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屋裡林老頭兒的聲音漸漸變低，最後停了下來。
半晌之後，林老大和林老三對視了一眼，相互攙扶著走了過去，輕輕推開房門小心翼翼地探頭往屋裡看。
林老頭兒這會兒已經恢複了神智，但對之前的事情卻毫無印象，隻覺得喉嚨十分乾渴，好像話說多了那種感覺，再看看屋裡亂成一團，被子掉在地上，上麵除了一個漆黑的腳印兒以外還有好幾處褐色的汙漬，炕桌也翻倒在一旁，整個兒屋子裡好像遭了賊一樣。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睡了一覺家裡就變成這個樣子了，而且······而且他身上還哪兒哪兒都疼，難不成昨晚有人趁著睡覺的時候把我打了一頓？
正胡亂猜測著，房門被人推開一條小縫兒，林老大和林老二的腦袋鬼鬼祟祟地伸了進來。
“你們站在門口做什麼？還不趕快進來，家裡怎麼變成這樣了？你們娘呢？咳咳，趕緊先倒杯水給我喝，我喉嚨疼得厲害。”林老頭兒沒好氣地說。
“哦，”林老大在後麵推了林老三一下，示意他先進去，林老三反手一把拽住林老大的衣襟，自己進去的同時把他也拉了進去。
“爹，喝水。”繞過滿地亂七八糟的東西，林老三端了杯水遞給林老頭兒，林老頭兒接過來一飲而儘，這才覺得乾涸的喉嚨舒服了一些。
“家裡發生什麼事兒了？你們娘呢？”他又問了一遍，
林老大和林老三看著他們爹的臉色古怪，林老大試探著問：“爹，你不記得你昨晚乾了什麼嗎？”
“昨晚？”林老頭兒想到臨睡前跟老妻商量的事兒，問：“我乾啥了？你們娘呢？”
“爹，昨晚你不知道為什麼發了瘋，把我娘摁著使勁揍了一頓，我們拉都拉不住你，還是我哥找了六叔和村裡的人過來才把你給拉開，我娘都快讓你給打死了，你都不記得了？”林老三性子急，上來就把昨天的事兒說了。
“發瘋？我？打你們娘？我怎麼不記得？”林老頭兒臉上狐疑的神色更甚。
看他的樣子不像裝的，林老大和林老三也傻眼了，乾脆又把老族長給叫了進來。
與此同時，林馨也在院子裡跟村民們打聽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明明那天在她家的時候，林老頭兒對林老二的身世還諱莫如深，怎麼一夜的功夫他就什麼都說了？
然後通過大家七嘴八舌的回答她拚湊出了答案。
昨晚林家的鄰居林六叔被林老大叫來幫忙，結果他跟林老三加起來也沒能把林老頭兒拉開，他就覺得林老頭兒八成是中邪了，再聯係到林老二鬼魂顯靈那事兒，他也害怕了，於是讓自家小兒子去叫了族長。
大半夜鬨出這麼大的動靜，村裡人幾乎全都被驚動了，三三兩兩地搭著伴兒過來湊熱鬨，四五個大小夥子合夥兒才攔住林老頭兒把林老太太解救出來，期間，林老三還被他一煙袋鍋子敲在腦袋上，生生給敲了個大紫包。
林老太太這時候人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大家夥兒又趕緊把她送到了大夫那兒。
忙活了大半宿，回到林家老宅的時候就發現林老頭兒正在跟一個看不見的人吵架，再聽聽他說的話，才知道當年那個被救的書生原本都救活了，但林老頭兒看到了他身上帶了大把的銀票，心裡起了歹念，趁著夜色悶死了書生，將他身上的銀票藏起來了大半，然後告訴大夥兒他傷勢太重沒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作孽太深，沒過幾天，林老太太哄著兩個孩子睡覺的時候不小心自己也睡著了，被子蓋得太厚，他親生的小兒子就那麼被活生生地悶死了。
林老頭兒咬咬牙，給書生的孩子和他死去的兒子換了衣裳，對外就說書生的兒子因為身體虛弱也跟著去了。
就這樣，書生的兒子從此就成了林家的林老二，從小就在林家老兩口的磋磨下長大。
其實當年也不是沒人覺得兩個孩子不對勁兒，但人都是林老太太照顧的，她不肯承認誰也沒辦法求證，最後這件事情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沒想到，林老頭兒突然發瘋，大半夜的居然自己爆了自己的大瓜。
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林馨心滿意足。
昨晚她扔進林老頭兒房間的是魔幻花的種子，是她在末世時無意中發現的，它開出的花兒有一股濃鬱的臭味兒，遇風就散，那花兒除了臭以外還有一個功效，那就是能夠擾亂人的精神，無限放大人的心中最在意的事情，甚至會陷入幻境。
隻是末世的人意誌力都很強悍，魔幻花本身等級又不高，對付普通人還行，遇上異能者幾乎起不了什麼作用，是個十分雞肋的東西。
她昨晚聽到林老頭兒和林老太太商量要賣掉林楠，一氣之下想到了這個玩意兒，原本隻是想戲弄戲弄他們，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收獲。
她這邊想得得意，臉上的神色難免就有幾分扭曲，村民們還以為她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紛紛拉著她安慰起來。
林楠聽得懵懵懂懂的，很多都沒聽明白，唯一清楚的一點就是，他的爺爺奶奶不是他親的爺爺奶奶，他們再也不能欺負他和姐姐，也不能再打著爺奶的名義把他和姐姐賣掉了，這實在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姐，以後咱們就不用擔心被賣，也不用擔心被扔山裡喂狼了，楠楠好高興啊！”好消息當然要跟姐姐分享。
“被賣？什麼被賣？還有喂狼是什麼意思？”林馨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旁邊的村民也跟著豎起了耳朵。
“就上次大伯母讓我燒火的時候我聽到的，三嬸娘跟奶說有個什麼員外沒兒子，想要花錢買一個，說我正合適，過兩天就把我賣過去，要是姐攔著就連姐一塊兒賣，或者把姐姐扔進深山裡喂狼也行。”
“什麼？”村民們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林老太太和周氏竟然狼心狗肺至此，尤其是周氏，她可不知道林老二不是林老頭兒的親兒子，都能想出這麼惡毒的法子對待自己的侄子侄女兒，這人可太毒了。
“楠楠放心，他們都不是我們的爺奶，也不是什麼大伯娘、三嬸娘，他們要是再打楠楠和姐姐的壞主意，姐姐就把他們打得滿地找牙。”
“嗯嗯，姐姐很厲害。”林楠高興了，滿意了，笑出了一口小米牙，不好意思地把臉藏進了姐姐懷裡。
“馨丫頭，進來一下。”林靖從林老頭兒屋裡出來朝林馨招了招手。
“靖叔，怎麼了？”林馨抱著林楠走過去。
“剛剛他們把事情都跟你說了吧，我爹叫你來是想問問你，當年的事情你是怎麼想的，要······報官嗎？”林靖有些為難地問。
林馨一想就明白他什麼意思，這麼多年過去了，證據早就湮沒在了時間裡，即便報官估計也不會有什麼結果，而村裡有個殺人犯的事情要是傳出去，姑娘小夥子們就不好說親了。
“靖叔，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再報官也沒什麼意義，而且報官的話傳出去對咱們村子名聲也不好，就······算了吧！”林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