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沙啞的汽笛聲回蕩在破敗的站台中,一道慘然森冷的綠光從站台中被投射出來,照進渾濁的黑暗中。
列車驟然一震,自站台中行駛出來,沿著仿佛搭建在深淵之上的軌道,朝著預定的方向前進。
黑暗籠罩了一切。
從車廂內看向兩側的車窗,隻能瞧見自己慘白的臉龐,在車廂中綠色鬼火的映照下,顯得格外陰森。
久而久之,會覺得那車窗上映照的,並非是自己的影子,而是無名的幽魂……
自從列車駛入這座深淵般的地域之後,車廂內就陷入了死寂。
體內流淌的神性並不能帶來絲毫慰藉和安全感,一種深深的恐懼從所有人心頭浮現——就好像被原來的,熟悉的世界拋棄了一樣。
這是不能踏足的地域,某位可怕存在所棲息的領地。
它正在虛無的天外,冷漠地看著她們自投羅網的模樣,名為死亡的試煉隨時都有可能到來。
……
列車平穩的運行著,雖然看上去破破爛爛,在死一般的靜寂裡,隻有燃氣機房裡傳來的低沉轟鳴。
乘務員都消失不見了,卻並未帶來什麼影響,除了地麵和牆壁有時候會莫名出現一些臟兮兮的腳印和血手印。
無論是司機室,中控室,乃至電控室,都在正常運轉,仿佛有看不見身影的機組人員在其中辛勤工作。
從科技到靈異,有時候隻是神性性質的變遷,巫師的世界,就是如此不講道理。
寧芙有些發冷,這輛列車浸沒過沼地靈媒的魂之神性,坐在座位上,仿佛周圍有無數看不到身影的幽魂環繞著自己,讓人毛骨悚然。
她忍不住湊近特莉絲,開口打破了這讓人難熬的寂靜。
“……特莉絲,你知道我們現在在什麼地方嗎?”
特莉絲好像在思考著什麼,聽到寧芙的聲音後回過神來,回答道:“領地,我們正身處她人的領地裡。”
“領地還有我不知道的意思嗎?”
寧芙小心地問道,尤娜和小琪也看了過來。
這在巫師之中其實並不是什麼秘密,隻是幾位小學徒並不曾接觸過。
特莉絲組織著語言,嘗試用最簡潔的話語向同伴們講解:“你們應該都知道神性是有重量的吧?”
她認為在這種時候必須要將領地的概念講清楚,才能增加大夥的存活率。
幾位學徒都點點頭,這個就屬於常識了,她們的對話也引起了洛爾的好奇,他從後麵兩排的座位上探出腦袋,從特莉絲的角度隻能瞥見一頂毛絨絨的白色兔耳帽。
學徒少女心中一凜,更加謹慎地組織起語言,竟然有一種在通天塔探討巫術被導師旁聽的緊張感。
“我們都知道體內積攢的神性並非越多越好,這非常考驗巫師對自身的掌控力,太過強大的神性反而會摧毀巫師的心智,墮落成為災厄。”
“因此,為了能夠更妥善地駕馭神性,巫師們通常會遵循已知的神性之理,沿著前人所走過的道路進行探索,我們將這種方法稱之為跟隨。”
“至於跟隨的對象,一般就是在這條神性道路走得最遠的巫師,在通天塔,這樣的巫師也被稱為首席巫師。”
特莉絲停頓了一下,她其實省略了一點,那就是最好的跟隨對象,其實是主宰這條神性道路的神明。
但這是秘教的做法,通天塔之所以是通天塔,就是想要以凡人之身,上達天聽,通向全知。
在這個時代,通天塔高度繁榮,也是得益於這樣的理念。
“但總有一部分巫師,她們擁有常人難以企及的才能,哪怕是足夠扭曲現世的神性,依舊可以完美駕馭。”
“她們對神性道路的探索無比深入,以至於自己的精神和意誌也成為了神性道路上的信標,那種強烈的個體意誌,足夠與神性呼應,讓現世為之扭曲,形成一種名為神性領地的事物,所以她們才會那麼強大。”
“通俗來講,就是已經能一定程度影響所涉足的神性道路,並借助神性構造出一個絕對有利於自己的戰鬥環境。”
幾位小學徒麵麵相覷,寧芙聽得整個人都不好了:“那還是人嗎?已經可以算是神了吧?!”
特莉絲苦笑著:“至少對於我們來說,擁有領地的巫師和神明也沒有什麼區彆……據我所知,哪怕是首席巫師,也不是誰都能擁有領地。”
“隻有最強大那幾位首席巫師,才有可能擁有領地。”
“地母在上,我們要跟這樣的存在對上嗎?”
尤娜歎了口氣,在她胸前襯衣口袋中的波波卡同樣耷拉著腦袋。
想想也是可笑,她們竟然不遠千裡闖入一頭怪物的領地,簡直像是送上門的小點心一樣。
“不過,正常的領地,一般不會這麼大……”
特莉絲偏過頭,看向車窗外湧動的黑暗,這裡簡直無邊無際,好像覆蓋了整座永夜的雪原。
她很難想象,要多麼龐大的神性,才能構築出這樣的領地,那應該已經與真正的神明無異。
而無論是塔雅娜勳爵,或者是沼地靈媒,乃至黑劍,卻好像完全沒有絲毫忌憚。
這是為什麼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