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寧顯然不想讓蘇莫風操心這些事。
“底下人不謹慎，藥材弄錯了，沒什麼大礙。”蘇景寧神色平靜，試圖輕描淡寫地帶過此事。
蘇莫風聞言，苦笑著說：“你當爹爹是三歲孩童嗎？”
蘇景寧沉默了一瞬，輕聲道：“爹爹，你現在養好身子要緊，其他的交給我就行。”
蘇莫風的病雖然是蘇景寧暗中做了些手腳才發作的，不過他的身體確實存在問題。
就像禦醫說的那樣，他常年征戰沙場，暗傷和內傷都不少，隻不過如今年紀不算太大，都還能勉強壓製著。
蘇景寧用了點手段讓這些問題提前出現，畢竟早點解決，總歸是有好處的。
所以他現在是真的生病，禦醫才沒有發現其中的端倪。
聽蘇景寧這麼說，蘇莫風滿眼心疼地看著她：
“寧兒，你不過是個小女孩，如今不但要撐起偌大的蘇家，還要對付朝堂上的暗流湧動，這實在不是你該承受的，是爹爹沒用。”
“爹爹，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寧兒隻恨自己不是男兒身，不能為爹爹分擔更多。”
“你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對自己太苛刻了，什麼都要做到最好，雖然這不是什麼缺點，可是出生在蘇家，於你而言，你會活得很辛苦。”
“能護蘇家周全，這都不算什麼。”蘇景寧的聲音雖然輕柔，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毅。
蘇莫風歎了一口氣，還是追問道：“到底是誰乾的？”
蘇景寧稍微沉默了一下，緩緩說道：“爹爹，我知道在你眼裡蘇婉心地不壞，隻是有點愛張揚而已，
你總覺得我跟她之間是小女兒家玩鬨。可是爹爹，你現在必須認清，她就是個禍害，要是再這麼縱容她，蘇家遲早敗在她手上。”
蘇莫風輕輕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
他對蘇婉的認知，還停留在小時候。
那個時候的蘇婉，剛進府不久，因為怕被送走，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看著就讓人心疼。
所以每每她犯些小錯，自己也實在不忍心罰她。
看著蘇莫風的模樣，蘇景寧就知道，一時間讓他接受蘇婉是個壞人這個事實還有些難，隻能無奈地說：
“這件事若傳出去，終歸對蘇家名聲不好，隻要她不再做什麼過分的事，我也願意好好地送她出嫁。”
蘇莫風頓時有些慚愧，看著蘇景寧，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蘇景寧見他如此，也不願意對蘇婉的事再多說什麼，隻是語重心長地開口：
“爹爹，蘇家需要一位當家主母，我現在這樣名不正言不順，而且我總要出嫁的。”
這話從自己女兒口中說出來，蘇莫風隻覺得渾身不自在。
“等你哥哥成親就好了。”蘇莫風試圖尋找一個解決辦法。
“他遠在邊境，什麼時候能回京都不好說，就算兒媳進了門，年紀太小，不但需要時間曆練，也撐不了場麵。”
她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會幫爹爹留意一個合適的人選。”
親手給自己選後娘，蘇景寧心裡也滿是無奈，可是如今局勢如此，實在沒有其他辦法了。
蘇莫風看她不像是隨口說說，垂下眼簾，沉默了許久，才緩緩吐出一句話：“寧兒，其實你娘親沒有死。”
蘇景寧隻感覺渾身像是被一道電流瞬間擊中，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地問：“你說什麼？”
蘇莫風的神情變得有些無措，不過還是緩緩說道：
“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本來我也沒打算提起，可是你如今既然做了這樣的打算，我總要告訴你理由。”
蘇景寧感覺自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整個人都呆住了。
“那她如今在哪？”蘇景寧的聲音都帶著幾分顫抖。
“當年我接了三個女孩入府，對外隻說是通房生的，沒告訴任何人這三個女孩的來曆，
你娘對我的擅作主張很不滿，我們為這件事鬨得很不愉快。你娘看著柔弱，其實性子很剛烈，跟我吵了幾回之後，就發願到廟裡清修，再也不回來了。”
蘇莫風的眼中滿是回憶與愧疚。
蘇景寧十分不解：“僅此而已？”
“當年的情況很複雜，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做這樣的決定，我至今也不清楚，隻是她十分決然，我也攔不住她。”
“那這些年你見過她嗎？”蘇景寧追問道。
蘇莫風搖頭：“隻要我出現，她就換地方，我派去保護她的人，被她發現之後就把人趕了回來，我隻能放了一個人在遠遠的地方看護她。”
“你對她還有感情嗎？你希望她回來嗎？”
蘇景寧知道作為女兒，她這麼問並不妥當，可是她必須知道蘇莫風到底是怎麼想的。
蘇莫風顯得很落寞：“我沒有再娶，是怕她知道了會傷心，我答應過，這輩子隻有她一個。”
“好，我知道了，你身子還不好，好好休息。”
蘇景寧強壓下內心的波瀾，輕聲說道。
蘇莫風知道，蘇景寧既然知道了這個消息，就不會善罷甘休，不過他心裡也隱隱有些期待，希望蘇景寧真的能做點什麼，讓這個家重新完整起來。
蘇景寧回到自己的小院，邁進門檻後，便靜靜地佇立在原地，周身被寂靜籠罩，許久都未曾挪動一步。
這時，小青那懶洋洋的聲音悠悠響起：“兩世了，你都對自己娘親的事情一無所知，如今知道了，打算怎麼做？”
蘇景寧神色落寞，微微歎了口氣：“我對她實在沒什麼印象，那時我年紀太小。
就像你說的，兩輩子了，我到現在才知曉此事。我忍不住在想，要是沒有我的介入，前世這件事會是什麼樣的結局呢？”
“你永遠都沒法考證前世的事了，畢竟你改變了一些關鍵的東西，後續所有的事情都會跟著改變，牽一發而動全身，你所作所為引發的後續效應可是很大的。”
小青嘴角抹淡淡的笑：“我還以為你會心急如焚地想著把她接回來呢。”
“我總得先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弄清楚。要是真如我爹所言，她性子那般剛烈，是不會輕易跟我回來的。而且這件事，仔細想想，實在是棘手得很。”
小青微微頷首，麵露理解之色。
畢竟一個被眾人以為死了多年的人突然出現，背後必然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