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越停下推開大門的手,回頭抬眸看著自己的戀人:“怎麼了?”
少年在他脈脈含情的注視下,踩著木屐走過來,姿態輕盈且優雅,像是一隻漂亮且矯健的黑貓。
關山今日和他們初見時一樣,再次穿上了黑色的衣服,但是這一身黑色沒有什麼多餘的紋路,不像平日裡那麼盛大繁複,就是非常簡單的一塊黑色布料,這件黑色袍子似乎是一整塊布剪裁而成,版型非常合身,完美的包裹住關山的軀體。
在談越看來,這不露出半點敏感部位的黑色,不僅是神秘,反而還多了幾分性感。
純色的衣物,會讓其他帶顏色的首飾顯得格外明顯,關山的脖子處掛著一枚骨牌,骨頭被盤得很漂亮,如玉石一般,瑩潤通透。
他依舊是赤著腳的,每天從來都不穿襪子,那腳踝處的金蛇,從一根細細的小蛇變成了一隻胖蛇,現在胖蛇的腦袋又多出了奇怪的鼓包,看著不像蛇,像預備化龍的蛟。人皆有愛美之心,他家阿山多點首飾很正常嘛。
兩個人親吻擁抱的時候,談越的手指會握著戀人纖細的手腕,慢慢摩挲到線條漂亮的小腿,他的手丈量過對方身上每一寸肌膚,當然也握過關山腳踝的金色小蛇。
談越還戳過這套漂亮的首飾,小蛇冰冷且軟乎乎的,一看就是真的純金。他腦海裡還想著,阿山喜歡金飾,以後自己要多多賺錢給對方買金飾,等空下來,打金的手藝也要學一下,這樣自家親親老婆喜歡什麼,他就能動手打出什麼款式。
關山挽住他的胳膊:“我陪你一起去。”
這次輪到談越喊等一下了,他原本想著外麵那群人在發神經,打鬨喊救命,但萬一這群人是真的遇到危險喊救命呢。
“你等我,去拿個鐵鍬先。”他跑得快沒事,可要是關山也跟著一起,萬一真的有危險,他赤手空拳的,實在是不好幫忙,還是拿個武器震懾一下。
談越拿了個鐵鍬,想了想,又拿了砍柴的斧頭,他把鐵鍬塞關山手裡:“你拿著個,距離遠,有人衝過來要傷你,你就拿這個拍他們!”
鐵鍬長一些,遠距離就可以傷人,斧頭短一些,可能要近身作戰。當然,如果外麵的人隻是在玩鬨嬉笑,一場誤會,那就再好不過。
關山低頭看了一眼被塞進自己掌心的鐵鍬,把手的位置還有談越掌心的溫度。十八歲的少年,身體滾燙好像火爐一樣,夏日裡炎熱,總愛纏著他睡,還誇他身上涼涼的,像抱著一塊涼玉一樣舒服。
原本睡的好好的,後半夜也會抱上來,但是關山並不討厭這種溫度,他轉了轉把手,談越握過的地方便向著他的掌心,這樣殘存的溫度能夠停留得更久一些。
看他把東西拿好了,談越深吸一口氣,這才在外麵的吵鬨聲中推開了院門。
他手裡提著一把斧子,有些吃驚的看著外麵熱鬨的場景,看了大概一分鐘,他不免有些疑惑的問:“寨子裡這是在唱大戲嗎?這麼熱鬨?”
院子因為就在龍神廟附近,所以一推開門就能看到寨民們的隊伍。
他來寨子好幾天了,但是見到的寨民不算多,也就李阿婆她們幾個。
不過今天見到的這些幾乎都是生麵孔,他掃了一眼,走路有些顫顫巍巍個子瘦小的李阿婆並不在。
幾個寨民沉默的在後麵追,前麵瘋狂跑著的是他的同學們。
王一涵他們一邊喘著氣,一邊叫喊:“救命啊!你們彆過來!”
得虧他們這些天有堅持鍛煉,而且大家分散跑,一個個跑得飛快,不然就這麼會兒的功夫,他們肯定被後麵那些怪物給追上了。
大家想的也沒錯,寨老帶著那些寨民一起拖著祭品去了龍神廟。
那些大著肚子麵無表情的遊客,看起來雖然還活著,但實際上已經沒救了,他們隻是能確保蠱物新鮮的容器。
一到龍神廟,寨老就抬手:“把他們抬上來。”
那群像紙紮人一樣的遊客,明明是輕飄飄的,16個人,每兩個分成一組,一個抬著頭,一個抬著尾,輕輕鬆鬆的就把五花大綁的遊客們抬到半空中。
這些遊客因為“懷孕”的緣故,一個個身子看起來非常的沉重笨拙,他們四肢全部都用紅繩給綁著,那五花大綁的樣子像極了農村綁著要殺的大肥豬。
“放血,讓孩子們出來。”
寨老對李昂夫妻兩個點點頭,總是沉默的中年婦人非常利索的劃開祭品們的肚皮。
密密麻麻的小蟲子爬了出來,在鮮血的澆灌下,小蟲子們一個個從雪白的卵中破土而出。
正常情況下,這裡本來還應該有李阿婆養家的蠱物,但是李阿婆已經沒了,可以看到,這些爬出來的小蟲子身上都帶著星星點點黃色的斑點,它們吃了李阿婆的血肉,身體也多多少少帶了李阿婆家的象征。
祭品們全部被扔進一個大概口徑三米的大鼎之中,大鼎還有寨老調配的汁液,還有許多彆的毒物,它們從傷口爬出來,快速的進食,很快把人啃得隻剩下骨架,轉瞬間,骨架也消失殆儘。
“給孩子們上菜。”
一大盆一大盆的五顏六色的毒蛇很快就被這些剛出生的小蟲子們啃食殆儘,蜈蚣、蜘蛛、蟾蜍……
各種各樣的毒物彙聚在其中,轉瞬消失在蠱蟲口中,除了吃這些外物之外,它們還會同類相殘。
蠱王,是各種蠱相爭後的勝利者,想要培養出最好的祭品,那就喂為最好的食物,還有大量的血肉。
談越出來的時候,龍神廟裡的儀式已經舉行的差不多了,除了之前的那些食物之外,寨老當然也不會放過那些年輕氣血旺盛的學生崽。
他一邊算著蠱物的消化時間,一邊擺手:“把那群家夥抓過來。”
雖然要是體內養了蠱再投喂,效果會更好,但這不是李阿婆出了點意外,現在抓過來直接喂,那也一樣。
寨老下了命令,那些寨民便聽話的直接奔著王一涵他們而來。
原本後者分著幾個方向跑,見沒人追出來,就停頓腳步站在談越消失的地方。
結果一群人跑出來,他們又連忙瘋狂逃竄。不,這些追他們的哪裡是人?分明是一隻隻眼泛綠光的人形怪物!
偏偏他們圍著這裡跑了好幾分鐘,談越也沒見出來,讓他們心生絕望。
宋瑜不甘心就這麼死了:“跑!我們往寨子外麵跑!外山下跑!
一行人就往寨子的出口跑,結果呢,寨子外麵那個牆,大門上了非常粗的鐵鏈,緊緊的鎖著,牆頭都是荊棘和倒刺,就算他們能翻身上牆,也會被那些牆上的植物紮死!那道長長的牆顯然就是防他們這群人的。
更重要的是,那些植物根本不是什麼溫和無害的普通植物,它們也是活著的蠱,第一天的時候沒有蘇醒,這會兒已經變了顏色,張牙舞爪的直接在半空中捕捉了不少獵物。
寨老派出來的寨民跑得不算快,更準確的說,他們故意跑得不夠快,一拉一收就是像放風箏一樣溜這些獵物,好加深他們身上的恐懼,讓他們變成更加美味的食材。
談越就是在王一涵他們繞著村子跑了一大圈後推開院門的。
他有些茫然的站在門口看著這些人繞圈,顯然不明白這群人在玩什麼奇怪的追逐遊戲。
“談哥!大佬!你總算出來了!”
將近幾百米的距離,王一涵遠遠就看到了談越。
他的談大佬,還是清清爽爽的站在那裡,明明今天陰沉昏暗,沒有半點陽光,可是在對方,可是在他的眼裡對方身上好像沐浴著天神的金色光輝。
腎上腺素激增,他開足了馬力衝了過去,哪怕是要死,他也要死在談越腳下!
“梆……”
沒等王一涵衝到談越麵前抱住他的腳踝,談越身邊的關山就出了手。
談越頓時十分吃驚的看著關山,貌美少年一臉無辜道:“我看他衝過來,還以為要打你,所以才……阿越,你要為了他怪我嗎?”
談越哪裡能見得了自己一心為自己著想的戀人受這種委屈,他立馬說:“當然不,是他太冒冒失失了!阿山你做的特彆好,怪他太莽撞!”
他用腳尖踢了踢王一涵,還好,胸口有起伏,人應該沒事,阿山還是很有分寸的,隻是把人敲暈,沒打破王一涵的頭。
那些跟在王一涵後麵的寨民,當然也衝了過來,但是他們還沒靠近談越,就紛紛跪了下去。
在遠處看到這一幕的宋瑜頓時大喜:“衝啊,往談越那衝,談越身邊是安全的!”
但是他才衝了一段距離,全身就像是被雷劈一樣僵住了,靠近談越大概十米左右的距離,一股巨大的壓力壓彎了他的脊柱,讓他雙膝一軟,像那些寨民一樣,無法自控的撲通跪了下來。
宋瑜頭皮發麻,麵容驚懼,他看見了,談越這次不是一個人出來的,他身邊還跟著他那個總是掛在嘴上的“神秘男朋友。”
談越時不時的側頭,眼神溫柔的和身邊人說什麼,還用手牽著男朋友的手。
那些追逐他們的怪物寨民紛紛跪下,並不是因為談越這個普通人,而是因為對方的男朋友。
生理和心理上的極致恐懼徹底襲擊了宋瑜,讓他喪失了行動力,徹底無法動彈,大腦也沒辦法正常思考。
那是一團遮天蔽日,麵目猙獰,鋪天蓋地的黑霧,光是看一眼,就能讓他大腦宕機,全身血液沸騰,像是要直接爆炸。
談越口中的男朋友根本就不是人,是一個比寨民要恐怖千萬倍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