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食,殷誦將緣由說清,向姬昌請假回一趟朝歌。
姬昌這幾天已經聽說了朝歌正在籌備建造鹿台。老爺子非但沒有阻攔殷誦,還將他和哪吒狠狠地誇了誇:“難為你們小小年齡,已懂得為君分憂,為百姓謀利。世界上多數大人都不及你們兩個小孩兒。”
殷誦被誇得不好意思極了,這兩天他可沒少給老師氣受。
哪吒同樣很高興。除了師父和母親,還沒有長輩這麼誇獎他呢。
哪吒蹬上風火輪,將殷誦背上,眨眼從西伯侯眼前消失了身影。
兩個小孩兒先去了司天監,將東西拿出來,一一展示給薑子牙。
薑子牙這幾天一直在糊弄事。老道士表麵上忙得腳不沾地,實際上將事情一拖再拖。就怕時間短了,殷誦這邊的東西準備不齊全。老道士隻能冒著被毒後抓包的風險,各種拖延時間。
十天過去了,薑子牙將將把地址定下來,選中了王宮旁邊一處廢園。
這座廢園本來就是王家園林,商王文丁曾在這裡連殺十二位諸侯,祭祀先祖。之後園子就荒廢了。
廢園在彆人眼裡頗為曖昧晦氣。薑子牙作為昆侖山下來的道士,卻不怕陰祟晦氣。紂王身為文丁的直係孫子,完全不認為先祖殺人祭祖,能招惹來什麼晦氣——這廢園分明是王家祭祀的聖地,用來改造成迎接神靈的樓台,再適合不過。
但是廢園確確實實是鬨鬼的。薑子牙將費仲、尤渾兩個奸臣誆進廢園。兩個奸臣差點被十二諸侯的鬼魂嚇出尿。
兩個奸臣根本不敢再幫著王後,在廢園上做文章。反而薑子牙說,需要耗費一些材料,在廢園做一個陣法,鎮住十二諸侯的魂魄,費仲忙不迭大筆一揮,多撥了一筆款子出來,隻求老道莫再來牽扯他,半夜鑽進他府上,把他抱來廢園。
薑子牙原本想的是,直接趕走十二諸侯的魂魄。沒想到費仲一嚇就腿軟,讓他得到一筆意外之財。老道長難得大發善心,買了材料,為十二諸侯開了一道鬼門,送他們去幽冥地界。
十二位諸侯走了十一位,剩下一位前任西伯侯季曆。老侯爺一直站在亭子下麵,翹首遙遙地向一個方向望著。
薑子牙知道,那是羑裡的方向。老侯爺這是擔心自己的兒子,西伯侯姬昌的安危,不肯入陰間呢。
薑子牙想著師尊那句“周室代商”的話,沒有把事情做絕,給自己留了一條後路。
薑子牙打著要給廢園做陣法的名義,磨磨蹭蹭,事兒一點沒做。老道士以為還要拖上一年半載,殷誦這邊才能出東西。
沒想到短短十天,兩個小鬼就滿載而來。薑子牙雖然推薦讓哪吒去找太乙真人。但是他對這件事其實不怎麼抱希望。
薑子牙站在司天監的空地上,瞪著麵前一輛輛形狀怪異、嶄新爍亮的機械設備。
老道士暗暗吞了一口口水:太乙真人當真寵愛哪吒,這三排四列十二輛機械,耗費的鋼材都能武裝凡間一支兩千人的勁旅了。這麼多鋼材,即便在昆侖山,也是一筆大手筆了。
老道士不禁可憐了一下自己:昆侖山上劈柴四十年,何曾得師尊這般寵愛呀?
比不了,根本比不了!
老道士抬手,抹了抹眼角流下的羨慕、心酸的眼淚。
殷誦從小背包裡掏出一疊說明書。這些機器設備都附帶了操作說明書,但是無一不是簡體字。殷誦拿出來的這一疊,是他親自“翻譯”出來的甲骨文版。太乙真人隻是改了動力係統,操作係統沒有做改動。不知道是懶得,還是什麼原因。
薑子牙接過說明書,翻了翻。老者看著白紙上稚嫩的字跡,一一辨認機器設備的名稱。
薑子牙好奇地問殷誦:“這些設備,你都會用麼?”
殷誦搖頭,十分惋惜地歎氣:“我胳膊和腿都太短了,坐在駕駛室裡,什麼都夠不著。”好在,不必要他親自上。殷誦相信,有了操作說明,薑子牙肯定能招到人上手。
薑子牙笑嗬嗬收起操作說明。哪吒又將水泥的調配方子交給薑子牙。
殷誦歪著腦袋,小大人一般,同薑子牙說道:“師叔,你看這些可都是出自玉虛宮仙人之手,算得上是法寶了吧?”
薑子牙心道一聲新鮮:按理,法寶都是增加攻擊和防禦的。現在被殷誦一說,倒是讓法寶多出一個類彆了。
薑子牙摸摸花白胡須,點點頭:“我知道你意思,回頭少不了你的。”
殷誦不怕薑子牙坑他,高興地蹦蹦跳跳,拍起手來。
兩個小布丁念著家裡隨從還在等著,給完東西,就離開了司天監。
兩個人回到皇華驛館,時辰尚早。梧子連忙去聯係老鄉。同鄉在朝歌呆了七年,更了解朝歌的行道。有對方幫忙,方便得多。
梧子的這位同鄉,名叫鞏操。
梧子和鞏操早就對備選的五座宅子做足功課。兩個人領著殷誦和哪吒很快出了西城門。在西城郊兜了一圈,殷誦挑中了一座四麵都有大樹遮攔,到了夏天會很涼快的農居宅子。
一行人又在鞏操的領路下,辦理了房產過戶。殷誦瞧著鞏操與官府裡的小吏們插科打諢,混得十分熟悉的模樣,臉上笑嗬嗬,心裡又把紂王罵了一個來回。
最近,殷誦養成了一個很不好的習慣,遇事不爽,就把紂王拖出來罵一頓。根本不管這個事和紂王有沒有關係。
管他的呢,紂王既然做了這個國家的統治者,國中不好的事,算在他的頭上怎麼了?
辦完這些事,殷誦去了商容舊居,和黃天祥見了一麵。殷誦被比乾捉走那天,實在太匆忙,根本沒時機知會黃天祥。
殷誦給小光頭兌換了一整套新的連環畫,告訴他道:“我以後都沒時間過來啦。”
小光頭緊緊抱住厚厚的一套連環畫,抿起嘴巴。
黃天祥歪著腦袋想了想,奶呼呼地問道:“我可以不可以跟你一起去?”他不想回到以前,隻能坐在校場邊上,看彆人玩兒的無聊。而且,大外甥不在,哥哥們都要欺負他,騙他的連環畫,壞死了。
殷誦斷然拒絕:“不行。表哥隻能背我一個。擠不下你了!”表哥還是小孩子呢,怎麼能讓他背著兩個小孩子在天上飛呢?太辛苦了。
黃天祥覺得殷誦說得很有道理。但是他沒有放棄:“我家有馬車的。我坐馬車去。”
殷誦欣然點頭:“這個可以,隻要你父親和母親同意。”
接下來的日子,殷誦在西伯侯的通融下,朝歌、羑裡兩頭跑。三天裡總有兩天會留在朝歌西郊的民宅,拆解那些機械設備。
比乾給殷誦承包的半畝地,漸漸變成兩歲的黃天祥在照看。這小子力氣大,拔草趕鳥比大人乾得都麻利。西伯侯每天都要狠狠地誇一誇。小家夥美滋滋得很。
薑子牙那邊很快就有了回應。他自己就是頂級聰明的人,學東西上手極快。老道士看完殷誦手寫的操作指南,試驗了幾次,就學會了幾樣設備的操作。
薑子牙算計了一番,真把太乙真人製作的十二輛設備都用上,朝廷要求高三丈九尺的鹿台,至多三個月就能完工。大部分時間不在建造,而是在等窯廠燒製出足夠的青磚。就連工人都不用很多,至多二十個就綽綽有餘了。
薑子牙細數人性,知道鹿台絕對不能這麼快完工。否則,以紂王、蘇妲己這兩個幺蛾子的尿性,不知道要新建多少亭台樓閣,用於他們奢靡的生活呢。
人工也不能隻要二十個,怎麼也得叫上千兒八百個,這樣才能顯出這個工程的浩大與艱難。
薑子牙憂愁地摸起長胡子:不好忽悠啊。
老道士不禁“抱怨”起來:殷誦這個小家夥說好的隻改進一點點,怎麼給弄出這麼先進的東西來了?這是這個時代應該出現的東西嗎?
老道士抱怨歸抱怨,回頭十分爽快地把一半的工程款,換成大金餅裝滿一個個箱子,足足裝了二十箱。然後偷偷摸摸,陸續送到殷誦手上。唯恐被彆人看見了,參他老道士一本,說他貪汙。
殷誦退回了一箱,請薑子牙給征召的工人吃好一點。薑子牙為這份善良和仁義感動不已,沒有拒絕。
這天,殷誦正在郊外的宅子裡,拿商城裡兌換的黃金,和薑子牙送來的進行純度對比。就像糖一樣,金子、銀子這些貴重金屬,在商城裡十分的便宜,甚至不如白糖“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