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棠翻手,手中多出了一把小刀,朝著他抓著自己的手背就是一刀。
他不躲不避,血水順著滑過祝棠的肌膚,溫熱的。
祝棠眼眸凝了一瞬,心裡有一瞬間懊悔自己的衝動行事,萬一這也是他的計謀之一,到時候參她一本,說她殘害手足該如何破?
不過隻一瞬,祝棠便放下心來,畢竟他將自己帶到了無人的角落,並沒有人看見剛才的那一幕,她大可死不承認,料祝鴻也拿她無可奈何。
正想著,祝鴻的指腹撫過祝棠皺起的眉心,說道:“皇姐彆皺眉,我不痛。”
祝棠覺得祝鴻真是瘋了。
還瘋的不輕。
“你剛才為什麼不躲開?”
祝鴻輕笑:“我若是躲開了,皇姐就劃到自己手上了。”
他所說的話和所做的事,總是充滿了矛盾,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了。
祝棠早已習以為常,不願和他過多糾纏,掰開了他的手,用帕子擦拭了手上沾染的血水,將帕子摔向他。
“收起你這副表情,真讓人惡心。”
她轉身離去,經過拐角時,側目撇見一人,譏誚道:“我倒是不知道,駙馬還是個喜歡聽牆角的。”
“前去蜀州之事,已經無力回天,屆時我會向陛下請纓,隨你一同前往。”
祝棠蹙眉,回頭瞥了他一眼:“季逸風,你不知道我不想看到你嗎?還要跟著去惡心我。比起你,我有更好的人選,就不勞煩日理萬機的季大人了。”
她能說出這番話,自然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
祝棠羽翼未滿,加上手中並沒有實權,要帶人前去蜀州治水,下麵的人未必會聽她的,所以勢必需要有人陪她同往。
那個人選祝棠早就想好了,是在京都頗有名望的世家大族中的裴家長公子裴衡。
聽聞他這兩日生病了,因此今日並未來早朝,祝棠打算去拜訪他。
既然是前去拜訪,就免不了要送些好禮,不能空手而去。
回去的路上,後方一直傳來馬車的聲音,她掀開簾子看了眼,不出意料的看見是季逸風的馬車,不近不遠的跟在後方。
祝棠煩躁的放下了簾子。
馬車剛在公主府門前停穩,祝棠就直接下了馬車,進入府上時,卻迎麵撞上了最不想見的人——宋悅。
“你怎麼在這?誰放你進來的?”祝棠冷眼看向外麵的門侍。
門侍支支吾吾道:“是駙馬吩咐的,任何人不得阻攔宋姑娘。”
祝棠冷笑:“彆忘了這是誰的府邸,你們聽駙馬的,也不聽我的,本宮的身份是個擺設嗎?滾出公主府,彆讓本宮再見到你。”
門侍嚇得連忙跪下。
祝棠看向宋悅,仔細端詳之下,可見她生的確實和祝鴻有些相似,要不說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呢。
那雙在陽光下淺淡的琥珀色眸子,一樣的看著叫人厭煩。
“你也滾。”祝棠薄唇輕啟,語氣刻薄。
宋悅長了一張嬌弱的臉,像是白裡透著粉的月季花,不知是懷孕的緣故,還是因為身體本就柔弱,身形嬌小,眼尾泅著紅痕,泫然欲泣的望著她。
“姐姐,我和逸風是真心相愛的,我隻是想得到你的認可,逸風說,等我的孩子生下來,會直接抱來給姐姐養,我不要名分,隻想留在逸風身邊。”
她這副模樣,哪怕是女子見了也會心生憐惜。
但祝棠不為所動,說道:“你現在不就是留在他身邊了嗎?得到我的認可重要嗎?如果重要的話,你就不會背著我和他搞到一起,等有了孩子才來逼迫我接納你。”
“姐姐……”
宋悅伸手想來抓祝棠的手。
祝棠退開了兩步:“彆在這亂攀親戚,我可沒你這樣的妹妹。我還有事,先走了,不要亂走動,稍後我會通知季逸風來接你,我奉勸你,彆整幺蛾子,我不想打女人。”
如果不曾經曆過那場夢境,祝棠或許還會因為季逸風為了宋悅辜負她這麼多年的感情而難過。
但一旦她知道,自從宋悅出現後,自己的未來將變得岌岌可危,甚至慘死。
那麼自救才是最重要的,感情什麼的,沒了就沒了,總比不上她失去一切來的更殘酷。
況且,若是駙馬、父皇母後,以及從小一起長大的祝鴻有用的話,但凡有一人,在危難時候維護她,夢中的她也不至於慘死。
最終草席子一卷,棄屍荒野。
從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變成荒山野嶺的一抔黃土。
季逸風原本隻是想將她送到了公主府就離開,不曾想即將離開之際碰上府裡的人前來找他,告知他宋悅在公主府的事。
這小廝好歹熟悉駙馬,多日不見就多說了兩句:“公主這幾天正在氣頭上,說句公道話,駙馬實在沒必要在這時候帶外室來刺激她。
公主的秉性本就嬌奢,她這樣不是往槍口上撞嗎?就算是要個名分,也不能不顧腹中的孩子安危。”
季逸風沒有解釋,隻是應下了小廝的規勸,見到了哭得梨花帶雨的宋悅。
他心頭突然湧上一股無力感,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終究要和祝棠走上陌路。
“公主為什麼這麼不待見我?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不然我們還是分開吧,逸風。”
“已經晚了。”季逸風語氣淡淡,帶著幾分落寞。
他很早就知道已經晚了。
人總有犯錯的時候,但不是什麼錯誤都值得被原諒,尤其是對祝棠這種眼裡容不得沙子的人而言。
他一直都知道祝鴻對自己有敵意,甚至能敏感的察覺到他對祝棠的感情。
可他也知道,他們之間畢竟隔絕著親情的關係,萬不可能在一起,祝鴻並沒有捅破窗戶紙的打算,祝棠也沒有對祝鴻生出這方麵的心思。
所以直到那件事發生之前,都還能維持在一個和睦共處的狀態。
上半年,一切都發生了轉折。
祝鴻擠兌他離京前去偏遠的地區公乾,他的船剛駛出海域,船底被人鑿了洞,大量的海水倒灌,船隻沉淪,死傷慘重。
季逸風僥幸靠著一根浮木活了下來,隨波逐流到了漁村,被一妙齡女子所救。
他深知這是祝鴻的陰謀,祝鴻壓根就沒想過讓自己活著回來。
於是在打探到他還活著的消息時,采取了第二個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