是來孝敬老夫的?”
“還是來眼饞老夫的?”
徐老不舍得咽下酒液,哐當一聲將酒杯扔在桌子上,冷笑著。
“當然是來孝敬您的。”齊胤笑嗬嗬地說道。可話是這樣說的,他卻自顧自的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根本沒有孝敬的態度。
這讓徐老越發不滿,“你小子真是翅膀硬了!”
“老徐,彆急嘛。”
“昨天小齊來沒來?”
齊胤低頭品著美酒,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
徐老皺眉,“小齊?小齊……”
“天成酒業??!”
齊胤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恍若一隻計謀得逞的老狐狸。
“老譚,老譚!”
“快出去給老子買酒!”
片刻,富安巷雞飛狗跳了起來。
……
一陣鑼鼓之後,那些街坊商販進了商鋪。
可是不到片刻時間,這些人便離去了一大半,店鋪瞬間冷清了起來。還剩下一些人觀望,都是抱著看戲的心態。
因為這裡的酒實在是太貴了。
隔壁街上膾炙人口的青梅足夠好了吧?
人家一壇才五錢銀子!
這還是幾十年口碑積累下來的結果。
可是這家剛開張的天成酒業,一壇酒最低價格竟然就是五兩銀子,足足是青梅酒的十倍!
這讓這些街坊可望不可及中生出了看戲的心態。
誰這麼傻,敢花五兩銀子去一家新開業的酒鋪子試水?五兩銀子可是足夠一家三口放開吃喝一個月了。
十來個穿著便裝的士卒也有些失落。
他們搭上了自己一兩個月的俸祿呢。
李素仍舊在店裡熱切的招呼著為數不多的客人。
租房時充當證人的老人也在鋪子裡,他轉悠了一圈,唉聲歎氣的找到李素,“小夥子,聽老家夥一句勸,不要好高騖遠!”
“平價一些,街坊都會來捧你的生意,腳踏實地的做下去,一個月盈利十幾兩銀錢,日子就好起來了。”
李素眯著眼嗬嗬一笑:“老伯,要不您先買一壇?我這酒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買一壇,保證您不吃虧!”
我給你忠告,你勸我當冤大頭?
老人無言以對氣咻咻的出了店鋪,走到大街上還冷不丁的啐了一口,嘴裡直念叨:“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
前後不過一柱香時間,天成外便從熙熙攘攘變成了門可羅雀。
大小禾兩姐妹也很憂心,有心規勸,可是想到原酒的滋味,內心也有些遲疑。
說不定賣出去一壇生意就好起來了呢?
不光是兩姐妹這樣想,那些站在外邊的兵卒也是這樣想的。
又過了一會,一個在外邊站了許久的仆役才趾高氣昂的走了進來,他皺著眉在店裡看了看,“小…掌櫃,這酒不如一兩銀子賣我一壇?”
“小哥,店鋪裡的酒都是明碼標價的,沒有講價的可能。”李素笑嗬嗬的回應。
那仆役有些不甘心,繼續跟李素講價。
不外乎沒人來買,降價銷售,他會給店鋪做推廣……諸如此類。
可是李素油鹽不進,仍舊是一副笑嗬嗬的模樣。
那仆役看到李素如此強硬,又想起東家吩咐,憤憤不平的扔下五兩銀子抱走了一壇子酒。
他出門之後,遊離在店鋪之外的仆役也陸陸續續的走了進來。
往往幾句話就扔下銀子,抱著酒就達成了交易。
很快,貨架上的壇子銷售空了。
不明所以的街坊憤憤伸著腦袋往店鋪裡看,他們不明白為什麼這麼高的價格還會有人買。
難道是托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