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人形龍王，比康斯坦丁要強。
暗紅長發在暴風中狂舞，腐朽梆子聲穿透耳膜，她眼瞳裂變為熔金豎線，皮膚下浮現蠍形枯骨遊走的凸痕——龍的基因正在侵蝕肉體，身上那些緊貼身體的鱗片逐一扣緊，發出清脆的聲音。
她還穿著那身和服，但那溫潤的紅此刻卻宛如血的顏色，璀璨的黃金瞳中再沒有對世界的警惕，而是充滿了殺戮的喜悅。
君臨世界的女皇醒了。
她本該如此。
她本就是可以用暴力君臨天下的物種。
“還真是恐怖。”
路明非把手從傷口上撒開。
他改用隨身攜帶的針線，直接無麻醉地插入自己體肉之中，迅速縫合減少流血後，直接放棄了“不要死”。
沒用的。
雇傭兵l的思維開始上線。
這是一個局。
雖然不知道王將到底對這個地區有著多麼高的掌握力，但至少，現在可以確定他的目的已經完成了。
繪梨衣成功暴走。
而他的梆子聲可以控製繪梨衣難以恢複理智。
逃跑倒也不是不行，但暴走的繪梨衣他不想交給王將，更不想讓她直接以發瘋的狀態繼續行動，鬼知道她會殺死多少人？
現在能做的事情隻有一個。
唯有‘戰’。
“你說對吧，鳴澤。”
“”
時間還在向前流動。
路明非呼喚那個無所不能的小惡魔，但此刻，惡魔卻並未來到路明非麵前，隻是路明非知道他聽得見自己的話語。
他有很多想問的。
【為什麼自己會被梆子聲控製】
【路明非沒有感受到元素的震動，所以那個梆子聲是更為簡單的，淳樸的，‘科技側’的陷阱】
【是提前製造出的類似‘催眠’效果的傷害構成。】
【但是世界上不存在‘精神催眠’厲害到能夠讓人聽到聲音就大腦噴血的。】
路明非可以以更高的角度觀測自己此刻的肉體狀況，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剛才的異常是因為‘大腦受損’。
自己的大腦被人做過手腳。
【那麼，為什麼？】
【什麼時候？】
路明非義眼視角下的繪梨衣，以及那腦後的腦機接口
他有了答案。
不過，那都是後話了。
“之後再找你算賬，老弟。”
路明非起身了，他抹去自己臉上的血汙。
元素的權能開始逐漸被召回，即便腦袋受損，路明非看起來也並沒有什麼問題，雇傭兵生活鍛煉出的強大意誌力就是如此帶勁了。
或許是注意到路明非的反應不在自己的預期範圍，遠處，梆子聲又一次傳來——————
【梆！————————】
“操你媽的，真煩人。”
視野再度晃蕩，卻無法確認對方的方位。
不對，不是無法確認，而是確認了也沒用。
如果說自己的猜測正確，那王將就相當於是真的‘不死之身’，而且有著大量傀儡，剛才兩個梆子聲方位不同，抓住其中一個，兩個都沒有意義。
那就
路明非咬牙，一臉煩躁，卻又無比冷靜地掏出了自己的手術刀。
然後——
刀刃翻轉。
眼睛對準刀刃。
白皙的刀麵倒映出少年的臉，以及那尊貴的黃金瞳。
路明非對著那畫麵之中的少年開口。
【快速破解】
？！！
駭，駭入？！
沒錯，駭入。
既然對方要操控自己的大腦，那我就先一步把大腦破壞不就好了嗎！我問你！路明非！是不是他媽的這麼回事！
沒錯，就是如此了。
區區自殘，對於傳奇雇傭兵而言就是如呼吸喝水般自然的事情。
顳葉靶向破壞，前庭神經凍結。
這種程度的傷害，黑客技能綽綽有餘。
血液從眼角流下，與此同時，路明非的聽覺係統也被徹底破壞。
長呼一口氣。
這樣，就聽不到梆子聲了，雖然不知道自己和王將過去的淵源，但是那個精神控製的觸發機製無疑是‘聲音’‘振動’。
雖然這樣會稍微影響戰鬥，沒有聲音的話身體控製起來也有點問題。
但問題不大，自己能搞定。
比起這個，解決了自己的問題，卻還需要想辦法把麵前這個暴走的女皇阻止啊。
路明非抬眼看向麵前的少女。
風暴在她腳邊彙聚，紅色的發絲飄揚狂舞，而那充斥著殺戮欲的黃金瞳，此刻，已經對準了在場唯一一個能給予她歡愉的存在。
路明非並不知曉上杉繪梨衣是一個怎麼樣的人，說到底，他們沒有任何交流。
但此刻，他更能夠感受到。
感受到她的【欲】，她的蹂躪的欲望，她殺戮的欲望，她戰鬥的欲望。
已經徹底被控製，墮落為殺戮欲望的傀儡了嗎？
【要殺了嗎？】
路明非平淡地誕生了這樣的想法。
作為雇傭兵，他可是很‘冷血’的。
不知道的人，殺了就殺了。
不過
路明非看著少女那躍躍欲試的臉，竟然除了‘殺戮’外，能夠窺探到更深層的，更為簡單的，更為幼稚的欲望
那是
“哎。”
路明非搖搖腦袋。
總之，先試試吧。
試試
——戰。
傳奇雇傭兵擺動自己粗壯的手臂，向著女孩走去。
【踏踏】
兩人不斷拉近距離，鏡頭開始向著兩人靠近。
廢墟，向著彼此走去的兩人。
路明非的身上開始逐漸伸展出和繪梨衣類似卻更為接近漆色的鱗片，磁場轉動在腳下生成環形電弧，暴血強化的肌腱將褲腿撐出龍鱗狀凸起
“哈”
呼吸之間，彌霧從喉管內氤氳而出，連帶著肌膚也散發著高溫蒸汽般的濃雲。
道道環圈在指尖凝聚為銳利的激雷，在刹那間劈啪作響————
【——！】
來了！
忽然模糊的身影，路明非消失在原地！
大地後知後覺地開裂，如同花朵綻放般裂開四散的紋路！
呼——！！——————————
而路明非已經消失在肉眼可觀測的領域，左半身貼近地麵，僅用右腿後蹬，爆發出超越聲音的急速飛馳，化作白色的閃光靠近繪梨衣！
“嗯?”
宛如貓咪哼唧的聲音，女孩發出疑惑的動靜，但眼球卻迅速捕捉到了那個向自己飛速靠近的殘像。
然後，手腕翻動。
朱刀揮動。
——！！——！————
空中流下死亡刻痕，審判領域猛然擴張！
透明的氣泡層瞬間將路明非包括。
大地以及建築物上的窗層同時爆裂，玻璃碎屑在言靈力場中懸浮！
光從一點擴為線，在流轉為柱。
覆蓋視野！
路明非瞳孔猛地收縮，刀刃抬起！死亡的光流擦著耳畔劃過！
刀鋒與死亡波紋相撞迸發的衝擊波瞬間將他身側的大片車群砸至塵埃！然後定格一瞬，又猛地向後吹拂！
轟！！！！！！
一瞬，隻是一瞬的攻擊，卻殺死了路明非側身內百米長範圍內的一切。
物質緩慢地下墜，將後怕收斂，路明非的麵色從微微吃驚到沉穩——猛地下腰！
砰————！——
再度加速。
【時間零（斯安威斯坦）】
【刹那（強化肌腱，克倫齊科夫）】
自己所知的言靈，義體，元素的構成，全部塞入腦中。
加速！
在回到龍族世界後，路明非第一次以全力施展自己的速度，不對，甚至比在夜之城時更快！更狂！
因為他麵前的敵人，就不容許分毫的失誤。
赤發飄舞，而那黃金瞳所視之處，一切都會迎來【死亡】。
領域猛然收攏，又再度打出！
【嗡！——！————】
【轟！——————】
光柱，光柱，光柱。
高溫融化了鋼筋水泥。
繪梨衣的刀刃前方，光線覆蓋了長達兩公裡的路徑。
磅礴的能量狂潮凝聚爆發，就像是那種奇幻動漫作品之中主人公的光炮連發，每一次都會帶來絕對的死亡，路明非則在這些湮滅的能量柱中不斷穿梭。
【一百米】
碾碎混凝土碎塊，暴血強化的肌腱爆發出澎湃動力，光柱擦著耳際射來時，他旋身蹬踏斷裂的承重柱，磁場轉動在鞋底爆出藍紫色電弧推動他整個人如同子彈般斜射而出勉強躲過。
【五十米】
再來，射線穿透他殘影的刹那，他單臂拍打在側麵隆起的廢墟牆麵上完成淩空後翻，後仰時再用分子線吊在迎麵襲來的鋼筋上。
身體在半空向下墜落，火星在鼻腔炸開硝石味，迎麵而來交叉光柱封死退路！
麵色不改，左右雙臂猛地拉扯。
分子線拽動路明非宛如最頂尖的體操選手般以超高難度動作在光柱網中旋轉穿行。
【二十五米】
啪嗒。
落地，路明非距離繪梨衣謹慎二十五米。
他猛地仰頭，滑鏟切入地麵裂隙，麵部擦著過灼熱射線勉強躲過。
等待光柱消失的瞬間，手肘撞擊在背脊下方的地麵，將整個人彈起！
大氣之中飄散的物質早已被繪梨衣的攻擊點燃成飄舞的火幕，恰好遮蔽住路明非和繪梨衣彼此之間，跨過碎炎注視，路明非竟然看到她嘴角的笑意愈加盛然。
她在高興於自己闖入了她的【禁區】？
“真是個小瘋子。”
路明非遊走在死亡的邊緣上，臉上卻全然沒有畏懼。
輕鬆地颯笑一聲，那自在的姿態，就讓人完全無法想象，這孩子在一年之前的樣子。
是啊。
他已經變了。
沒有人會原地踏步。
慢慢的，慢慢的變成自己也認不出的樣子。
他如今，即為傳奇。
啪！
放任他突入禁區，磁場轉動的電弧在兩人之間拉出藍紫色煙花，將那火幕取代——路明非猛地揮動手臂！
暴血已經足夠路明非強行用黑色的鱗片增生出刀刃。
他是【特殊】。
朱刀和黑刀相撞！
拚了！！！
滋啦轟！——！————
周圍飄散的塵埃，火幕一口氣被驅散，電弧也猛地擴展開來，在兩人周圍形成半徑寬長的圈層，上下分割，細密的弧光張牙舞爪！
碰撞的刹那，上下便已經分出。
“！”
路明非清晰地感覺到了，虎口傳來骨骼碎裂的觸感！
什麼蠻力啊。
路明非皺眉，但繪梨衣卻不願忍讓。
路明非此刻聽不到任何聲音，能夠看見的隻有繪梨衣在一刀對拚後愈加放肆的笑容。
自己最初見到的她，是一個容易應激，有點可愛，有點可憐，有點呆呆的小動物。
而現
血液塗抹在紅潤的臉頰與唇邊，血珠沿著她瓷白麵頰蜿蜒而下，在唇邊凝固成破碎的朱砂。
原本櫻花色的唇此刻染作曼珠沙華般的猩紅。幾縷黏著血漿的長發貼在鎖骨凹陷處，與白皙形成突兀而刺眼的對比。
左眼角滲出血線，眯起的眼眸裡黃金瞳燃燒至熔金色，猩紅血絲在虹膜中遊走如活物。
笑。
她在笑。
獰笑的麵龐。
血液打濕的肌膚。
眼中的凶意。
這就是龍族暴戾的本能，無論繪梨衣原本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此刻的她也都是個妖豔美麗的怪物。
路明非忍不住輕聲哼笑。
“你到底是平時到底多壓抑啊。”
在戰鬥開始前，他就察覺到了。
被瘋狂所控製的少女，依舊有著屬於‘上杉繪梨衣’的部分，而在她則是在無意識間催生著龍類的本能。
她渴望著‘玩鬨’。
或者說，平等的玩鬨。
那嬌豔的笑臉，毫不留情的動作，都是因為對於龍類而言，最親密的玩，便是廝殺。
他甩了甩手腕上的刀刃。
“真拿你沒辦法”
路明非總的來說是個老好人。
雖然他沒有明確的拯救世界的願望，但如果你找他幫忙，他也不忍心拒絕。
他就是這樣的人。
雖然最開始是抱著‘殺死繪梨衣’的想法，但看著麵前這少女那孤獨到變扭的樣子
“隻能稍微陪你一下哦。”
路明非沉眸。
下一刻，兩人再度向著彼此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