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街道上,一片淒涼景象。
何嫋跟著紙人員工,拐了幾個彎,來到一座不起眼的木屋前。
木屋的木板上已經發黴,長了斑斑點點。
走近能聞到似有若無的黴味,仿佛荒廢許久,木頭腐朽,不知何時會支撐不住倒下,不像是能住人的樣子。
屋外長滿雜草,已經有人一般高。
“他就在這裡?”
何嫋懷疑地盯著紙人員工,擔心這個東西是不是走錯了路。
這邊又遠又荒涼,眼鏡男竟然被安放在這兒?
“這什麼破地方,能住人?”
何大壯四肢不協調,扭著腰避開雜草上的水珠,用手捂住口鼻,臉上掛滿了嫌棄。
前方,紙人緩緩飄到木屋門前。
它脖子上套了一條繩子,繩子緊緊栓在輕薄的紙片間隙之間,末端被何嫋拿在手中,和遛狗似的。
紙人:“在這裡,人在裡麵。”
它不敢耍小聰明,就怕惹怒了身後的女人。
就在幾分鐘前,何大壯說了句蠢話,惹何嫋生氣了。本來不關紙人的事,但下一秒何嫋的拳頭就砸在了紙人頭上,把它的頭給捶扁了。
不打犯賤的人,隻打它,這是什麼區彆對待!?
這個可惡的女人,居然還拿繩子捆住它,害得它脖子處都開口了,疼得它想原地打滾。
它在村子裡待了這麼多年,見過形形色色的人類,其他人見了它就跑,隻有何嫋這人,把它當狗整!
紙人現在很想哭,但它不敢,怕被打。
“你去開門。”
何嫋沒說一句廢話,示意紙人過去。
紙人認命地飄過去,不情不願地開了門。
“吱呀”一聲,門開了。
就在兩人打算進去時,何大壯不滿了。
“喂!你們在無視我嗎?”
不甘心被忽視的何大壯衝上去,指著兩人質問。
他就納悶了,說要來找眼鏡男的是何嫋,找人途中仿佛要去尋仇的也是何嫋。
這個女人怎麼個事,這麼不樂意,一開始乾脆彆過來不就得了!
他為了消除心中的恐懼,一路上都在找何嫋搭話,而何嫋也是神的,不是無視他就是敷衍他,到底什麼意思?
“進去。”
何嫋無視何大壯,並一腳將紙人踢進門內。
紙人看著自己屁股上的鞋印,快哭了。它弱弱抗議:“能溫柔點嗎?”
可觸及到人類冰冷的雙眼,它怕了,畏畏縮縮地飄進屋,認慫道:“沒事,我剛才什麼也沒說。”
紙人小家子氣的樣子,沒有讓何嫋放下心。
她跟在紙人身後,仔細觀察了屋內的環境。
木板發出陳舊的聲音,吱呀吱呀地搖晃,響了好幾聲才停。屋內撲鼻而來難聞的氣味,地麵潮濕,有水漬,還有幾隻蜘蛛從身邊爬過。
蜘蛛網到處都是,空氣中灰塵很多,讓人忍不住嗆了幾下。
屋內平躺著一個人,閉著眼睛,但通過麵部辨認,這個人儼然就是眼鏡男……是失去了眼鏡的眼鏡男。
這一幕如此熟悉,何嫋想起了之前遇到何大壯的時候也是這個鬼樣子。
不會要梅開二度吧?
何嫋的眉頭抽了抽,將紙人拉過來當護盾。
紙人被迫擋在最前麵,抱怨道:“乾什麼!乾什麼!我都帶你來了,你還怕這怕那的。”
但它顫巍巍的紙人腿出賣了它。
是的,它也怕。
她們進屋了,何大壯還在屋外。
不敢進去的何大壯在門外的空地上氣得團團轉,嘴裡嘟囔:
“氣死我了,何嫋你td的又無視我,我要、我要告訴桃子!”
他本來想說狠話的,但害怕屋內的何嫋聽得到,逐改成無關痛癢的玩笑話。
讓他沒想到的是,裡麵立即傳來何嫋的聲音:
“何大壯,跟上來。”
何大壯慶幸自己剛才沒罵出口。
要是被何嫋聽到他罵她,紙人身上的繩子就會套在他脖子上了。
雖說他自認為自己能打過何嫋,但心裡總感覺那女人瘮得慌,能不得罪還是彆得罪了。
他麵露不滿地走進去:
“又怎麼了?現在有事求我了吧,我告訴你,你——”
“嘩啦”
他話沒說完,迎接他的就是一盆涼水。
冰冷的水流從頭到腳,瞬間讓他變成渾身濕漉漉的狗。
他垂下的頭發遮住視線,隻看見門邊站著兩個人影。
拿著水盆的何嫋,還有一臉幸災樂禍的紙人。
“你他大爺的!你潑我乾什麼!?”
何大壯憤怒地張大嘴巴,大吼出聲。
他的麵容扭曲,本應該被美人玉修改得漂亮的小臉充滿了皺巴巴的細紋,就像老樹的皮一樣。
頭發本來有些長,但經過水的侵蝕,逐漸與頭皮融合,粘連在一起。
偏偏何大壯不知道,他也沒注意到這些,他現在隻想搞清楚何嫋這麼做的理由。
他有耐心詢問理由,是因為何嫋對他的態度不是敵意。
回想之前,何嫋就算被他惹生氣了,也隻會打紙人,這不就是因為他現在帥嘛,這個女人舍不得對他的俊臉出手。
何大壯理所當然地認為,被美人玉改變了麵容的他應該受到所有女人的青睞,被彆人當成稀有資源爭搶。
被女人厭惡這種事情,不可能的,她們哪可能對他這麼帥的男人狠得下心?
就算長得一般般的男人都能有很多女人無條件崇拜,他這樣的,那不是把妹王嗎?
所以,何嫋突然潑他,肯定是為了他好。
為了他好……
想到這裡,何大壯臉上的怒氣也消了。
算了,他不和小女人計較。
何大壯:“說吧,你的原因。”
他自認為瀟灑的樣子,在其她兩人看來,就像黏糊的一團詭異物體。
何嫋放下水盆,困惑地看向紙人。
紙人與其視線交彙,慌張地後退兩步:“這……這可能是因為、因為他還沒完全轉化,您、您等、等一會兒,他、他會消失的。”
好好的一張紙人,硬是成了結巴。
何嫋沒有移開目光,仍然盯著它。
不用她說話,紙人就被嚇到了,補充道:
“我保證我沒說謊,我就是這麼過來的,他肯定會消失,真的!”
“我相信你。”何嫋用意味不明的語氣說。
這態度哪是相信,分明在說,如果紙人騙她,紙人也彆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