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梆子聲並非是完全的催眠a。
它能夠一定程度讓人成為空洞的傀儡。
可以激發出人體內最深層次的暴戾,並且一定程度聽從施術者的命令。
但是,絕不至於無所不能。
而繪梨衣的暴戾,那潛藏於血液深處的恐怖,宛如繪梨衣‘第二人格’的瘋狂,就是梆子聲創造出的戰鬥模式。
但,那又如何?
說白了就是殺戮欲。
說白了就是龍類的本能。
【色欲】
那種東西。
滿足了不就好了!
龍族同樣存在賢者時間,不然就不會存在‘孤獨’,在無儘的屍山血海過後,他們也會因此而得到短暫的‘滿足’。
而路明非就負責添補這份欲望。
你要戰,那就戰。
你要殺,那就痛快的廝殺。
少給我小瞧人,你以為我是誰?
在你麵前的——可是夜之城的活傳奇,殺穿荒阪塔的怪物雇傭兵l,desuwa。
路明非幾乎零距離抵著繪梨衣的腦袋,他眼中沒有對於少女美貌的欣賞,畢竟此刻的繪梨衣全身上下都是龍的形態,說是怪物完全為客觀評價。
他打算把自己用暴血鍛造出來的兩把刀刃從對方肋下抽出來,卻發現難以做到。
肉芽開始生長,血肉在迅速補完。
傷口的龍血順著刀刃流淌,卻又在短時間內變化為肉組織,纏繞旋轉,將路明非拽入龍的‘體內’。
生長。
生長。
生長。
龍類的進化還在延續。
唔姆,就像路明非所估計的那般,繪梨衣的確是完全棲身於龍類的本能了,而現在,她就還未得到完全的‘滿足’。
這個少女即便龍血比例超過了百分之九十九,竟然也沒有墮落為死侍,亦或者乾脆直接死去的跡象。
那些醫療設備到底是乾什麼用的?
那是‘限製器’。
是為了不讓怪物徹底淪為不受控製的控製裝置。
而如今,王將為了對抗路明非,主動去掉了限製器,這就讓繪梨衣
被動地迎接‘進化’。
“!!!!!”
遠處,王將當然麵色一改。
他雖然料事如神,但並非什麼全知全能的先知。
目前為止發生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意料範圍。
他就沒有思考過‘路明非’能和繪梨衣對等戰鬥這種場景,看著兩人用刀火光四濺地對砍,他隻覺得自己來到了其他世界線。
而現在,繪梨衣的進化,同樣超出他的意料範圍。
提問,之前說過【死侍化和賽博精神病的表現高度相關】
但是日本混血種幾乎不會出現死侍化,因為他們的精神元素天生強悍。
當然,繪梨衣因為體內流淌著古龍級的血,因此天生處於不穩定的賽博精神病狀態。
但是,賽博精神病也是能抑製的。
就像大衛在使用義體金剛時,雖然理論上已經‘跨過了線’,但如果有抑製劑的話,就能夠維持‘跨過線的狀態保持理智’一段時間,甚至最終適應義體改造,徹底恢複理智,並且進化。
而在龍族世界,同樣存在著類似的‘儀式’。
【沐浴龍血】
沒錯,通過直接接觸古龍的血液,讓人在精神屬性和肉體上同時抵達升華,完成‘進化’,就能夠接受‘死侍化’。
那麼,假設。
假設有一種抑製劑能夠讓繪梨衣在‘跨線’狀態一直進化,一直進化,一直到她的肉體都適應龍類的變化,然後再喚醒她,那是不是一種變向的‘沐浴龍血’的儀式。
唔,就是了。
那就是此時此刻的——路明非了!
周而複始,讓肉體和精神得到錘煉,最終回歸。
脫敏訓練。
那就可以讓繪梨衣重回理性。
大膽,艱難,恐怕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做到。
但路明非就已經不做人了。
【從來沒有人會陪我這麼玩。】
【從來沒有人告訴我我也可以這樣活動身體。】
【好痛苦。】
【好壓抑。】
【好孤獨】
對於以往世界觀的顛覆,人為塑造起來的道德觀的崩塌。
所以
轟!——!——!————
“少給我撒嬌!”
路明非毫不留情,一腳踹在繪梨衣看不出人類線條的小腹,鞋麵將龍類的鱗片碾了個粉碎,巨大的力道讓後者身體凹陷!
嘔出血液,然後——猛地向後衝飛!
順勢抽出雙刀,路明非一腳把繪梨衣踹飛到幾十米開外的廢墟之中,動靜之大讓地麵顫抖三分。
嘩——
甩手,血液飛濺到地麵,形成半圓。
“既然沒玩夠我就姑且陪你玩。”
“但是彆那麼黏人,熱死了。”
路明非麵色平靜,調整呼吸,看著那逐漸被扭曲的煙霧中心。
“還有,玩夠了就記得給我冷靜下來,把這裡的重建罰款全都交了,我可是完全無辜被卷入你們戰爭的一般民眾。”
【嘻。】
金色的光流毫不隱藏地將陰暗撕破。
那細碎的笑聲從遠處傳來。
來了。
那純真的笑容。
那毫不掩飾的喜悅。
‘繪梨衣’從那廢墟之中,撐著破碎的石塊,起身。
她的雙手向下耷拉。
她的腦袋向著地麵垂去。
路明非沉默,抬刀等待。
而在遠處,王將則咬的牙都要碎裂,他緩緩抬起梆子——————
【————】
抬手。
繪梨衣忽然沒由來地將左手抬起,而那一瞬間,審判的領域擴散開來,那速度——就比時間零,比刹那,比斯安威斯坦,比任何裝置都要更快!更勁!
嗡。
半徑一公裡畫出透明的圓。
然後
【噗嗤】
【噗嗤】
【噗嗤】
遠處的王將,忽然從公卿麵具的縫隙中湧出鮮紅的血液,將蒼白打濕。
“!!?!”
梆子掉落地麵。
而屍體也向下栽倒。
“好一個範圍殺傷。”
路明非的‘義眼’也能夠輕鬆看見,此刻兩人半徑一公裡畫圓之內——一切生命都迎來了消亡,那都是王將安插的‘分身’。
沒有施法者,自然也就不用擔心什麼精神控製了。
【礙事的人這樣就消失了。】
真聰明啊。
暴雨如注的漆黑夜幕下,繪梨衣的唇角緩緩揚起一個微不可察的弧度。
暗紅色長發在狂風中蛇般舞動,雨滴尚未觸及她覆蓋著青灰色鱗片的麵頰,便已在熾熱體溫中蒸騰成蒼白的霧靄。
她的笑容恍若神社庭院裡被雨水浸潤的紫陽花,纖長睫毛低垂時甚至帶著少女的羞怯。
可當黃金瞳自眼瞼下倏然睜開時,凝固在唇邊的靜謐驟然化作深淵的裂口!
靜謐,美豔。
路明非知道。
這可能是【最後】了。
噌——!——————————
但就在路明非繃緊神經的下一個瞬間——血液毫無征兆地在他半邊身體那裡產生!連帶著破碎的冰晶!
(和之前一樣。)
有過一瞬間詫異,但【10】的冷靜讓路明非很快保持思考。
(是毫無征兆的攻擊原來如此——是審判吧。)
審判的能力是殺死領域內的一切生命。
能製造出冰山,那就能殺死【溫度】,大概也能夠殺死【空間】【時間】。
殺死時間,攻擊就會變得毫無間隔。
殺死空間,距離就會變得毫無意義。
簡直不講道理了。
但或許也隻有這樣的言靈,才配得上【白王】,那位唯一與黑王平起平坐的龍王的身份吧。
這可比康斯坦丁能耐多了——路明非心想。
回來世界就打兩個人形龍王嗎
路明非長長地歎了口氣。
【深潛】
身上的變化更為明顯,暴血的洪流壓抑住傷口,強行縫合肌肉,哪怕還在淌血,那就以更為強大的造血來硬抗過去。
握緊拳頭。
然後沉下身體。
腳麵硬生生把大地踩實。
下一刻
宛如離弦之箭,席卷撕裂萬物的狂風!
在繪梨衣都無法反應的刹那,路明非就已經來到了她的麵前。
“!!!!!”繪梨衣全身一顫,仿佛被嚇了一跳,但是卻做不出任何動作。
當然做不出來。
“果然。”
路明非看著繪梨衣,毫無波瀾。
“就算能夠用出作弊技能,你的反射神經卻並沒有跟上你自己的攻擊速度。”
“而且恕我直言,你的戰鬥技巧,就是一坨屎。”
嗡!!——
刀芒閃爍,圓弧斬對稱地將剛才路明非身上的傷口在繪梨衣身上複刻。
血液噴湧,少女少女化的龍發出嬌聲痛呼。
關節和肌肉無需任何指導,操作,便已經抵達最佳的協調,身體毛孔噴湧出的熱量宛如蒸汽熾烈升騰。
路明非開始在繪梨衣的周圍繞圈,以她無法捕捉的速度,不斷斬出刀光!
“就戰鬥技巧而言,你還不如亞當重錘啊。”
五指收攏斬斷右側三角肌中束肌腱。
“一旦習慣,就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繪梨衣身體傾斜,反擊將某個方向的物質斬飛——然而第二道刀光已切斷左側前鋸肌與肋間外肌的連接纖。
路明非不斷加速,高速移動形成的真空帶將暴雨扭曲成螺旋狀水幕,手中的黑刃化作鍛刀——依次貫穿!
菱形肌與岡下肌交彙處的鱗片裂隙
髂肌組成的核心群
縫匠肌的肌腱附著點
繪梨衣忽然向地麵倒去,全身的肌肉在此刻都無法正常運作!
跟不上。
跟不上!!!
繪梨衣急得不行,就像是在拳皇97之中被對麵玩家完成了無限連一般,憋屈,憤怒,不爽,惱火,一切情緒湧入腦內,快要讓她爆發!
但路明非已經在之前的戰鬥中完全掌握了繪梨衣的‘本能’,因此在確認她戰鬥技巧和反射神經跟不上的情況下,繪梨衣不可能捕捉到路明非。
就算有著作弊一般的攻擊性能,玩家不會玩的話,那也沒有任何意義。
就算選出了隱藏角色大蛇啊,也還是有玩家能夠靠著絕對的技巧進行碾壓的啊。
而我現在——
噗嗤。
路明非從繪梨衣的腰脊的中縫,將其從背後貫穿。
兩人緊貼在一起,在外人看起來就像是少年從背後抱住少女般浪漫的畫麵
很熱,很熱啊!
是彼此交彙的血液的灼熱!
路明非貼著繪梨衣,而後者憤怒回首。
就在【審判】即將生成的刹那。
早已經準備好的殺招,也為她大聲喝彩。
【快速破解】
【言靈——】
路明非瞳眸之中,金鎏轉旋。
【森羅】
之前也說過。
路明非的黑客技能,本質上也是建立在龍族能力上的分支。
追根溯源。
舉一反三。
若是足夠天賦的才人,或許能夠用黑客技能直接追溯到更為深遠,久遠的,本質的技巧吧。
比如說
黑客的攻擊技能,也許也參考了精神係言靈。
畢竟,這樣也能夠解釋——為何路明非精神元素如此之高的同時,【智力】如此之高。
這兩個概念本就相仿。
而掌握了磁場轉動這個元素控製能力本質的路明非,也自然能夠模仿出其他人的言靈。
而即便他還不熟練。
又恰好。
繪梨衣——
【不是有腦機呢嘛】
世界在下沉。
那是個看不到儘頭的,漆黑的世界,但卻又通體白皙。
能夠聽見的,隻有手柄扭動旋鈕的聲音,以及一點點輕微的,大屏幕上拳皇角色發動技能時的哼哼唧唧。
女孩不太喜歡開太大音量。
她討厭噪音。
女孩穿著紅白相間的和服,赤色的發絲垂落地麵,白皙的地麵沒有任何地磚的縫隙,紅發打落上麵蜷曲著生成繁密的圈畫,就像是斷了翅膀在地麵顫抖的紅蝴蝶。
像素小人還在移動。
耳邊的噪聲從未停歇。
從出生起就是如此。
從出生起,就隻有穿著白色衣服的大人會和自己說話。
張嘴。
躺在床上。
用鋒利的刀隔開血肉。
細長的針管撕裂皮膚。
藥水,酒精,還有血的味道,那是上杉繪梨衣所知曉的,空氣的味道。
她也想出去,但試過幾次就知道這樣不好。
隻要自己出去外麵,血的味道就會更濃。
一直這樣就好,偶爾,稍微出去一點點就好。
白,白,白。
黑,黑,黑。
重複的影像。
停滯的少女。
直到
【啪!】
【阿依!】
哥哥給自己買來的遊戲機其實是可以聯機的,但是繪梨衣大部分時間都沒遇到過足以稱得上敵人的對象。
但現在眼前這個不同。
好厲害。
無論怎麼打倒都能起來。
遊戲是拳皇97:風雲再起
自己選擇的是這個版本才能選擇的大蛇,一個性能厲害到爆炸的角色。
無限連完全不需要任何手法,前前輕腳正搖重腳循環,連招離譜,傷害爆表。
但是,即便如此
對麵的八神是怎麼回事?
繪梨衣的鼻尖冒細汗,整個人都宛如淋雨的小貓一般顫抖了起來。
為什麼這麼強?
就算打倒也會立刻起身壓製,動作好快,為什麼能躲過我的招數?
完全不會玩壞
激烈的屏幕戰鬥,紅色與白色的身影交錯,逐漸影響到了現實。
白色的房間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貼近繪梨衣自己的房間,有她喜歡的小鴨子,遊戲手柄,還有排排放好的和服。
與此同時,多了點什麼。
鼻翼旁的血腥味好濃,噪音好大但為什麼呢,卻那麼溫暖。
就像被人抱著一樣
嗯,繪梨衣其實沒被人抱過,她猜的。
遊戲畫麵容不得她分身,她很努力地打了,有在拉扯了,不信的話可以看回放的。
但還是輸了。
好厲害。
對方操作的角色就那樣輕鬆乾碎了自己選出的作弊角色大蛇。
遊戲結束的畫麵出現在眼前,繪梨衣愣在原地,什麼都沒說。
她呆呆的,傻傻的看著前麵。
好久好久才回神。
明明遊戲應該就是兩句定勝負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卻有戰鬥了很久很久的錯覺。
但是,也沒有委屈,反倒是一種‘用儘了一切’的空虛和滿足。
繪梨衣沒有點擊下一把,就那樣癡癡地看著屏幕。
她又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小小的天地裡,能做的事情隻有這些。
明明時間有限,她卻無事可做。
到底
“喂。”
渾身一顫。
繪梨衣猛地看向自己身旁。
她買了兩個遊戲機前麵的坐墊,一個是給自己的,一個是給不太可能造訪的‘空氣朋友’的。
現在的遊戲很先進,有的可以聯機,和網絡上的人戰鬥時,繪梨衣就會幻想自己的對決之人坐在身旁和她玩。
但她從沒真的見過。
直到
“該醒了吧。”
她看不清身旁男孩模糊的臉,但聲音很熟悉,長相也很熟悉。
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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鉛灰色雲層裂開一線天光,如同被利刃剖開的釉色陶瓷。
源氏重工傾斜的招牌浸在雨霧裡,折射出破碎的虹彩,那些曾經象征權力的蛇岐八家徽章此刻半埋在水潭中,漾成扭曲的模樣。
到處都是廢墟,到處都是破壞的痕跡。
石柱斜插進地麵積水,表麵殘留著高溫灼燒的螺旋,盛滿的雨水正沿著焦黑溝壑蜿蜒而下,在柱底彙成溪流。
已經停息的水順著殘磚斷瓦的縫隙流淌,斷裂的鋼筋自混凝土中刺出,尖端懸垂水滴。
滴落。
【滴答】
水潭被攪動,圈圈漣漪擴散開來,沾濕了朱色巫女服的衣擺。
顫抖的眼皮,在半刻後掙紮著睜開。
繪梨衣模糊暈漾的視野中,是居高臨下,將自己抱在懷中的少年。
垂落的發梢懸著未乾的雨珠,蓬鬆黑發在逆光中泛起焦糖色漣漪,被朝霞鍍上金邊,破碎襯衫下露出的鎖骨還沾著明顯血痕。
他俯身時發絲掃過繪梨衣鼻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帶著拉麵一樣暖熱的氣息。
那是他們‘第二次’遇見彼此。
“喲,早上好,大小姐。”
滿臉血汙的少年沒好氣說。
“第二次見麵是吧——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路明非。”
“以後請多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