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調取資料也是第三個辦公室,今天做體檢也是。
程野回想起陶湉湉說過的話:體檢是她的主管負責的。
看來在一個辦公室啊。
程野很快來到了第三個辦公室,推開虛掩著的門,很快又看到了那個黑框大眼鏡的姑娘。
“你好……”陶湉湉愣了一下:“你怎麼又來了?”
程野掛著友善的笑意:“我來體檢。”
“你來體檢?”陶湉湉重複了一下,然後不可思議地看著程野,像是明白了什麼:“所以,你昨天擔憂的其實是你自己?”
程野假意心虛地笑笑。
陶湉湉卻一副什麼都懂的樣子,她招了招手,示意程野靠近點。
程野立刻彎下了腰。
陶湉湉輕聲說道:“你先假裝調取資料跟我出來。”
程野懂了,稍微抬高了一些音量:“我來調取陳也的資料。”
陶湉湉讚許的看著他,假裝操作了一下流程,然後說道:“你跟我來。”
程野跟隨陶湉湉來到了樓梯口。
“你是有什麼事要告訴我嗎?”程野虛掩著門,這樣可以觀察外邊的情況。
陶湉湉點了點頭:“是的,昨天你問了我之後,我越想越覺得是那麼回事。按理說那次事件之後,感染者應該是非常少的才對,一開始也是如此,除了最初的感染者,隻是偶爾會時不時冒出一些,但是兩個月以前,突然又開始多起來。”
“而且是呈指數型增長,是某個區域忽然大爆發,緊接著又爆發一個區域。”
陶湉湉嚴肅地說道,推了推她那黑框大眼鏡。
程野稍微想了一下,輕聲說道:“賣傘的人不希望停雨。”
陶湉湉僵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是的,這是昨天程野走後,她想明白的地方。
為什麼每個月都有員工感染,為什麼公司的藥突然大賣,為什麼民間傳寫神藥的傳說。
為什麼大家對「神明」那麼信任和推崇?
為什麼大家都覺得「神明」是救了他們的神,是大家的保護傘?
為什麼現在大家都視「神明」為神明?
難道……不能是……「神明」才是幕後之人嗎?
在第一次聯想到這個猜測時,陶湉湉打了個冷顫。
她無法相信自己熱愛的工作,向往的公司,可能是一頭披著羊皮的狼。
可是。
突然爆發的感染者,讓她不得不這麼猜測。
畢竟,自家公司是賣藥的。
要知道,人在利益麵前,什麼都可以做得出來。
很多藥因為藥效太好不能長期賣反而被下架了。
“你今天想跟我說什麼?”
兩人沉默了一會,程野先打破平靜。
“我……有了這個猜測後,去打聽了一下體檢的人。”陶湉湉語氣低落了起來。
她繼續說道:“因為體檢的事不是我負責,而是我的主管。所以我隻能假裝閒聊時打探幾句。”
“據她所說,這個月雖然才過去了一半,但是已經有二十多名員工體檢了,比上個月多了七八個人。”
程野微微蹙眉,眼神晦暗不明。
“這麼說,感染還在增加?”
陶湉湉點頭:“目前的主流媒體,還是在說這種感染不會人傳人,所以大家也不恐慌。”
“不過不會人傳人應該是真實的,很多被感染的人和家人們同吃同住,即便現在時間已經超過半年,家人也沒有被感染。”
“但是因為是實驗室被損壞導致的感染,而此次實驗又是羅斯金最高保密項目……羅斯金最高的科研人員在那次事件中死掉了……”
程野聽到這時皺了皺眉。
當時最高的科研人員……
他如果沒記錯的話,是小明。
小明的那個位置,最大的危機是要獲得反派的支持,因為他那個位置很危險,屬於危機四伏的角色。
但凡一個掌握不好,就會被另外兩個反派直接噶了。
誰要留一個定時炸彈啊。
隻要殺了就永遠安全,不是嗎?
所以小明當時能完好無損地活下來,甚至戲耍了另外兩個人,是有點本事在身上的。
他死了嗎……
程野回憶起在【女兒】中小明最後的舉動。
當時他們在電梯出口處分道揚鑣。
小明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他決定利用最後的七天,做自己的事情。
也不知道他具體要乾嘛。
當時猜測是他可能想探究更多關於副本的事。
但,他居然把那個角色玩死了……
他當時,究竟做了什麼?
陶湉湉還在繼續說著:“因為他是唯一知道這個科研項目究竟是什麼的人,他死了,沒人知道那個實驗室泄露出來的到底是什麼,目前知道的隻有,它絕對不是病毒,細菌,真菌中的任何一種,而是一種全新的,我們無人知曉的,未知領域。”
說到這,陶湉湉抬起頭看向程野。
她是一個很標準的女大學生的樣子,眼眸裡還透露著清澈。
對世界還有憧憬,她的打扮是最最淳樸的模樣,都還沒有褪去身上的青澀。
她願意跟程野說這些話,很有可能是她的良心在作祟。
她無法在隱約猜到真相之後還放任程野去送死。
她這個世界還有著正義的力量。
她就這麼認真地看著程野,厚重的齊劉海有些長了,細細碎碎地搭在眼鏡上。
“所以,我猜測,體檢很可能是有問題的。”
“你……彆去體檢了……”
程野平靜地站在那裡,雖然他無數次地告戒自己,不要對另外一個世界產生任何情緒,但還是對麵前這個姑娘有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但他的聲音依舊冷清:“但不體檢,我吃不到藥。”
是啊,不體檢,不確診,沒有免費的藥吃。
如果他真的感染了,不體檢就是死路一條。
“可是很有可能感染實際上是發生在體檢的時候!”陶湉湉脫口而出。
這個猜測程野不是沒有想過,但他還是否決了。
因為他把[患者]的名單倒背如流。
那些人分散在天上城的各個地方,不太有可能是體檢導致的。
而且,不要忘了他還有另外一個名單,那就是[待優化]。
上麵的人都是即將步入[患者]中的人員。
羅斯金為什麼有這麼大的能量,可以預知哪些人會被感染?甚至給他們評了級彆?
而且,當時那個男人讓他來體檢時。
也僅僅是,看了他一眼。
這說明,羅斯金一定有一套,不被世人所知的,檢測方式。
但這些,他不方便告知陶湉湉。
陶湉湉被程野的一句話打斷了思路。
他說的沒錯,體檢了還有可能活下來,不體檢,隻能過生生地等待異變。
而這一刻,她也忽然明白了為什麼當時她會看到一個渾身長毛的人來體檢了。
或許他也是想到了這一層,所以不敢來體檢。
但是不確診,公司是不會免費發藥的。
這個藥在市麵上賣的很貴,一般人消費不起。
所以他或許是隱瞞了好幾天,膽戰心驚地活著,直到最後,向現實低頭。
一時間,陶湉湉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她本來把程野喊出來也是因為衝動,她不想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完好的人可能存在危險。
但是,說了又怎麼樣呢?
不體檢,能活下來嗎?
“好啦,多謝你。不過我得尋找我的生存之路了。”程野拍了拍陶湉湉的肩膀,以示寬慰。
陶湉湉看著程野,她沒有任何理由再去勸他,她隻能說:“好。”
就像一聲無力的歎息。
幾分鐘後,兩人回到了辦公室。
程野在陶湉湉的指引下來到了她主管麵前。
“劉姐你好,我是來體檢的。”
劉姐抬起頭,她長著一張一看就不好惹的臉。
“單子。”言簡意賅。
程野把剛剛在前台開的單子遞給她。
“你跟我來吧。”劉姐站了起來。
程野隨著劉姐走出了辦公室。
幾分鐘後,他們來到了十四樓。
十四樓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而且它和辦公室的格局特彆不一樣。
它有種神秘的安靜,仿佛置身於某個神秘的莊園。
地上居然還鋪著地毯。
程野隨著劉姐一路往前走,一直走到了科研部門口。
她刷了一下自己的員工卡,然後示意程野也刷。
刷野跟著重複了刷卡的動作。
門開了。
劉姐帶著程野穿過了一條純白的過道。
來到了一扇門麵前,刷了下打出來的單子。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人走了出來。
“他就是體檢的人?”
劉姐點點頭:“葛總的單子。”
“嗯,你可以回去了。”那人接過單子看了一眼。
劉姐輕車熟路地直接離開。
“你跟我來。”那人對程野說道。
語氣中滿是疏離和不在意。
程野緊跟其後,他感覺到了危險。
那種陰森的感覺,令他十分不舒服。
進了房間後,是一個和醫院做ct差不多的地方。
沒有什麼奇怪的。
“請您脫掉衣服。”
程野配合的開始脫。
“需要全部脫掉嗎?”
“需要。”
雖然覺得奇怪,但程野還是照做了,順便將「廚子員工牌」和「患者的鑰匙」收進了儲存格裡。
三下五除二,他全部脫光了,除了脖子上的白色員工牌。
那人有些不耐煩:“脖子上的東西也取下來。”
程野護住了員工牌:“我和公司同生共死!”
那人:“……”哪裡來的臭傻逼。
他眼珠子一轉,想了想,頗為不耐煩地說:“行吧,把它放到頭後,然後躺上去。”
程野照做了。
緊接著閉眼等待機器檢查。
在檢查的過程中,程野不斷地發問:
“我們這檢查的原理是什麼呀?”
“是怎麼判斷有沒有被感染,有基礎自我檢測的方法嗎?”
“吃藥能好嗎?要吃多久的藥?”
“我會不會死?我不想離開公司啊!”
……
對方被程野煩得不行,不耐煩地說:“把嘴閉上。”
為了防止程野沒完沒了,那人強調說:“為了保證結果的準確性,請你配合一下。”
程野閉上了嘴。
又過了一會,機器發出了滴滴的聲音。
程野輕聲開口:“結束了?”
那人皺著眉頭沒有理他。
程野微微抬頭,隻見那人眉頭緊皺,一直在看著電腦上的數據。
他似乎發現了程野在觀察他,目光眺望了過來:“等一下,檢測結果不太清晰,請你躺回去我們再檢測一次。”
程野卻當作聽不到一下,從儀器上跳下來。
“這個有輻射的吧?我不重複檢測了,這玩意測多了誰知道對身體有什麼傷害。”
“何況你要學會相信公司,結果肯定是精準的。”
程野邊絮絮叨叨地說著,邊朝著走過去。
推開了那扇玻璃門,他走到了他的身邊。
他隱約猜到了他這麼說的原因。
因為檢測結果顯示自己沒有感染,但是對方認定了自己已經被感染了。
畢竟,自己可是葛總親自開的單子。
葛總怎麼會出錯呢?
那人見程野已經站起來了,甚至在朝他走來,立刻訓斥道:
“你快躺回去,檢測還沒有結束。”
程野卻已經走到了他身後,指點電腦:“這不是出了嗎?沒感染。”
那人想講大道理,又被程野打斷了:“你是不是不相信公司?”
那人被氣得噎住了。
“算了你走吧,被感染了沒藥吃不要哭著求公司救你!”
他糾結了一下,乾脆這麼說道。
程野點點頭,慢條斯理地走回了檢測室開始穿衣服。
他的猜測沒有錯。
當時葛總之所以覺得他被感染了,是因為當時他握著「患者的鑰匙」,他當時的身份是患者。
所以葛總一下子就覺得自己有問題。
而且是重度感染患者的那種。
但是他立馬切換了經理的身份,以至於葛總不自信了,懷疑自己眼花了。
所以才給自己開了單子來體檢。
不過現在看來,體檢並沒有什麼問題。
沒感染就是沒感染,機器沒有動手腳。
這個地方看起來也沒正規,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
那科研室究竟是做什麼的呢?
微生安又會在哪裡呢?
他本來以為微生安會在科研室的。
沒想到居然不在嗎……還是說,自己沒有找到真正的密碼?
程野穿好衣服,就直接推門離開了。
他不打算在這過多停留,這個人不是微生安,沒有試探的必要。
而且一眼望到底的檢測室,也沒有探究的必要。
這裡不是他要找的地方。
微生安到底會在哪裡呢?
目前看來,這是個合作本,應該是三個人合力找到某個答桉的遊戲。
按照目前收集到的線索,就差微生安的這塊拚圖了。
自己的是有關員工和患者的秘密。
胖子的是有關廚房和員工的秘密。
那微生安就應該是關於藥的秘密。
這樣拚圖才會完整。
那微生安的任務會是什麼呢?
程野邊走邊思考,邊在想,如果是自己策劃了這場遊戲,自己會覺得怎麼樣設計才有趣呢?
怎樣的玩法,會讓人興奮,會讓這個副本顯得像一個五級難度的副本?
微生安充當的角色,在整個副本中應該是占重比較大的。
那麼,他的限製應該更多。
就像當年的小明一樣,一個重要的位置,意味著風險更大。
這樣才平衡。
程野思索著他到目前為止收集到的所有信息。
突然想到一件事。
副本是一定會讓他們之間有機會接觸的。
如果是一個無法接觸到的遊戲,那將沒有了任何意義。
他接觸胖子的原因是,他得去吃飯。
胖子作為廚子,他兩肯定有機會遇得上。
而胖子和他都有限製。
他的限製在拿到了經理的員工牌後解除,胖子的限製在找到他後解除。
那麼,微生安可能需要他和胖子的出現才能解除空間的限製。
他既然能開啟胖子的限製,那麼微生安,估計得通過胖子的身份才能解除。
胖子的身份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嗎?
程野走進電梯裡,按下了1樓的按鍵。
然後他閉上了眼睛,開始思索起來。
電梯下降的速度很快,而他思索的速度也很快。
仿佛在這墜落的時間裡,思緒得到了洗禮一般。
在把關於廚子的規則重新默讀了一遍後,他猛地睜開了眼睛。
而此刻,電梯的大門也打開了。
透亮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射了進來。
“找到了。”
【規則五:很多時候或許有員工會在非就餐時間餓了,請好好關照他們,他們為公司付出了一切,哪怕沒有食物了,請你也要想方設法填飽他們的肚子。】
這是密碼。
陽光下,程野緩緩地笑了起來。
風吹過,揚起了他額前的碎發。
目前進度,過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