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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棚的頂部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李三刀多搭了幾根橫梁,早上曬的茅草全部被收在了上麵,周粥盤腿坐在床上,眼睜睜地看著屋內的地麵被外麵流進來的水浸透。
不遠處流民居住區的嘈雜聲被雨聲隔絕,但周粥依舊能夠看見他們忙碌補救漏水的草棚的身影。
三人無事可做,乾脆聊起了天。
“下雨河邊會漲水,等雨小點我就去河邊看看能不能抓到幾條小魚,到時候就能吃上肉了。”李三刀道。
聽他這麼說,周粥也想起來自己之前計劃著忘記說的事:“哥,我那天去河邊,看見水裡有那種小蝦米,有什麼辦法把它們撈起來嗎?”
“小蝦米?那玩意沒什麼肉,如果不是餓得不行了,一般沒人去吃。你要是想吃,弄也能弄,不過現在我們連鹽都沒有,怕是不好吃。”
“不是想吃,而是人長時間隻吃一種食物會營養不良。比如力氣變小、掉頭發、免疫力下降……就是變得比其他人更容易生病。要是有肉當然更好,但在沒肉的情況下,喝粥時加些曬乾的蝦米,能夠讓秀兒長高的時候不會出現關節痛的情況,我們也不易出現骨痿的症狀……”
周粥給李三刀科普了一下長時間隻喝粥吃餅的危害,好在粥裡還有野菜這些,維生素倒是暫時不用擔心。
雖然周粥已經儘量換成古代人能夠懂的話了,也在很多地方進行了解釋說明,但李三刀依舊隻聽了個一知半解。
不過他聽明白了一點,那就是:吃曬乾的小蝦米對身體好。
他直接答應下來:“行,山上有竹子,到時候我砍來編個篩子,拿去篩蝦米。”
下雨的緣故,周粥次日早上醒來,難得看見李三刀還在草棚,不過他的頭發和褲子濕漉漉的,手上正用斧子削著竹條,顯然已經是出去過了,還給周粥準備了一件葉子做的簡易雨衣,方便她去上工。
早晨的雨比昨天晚上小了不少,周粥去上工的路上聽見有不少人在呻吟——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讓一些體質原本就不怎麼好的流民生了高熱。
古代沒有抗生素、藥物療效有限,哪怕是在能夠隨時看得起醫生的富貴人家,突發高熱也是需要重視的病症。
若能及時降溫還好,若是溫度遲遲降不下來,輕則癡傻,重則死亡。
“大爺,求您發發善心吧!求您讓堡裡的大夫來看我爹一眼,就一眼!這份恩情我做牛做馬必當償還!”
城門處,一男子抱著生死未卜的父親,跪在地上,不斷地對守衛磕頭,然而兩名守衛半點不為所動。
男子見狀,想要去抱住麵前守衛的大腿,但被他一腳踢開。
“滾開,彆在這裡礙事!”
“大爺,求您,我求求您!小的給您磕頭了!”
他狼狽地重新爬起,磕得更賣力了,一邊磕頭一邊往前爬,不甘心地再次向守衛伸出手。
他的額頭已經磕破,鮮血從傷口處流出,被雨水衝刷,流得整張臉都是,滴落在地麵,將地麵的水坑染成淺紅色,十分可怖。
“滾……”
守衛第二次趕人的話還沒出口,門內就出來另外四名守衛。
“堡主有令,鬨事,警告無果者,杖二十。”
說完,他們便強行架起兩人,往不遠處流民集中的區域走去。
很快,慘叫聲便震徹曠野。
周粥將這一幕從頭到尾收入眼裡,隻感覺脊柱發麻。
這算鬨事嗎?
若她還是警察,在外執法的時候,這肯定是不算的。
但現在,沒有一個人敢幫那人說話,大家都在靠著磐石堡放的粥過活。
此時,周粥心中,這個從未見過,隻出現在其他人口中的堡主,已經被蒙上了一層惡的麵紗。
又過了片刻,她將信物交給守衛,順利來到繡房,心事重重地上了一天工。
傍晚離開時,那個白天被打了二十大板的男人已經死了,屍體就被扔在他被打板子的位置,跟他發燒的父親疊在一起,沒有了生息。
之前被丟出來的那卷草席裡的物資片刻就被人瓜分完畢,可現在,大家都繞著這兩具屍體走,沒人敢碰。
周粥環視周圍,找到人群中排隊領粥的李三刀和李秀兒兩人,快步朝他們走去。
“哥,我怎麼覺得好像少了不少人?”
“嗯。”李三刀應了一聲,“今日起來,出現發熱情況的人不在少數,一些人上山找藥去了,還有些人覺得光靠這點米湯撐不了多久,想進山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吃的。”
周粥抬頭看向來處,那條小路是從官道延伸過來的,繞山而行,而路的另一邊,就是延綿不斷的青山。
現在正處夏日,山裡肯定會有能吃的東西,但豺狼虎豹也絕不會少。
進山容易,但進山的人能不能虎口奪食,那才是問題。
若是人人都有本事吃山裡的飯,還要專門的獵戶做什麼?
不能再拖下去了,她必須要儘快進入塢堡!
一整夜過去,上山的那些人沒有回來,留在塢堡外的人又死了兩個,病死的。屍體跟昨天那兩人放在一起,還未開始腐爛,但已有膨脹的情況。
周粥離開前反複交代李三刀和李秀兒:要離屍體遠一點,不要舍不得吃餅子,喝水一定要喝燒開之後的水,如果淋了雨,回來必須要用熱水泡腳,否則容易得病。
是的,他們現在已經有盆了。
李三刀的行動力非常強,昨天他上山砍竹子的時候發現了一棵被蟲蛀空的枯樹,於是編完篩子後,又上山一趟,把適合做盆的那截樹乾砍了下來,自己修了修,又用石頭和沙子打磨了一番,剛好用來泡熱水腳。
這是周粥上工的第四天,雨不僅沒停,反而漸漸又大了起來,地麵已經變成一片泥濘,好在她有李秀兒幫忙做的木屐,腳倒是沒有被泡在水裡。
來到繡房,周粥找來不要的抹布把腳上和鞋上的雨水擦乾,這才感覺舒服不少。
正當她思考著要如何不動聲色地展現自己的繡工,讓塢堡發現她的價值,把她留在堡裡時,林嬤嬤單獨把她叫到了隔壁,將一塊藕荷色的綢布交給了她。
林嬤嬤表情嚴肅:“十日後便是夫人的生辰,若想留下來,這便是最好的機會。至於繡成什麼樣,看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