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
呂彩蘭差點沒把眼珠子給瞪出來。
不提親了?
這啥情況?
她隻是覺得自家兒子就跟被鬼給上了身似的。
昨天還跟那林倩愛得死去活來,非卿不娶呢。
今兒個一睜眼,咋就跟換了個人似的,直接改口不結了?
任誰碰上這事兒,都得摸不著頭腦。
“不是……冬生,你這到底咋啦?又跟娘使啥小性子呢?”
呂彩蘭滿臉擔憂,眉頭擰成了麻花。
李冬生看著老娘這副模樣,心裡頭一陣泛酸。
想想上輩子,自己咋就那麼糊塗。
放著身邊真心實意關心自己的人不管,一門心思全撲在那林倩身上。
“娘,我可不是鬨著玩的。”
李冬生一臉認真,“您說,就娶個媳婦,要一百塊彩禮,這不是搶錢嘛!就說娶那王母娘娘,怕也用不了這麼多錢呐!”
“您之前罵得對,我就是被那狐狸精迷了心竅。”
“不過您放心,兒子現在算是徹底醒悟過來了。”
“您瞧瞧,我這麼個大小夥子,還怕找不著媳婦?為啥非得在林倩這一棵樹上吊死?”
呂彩蘭聽兒子這麼一說,心裡頭那叫一個又驚又喜。
喜的是,自家這混小子總算是開竅了,知道心疼家裡錢了;
驚的是,又怕他這熱乎勁兒就跟那三伏天的雷陣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旁邊一直站著的說媒王婆子,這下可坐不住了。
她那嗓門一下子就拔高了八度:“哎呦喂!我說爺們兒,你可彆在這兒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呀!”
“好端端的,咋就罵人家姑娘是狐狸精呢?這不是敗壞人家名聲嘛!”
在這年頭,男女雙方一旦相看對眼了,就得給媒婆一到五塊錢的紅包,也叫彩頭。
等雙方結婚的時候,還得專門請媒婆上門赴宴,那謝媒禮更是不能少。
就光這謝媒禮,那可不是個小數目,媒婆們就指著這掙錢呢。
眼瞅著這親事眼看到手了,說黃就黃,王婆子能樂意嗎?
她這些天的功夫不就全打水漂了嘛。
“爺們兒,你可彆犯糊塗啊!就差這臨門一腳了,人家姑娘可眼巴巴等著你娶進門呢!”
犯渾?
李冬生在心裡暗自冷笑,自己這輩子犯得最渾的事兒,可不就是娶了林倩。
這王婆子就是為了自己那點私利。
至於林倩到底是個啥樣的人,她家裡是啥情況,王婆子心裡頭跟明鏡兒似的。
可乾她們這行的,向來都是報喜不報憂。
哪怕是個蜘蛛精,到她嘴裡都能給誇成七仙女下凡。
“冬生呐。”
王婆湊得更近了些,那語氣親熱得就跟自家親奶奶似的。
“這娶媳婦可不是鬨著玩的事兒,你瞧瞧那林家姑娘,長得多俊呐,上她家提親的人都快把門檻給踏破了。奶奶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這事兒給說成了。”
“你這突然說不娶了,不光你臉上掛不住,你爹娘臉上也沒光啊,連帶老婆子我,都得跟著丟人呐!”
李冬生聽著王婆子這一通說,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三奶奶,說了半天,還不就是惦記著那點彩頭,就林家那情況,你是半句不提。”
王婆子被李冬生說道,臉上頓時掛不住怒罵起來:“好小子,親是你讓提的,現在反倒是倒打一耙說道我的不是了!”
“李家媳婦兒,你倒是說道說道,這事兒老婆子我給你家前後忙活了多少,要不是我們兩家親戚,你以為老婆子願意去遭這白眼兒!”
“都到這個節骨眼,你家小子不樂意了,就算了!?”
呂彩蘭倒也被王婆子這一番話給說動了心。
“冬生呐……咱們都費了這麼大勁兒了,你今兒個到底唱的是哪出啊?”
“咋說不娶就不娶了?你這不是誠心折騰你娘我嘛!”
說著,呂彩蘭的臉色也不大好看起來。
為了跟林家搞好關係,好讓自家兒子順利娶上媳婦,他們李家可真是沒少下血本。
在這靠山吃山的年頭,李家人在山裡打個野味,那可都是稀罕玩意兒,自己舍不得吃一口,忙不迭地就先往林家送。
就盼著能在林家那兒留個好印象,促成這門親事。
這已經送出去的東西,那可就跟潑出去的水一樣。
花銷還尚在其次,呂彩蘭最擔心的還不隻是這個。
這年代,傳宗接代那可是天大的事兒,關係著老李家的香火延續。
她這個當媽的,心裡清楚自家兒子李冬生是個什麼德行,好吃懶做遊手好閒。
就他這,以後成家過日子能過成啥樣,呂彩蘭連想都不敢想。
現在兒子冷不丁地說不娶了,她隻當兒子又在犯渾。
正說著呢,就聽外屋地傳來一聲喊:
“收拾得差不多了吧,準備走了!”
李冬生的老爹李長貴走了出來,肩膀上穩穩地扛著一根扁擔。
這扁擔一頭挑著沉甸甸的糧食,另一頭掛著剛從山裡打來的野貨,都是給林家準備的見麵禮。
至於那至關重要的一百塊彩禮錢,被李長貴小心翼翼地揣在懷裡的口袋裡,捂得嚴嚴實實。
這年頭,普通人家一年能攢下二十塊錢,那都算得上是村裡的大戶人家了。
這一百塊,對李長貴來說,那可是他大半輩子的心血。
挑著扁擔還不忘時不時地捂著胸口,生怕這錢給掉了。
“孩他爹,冬生說不去了!”呂彩蘭一見老伴兒,趕忙把這事兒說了出來。
“啥!?”
李長貴一聽,肩頭的扁擔“啪嗒”一聲就掉在了地上。
“啥叫不去了?”
“就是我不娶林倩了。”李冬生硬著頭皮回答道。
這話音剛落,李長貴就像被點了火的炮仗。
隻見他一把抄起地上的扁擔,像揮舞武器一樣,朝著李冬生就招呼了過去,嘴裡還罵罵咧咧的:
“你個兔崽子!你這是要把老子折騰死啊!”
“啥啥都依你給送過去了,眼瞅著就差把媳婦娶進門了,你說不去就不去了?”
“今兒個就是把你腿打折,你也得給我去!你還敢犯渾?我叫你犯渾!”
李冬生心裡有一肚子話想解釋,可根本就沒機會開口。
那扁擔一下下落在自己屁股上,疼得他齜牙咧嘴。
但不知咋的,他心裡頭卻樂開了花,竟忍不住笑了出來。
能再看到自己爹年輕力壯、中氣十足的樣子,就是再多挨幾頓揍,那也值了!
“嘿!你個沒出息的畜生!你還敢笑?你還有臉笑?是不是以為你老子老了,揍不動你了!”
李長貴氣得臉都紅了,下手更狠了。
“不是……爹你聽我……”
李冬生一邊躲,一邊想解釋,可根本插不上話。
大冬天的,雪地裡,李冬生被老爹攆得滿院子亂竄。
那場麵,就跟耍猴兒似的。
這動靜可不小,一下子就吸引來了左鄰右舍的鄰居們來看熱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