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越有些呆呆的站著,似乎聽不太懂這四個字的意思。
關山口吻中帶著神明的倨傲:“我答應了你的獻祭,允許你擔任我的男朋友。”
祂收下了這個膽大包天的信徒的願望,畢竟古往今來,許多神明,都會擁有信徒們獻祭的新娘。
新娘是男是女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足夠漂亮,或者說,足夠特彆。
談越顯然擁有令神明心動的特彆之處:這個弱小的人類實在是一麵很好用的鏡子,能夠破開迷障,讓祂窺見自己的過去。
特殊的眼睛,特殊的身體,再加上冥冥之中的特彆的緣分,祂欣然應允了談越的獻祭。
滿懷惡意的神明滿意的看到談越的脖頸處浮現一個黑色的龍紋烙印,那烙印閃了閃,隨即隱藏在血肉之下。
談越顯然並沒有察覺到自己身上多出來的紋路,他隻是有些不可置信的再次詢問了一遍:“真的嗎?你真的願意做我的男朋友嗎?”
談越沒有早戀,但是從小學到高中,班上總是會有那麼一些早戀的學生。
學生們的感情比較簡單純粹,畢竟不用考慮那麼多,隻要彼此有好感,就能談戀愛,談越簡單分析了一下,大家走的流程也很簡單。
喜歡——主動告白——對方答應——早戀開始
喜歡——主動告白——對方拒絕——不了了之
喜歡——不敢告白——持續暗戀——不了了之
暗戀如果轉為明戀,主動告白,然後也是後麵兩種流程。
有的早戀,像是過家家酒,有的早戀,甚至能夠搞出人命,然後釀成苦果和悲劇。還有的早戀,是從校服走進婚紗,結束戀愛長跑,成為人人羨慕的眷侶。
談越雖然已經是個法律意義上的成年人了,但畢竟還沒有真正步入社會,在感情方麵還是學生思維。
他期盼自己的告白能夠得到正麵的回應,但是又有些不可置信,他也沒在龍神廟裡祈求姻緣。
關山一臉陰鬱的看著談越,如白瓷一般的麵容上似乎籠罩了一層黑霧,雷聲從他們頭頂傳來,隨時預備著劈死擅長花言巧語的負心漢:“你是想要反悔嗎?違背你剛剛向我立下的誓約?”
在神明開口應允之後,他們之間就建立了特彆的契約,黑色從瞳孔向眼白的地方蔓延,關山空靈的聲音陡然變得危險起來:“膽敢背叛者,會萬蟻噬心,不得好死!”
作為極致的惡中誕生的神明,關山從來不是什麼仁慈又大度的神靈,祂冷漠且傲慢,挑剔且殘忍。
祂的所有物,不容任何人染指,當然也不可能準許信徒的背叛。
信誓旦旦卻又擅自毀諾者,會在地獄中無比慘痛的煎熬數百年後,魂飛魄散!
惡神的喜愛,比起恩賜和眷顧,倒不如說是一種可怕的詛咒,隨時都有致命的危險。
背叛,什麼背叛?無知無覺的人類顯然隻聽懂了一句:那就是他真的有男朋友了!
而且作為純愛黨的談越很讚成那句話:辜負真心的人,要吞一萬根針,背叛感情的人活該不得好死,他這種專情的人,一輩子都不會變心的!根本就不用擔心天罰。
談越激動地抱住自己新上任的男朋友,當場化身大力水手,舉起對方在原地轉了三個圈。
他的歡呼聲很是熱烈,以至於水麵的倒影裡,一團黑霧突然不穩定的晃動了一下。
祂忽然有一種預感,自己似乎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新收下的信徒,好像是個根本聽不懂神明深意的笨蛋。
談越並不知道自己被當成了笨蛋,他開心的轉完圈,便拉著關山向河岸邊的草坪倒去,關山在下麵,他在上麵。
他的核心力量很穩,身體是緩緩的倒下去,並不會磕磕碰碰。而且他雙手交叉墊在對方的後腦勺下,傾身把人壓在翠綠色的草坪上:“我好高興,從今往後請多指教,關山,我親愛的男朋友。”
儘管他將人壓在身下,但是這樣曖昧的姿勢卻沒有太多的旖旎,談越的眼神清澈純潔,隻有純粹的歡喜,就像是一隻單純的小狗。小狗的貼貼並不會讓神明覺得冒犯,反而覺得有點可愛。
關山很快意識到眼前人的特彆之處,從談越身上不斷傳來濃鬱的生機和極其富有感染力的正麵情緒,竟然衝淡了他周身的少許黑霧。
談越看不見,圍繞著他的那些蠱蟲也仿佛變得不存在。它們安靜的上下飛舞著,而不是把自己尖銳的口器狠狠紮在這個羸弱的人類胳膊裡,汲取對方的生命和血肉。
關山心念一動,用自己的意念命令一隻蠱蟲汲取談越的血液。
黑色的蠱蟲停留在談越胳膊上,細長的口器輕易的刺破人類脆弱的皮膚。
“啪!”
談越另外一隻手穩準狠的拍在了自己的胳膊上,攤開掌心,指尖撚起一隻被打扁的蚊子。
他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周到,之前一直下小雨,河岸邊本就濕漉漉的。草坪裡不僅雨水多,而且蚊蟲也多:“草叢裡蟲蟻多,容易被蟲子咬,咱們換個地方呆著吧。”
關山的瞳孔一震,他親眼看見蠱蟲在談越開口的瞬間變成了蚊子的形狀,談越的手指一彈,死蚊子落在地上,又化成了一縷黑氣,重新縈繞回祂的周圍。
做飯的香氣飄了過來,村子裡有人大聲喊:“開飯了!”
談越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到飯點了,我得回去先吃飯了。”
他問自己新上任的男朋友:“阿山,你家住哪?我吃完飯再過來找你。”
關山愣了一下,才意識到阿山是談越對自己的昵稱。
他指著龍神廟的方向說:“住那裡。”
談越好奇道:“你是龍神廟的廟祝嗎,所以平常就住在廟裡?”
關山搖搖頭:“我住在廟後麵。”
談越撓了撓頭:“可是廟後麵不是小河嗎,我沒看到有宅子。”
關山心念一動,龍神廟後方的土地便開始劇烈翻滾,一座古香古色的宅院平地而起。他用平靜的口吻說:“是你記錯了,後麵有房子。
談越將信將疑,他牽著關山的手走過去,果然看到了一棟和寨子裡建築風格很像的宅院,還是白牆青瓦,而且更加具有古韻。
門口小兩層處做了一個台階向上的門,是竹子和瓦片搭著的,屋簷上盛開了一大片的鮮花,有怒放的三角梅,還有一簇簇的龍吐珠,都是鮮紅色的花,看起來生氣勃勃。
他揉了揉眼睛:“真的有院子啊,可能是剛剛視覺死角,我竟然沒看到。”
談越毫不吝惜自己的誇讚:“你家好漂亮。”
在這個方麵他似乎過於遲鈍,絲毫沒有懷疑這宅子有什麼異常之處。關山多看了談越兩眼,無法確定對方是真的沒發現,還是佯裝正常。
腹中的饑餓感更強了,談越摸了摸肚子,鬆開了抓住關山的手:“我得先去旅遊團那邊吃飯了,免得同學和李阿婆她擔心,等我吃完飯就過來找你!我現在就借住在李阿婆他們家,就是村口右邊第二家的李阿婆!”
關山是寨子裡的本地人,肯定知道是哪個李阿婆。
畢竟是剛剛交往的對象,談越看著那張臉還是有點不太舍得,但是關山並沒有提出來主動相送,人家也要吃飯嘛。
他一步三回頭,等到將近有十米遠的地方,談越才用力地揮了揮手:“我走了,阿山你也快回家吃飯吧!”
後者有些失神的看了一下之前談越鬆開了的手,隻安靜的站在門口目送他離開。
山寨處在秀麗山水之間,談越身後是漂亮的紅房子,周邊是碧水青山。烏雲不知道什麼時候散去,雨也悄然停了。
現在差不多是黃昏時分,天空變成明亮的白色,在明亮的光線下,他們分彆的場景,像極了那種治愈係的唯美動漫,漫畫感十足。
經過龍神廟的時候,談越沒忘記彎腰把自己落在門檻處的綠白格子雨傘帶走。
這傘要是落在關山家,他也就故意落下了,這樣還能找一個光明正大再次拜訪的機會。
但是丟在龍神廟裡就不太好,萬一被其他村民撿走了,都不好意思要回來。
來的時候他很仔細的看了屋簷,回頭的時候他連半點眼神都沒有給龍神廟,自然沒有發現什麼端倪。
寨子不大,談越人高腿長,走了不到三分鐘就回了李阿婆的院子裡。
“阿婆,我回來了!”
雖然李阿婆不會說普通話,也可能聽不懂,但是他還是很熱情大聲的和屋子的主人打招呼。
佝僂著背的李阿婆猛的抬頭,她在談越的身上聞到了熟悉的香氣,那是龍神廟裡特有的香氣。
很顯然,這個外來者觸犯了寨子裡的規矩,貿然進了龍神廟!
龍神廟裡無人看守,當然是寨子裡的人有意為之,每個寨民都對他們寨子的守護神有著非常深刻的了解。
不需要他們出手,沒有人可以對龍神廟做什麼破壞的事情。
談越應該隻是去了寺廟附近,所以身上有檀香的氣味,但是沒有死在龍神廟中。
“李阿婆,你怎麼了?”
談越看到李阿婆直勾勾的看著自己,那雙渾濁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用眼過度,看上去有點發紅,他十分關心這位年邁的老人。
他話音剛落下一秒,李阿婆就染上了赤紅色,這個外來者算是觸犯了寨子裡的規矩,不守規矩的人,她現在就可以把對方解決掉。
談越到她院子裡之後,她饞對方這一身血肉很久了,多適合煉蠱的材料。
比起到時候做好了菜給全寨子的人分,貪婪的李阿婆隻想獨吞!
若是能獨吞,她李小花的實力,指不定能和寨老爭上一爭!
阿婆原本佝僂的腰彎得越發厲害,她弓起身子,烏黑的指甲在一瞬間暴增三厘米。
乾癟瘦小的李阿婆如一隻猛獸般彈射而出,精準的撲向半米處的談越:她要一擊斃命,把這俊秀小子那雙琉璃似的眼珠子直接生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