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被血煞之氣蒙蔽的天地,再度被劍光點亮。
下一瞬,一道道劍光便如同墜落的星辰,齊齊向巨狼所在的方向襲去。
劍光衝破煞氣,淒厲的慘叫聲從巨狼身上傳出。
那顆掛著獰笑的人頭,終於認清自己並非眼前女劍修的對手,一閃而沒,重新躲回了巨狼體內。
帶著腥臭味的汙血,從巨狼身上的傷口中淌出,鬱嵐清一刻也不停歇,待那滿天星辰墜落地麵,猛地一旋手中長劍,腳尖點地,身影前飛,便向巨狼眉心處狠狠刺去。
那巨狼顯然已失去反抗能力。
也失了與鬱嵐清再打下去的鬥誌。
被劍光打得七零八落的血煞之氣,在這一刻聚成一團,裹住巨狼的身體,欲圖逃遁。
“哪裡跑!”正看得起勁兒的沈懷琢一個激靈,站直了身。
原本阻擋在那群村人麵前的神魂之力,一下子劃出一道援護,將巨狼圈在了中間。
遁行術被迫終止,巨狼這才注意到除了眼前的女修,上空還有兩道身影。
其中一人腳踩蓮花,另外一人身下騎著的……莫不是龍?
“它”終於意識到,自己的敵人來頭不小。北洲已經許久沒有過這麼出眾的修士,想必是從其他洲域而來的大宗門之人。
狼身上那顆人頭再次冒了出來,嘴角噙著一抹冷笑,“嗬。”
“天道何其不公?”
“靈氣凋零,修行艱難,而你們這些大宗門之人卻依舊能逍遙自在,逞儘威風!”
“這不是你妄造殺孽的理由。”鬱嵐清手中劍光祭出,不再給對方多言的機會。
淩厲的劍光,帶著衝破黑夜的氣勢,向那巨狼脖頸處斬去。
正是先前蒼峘劍尊用過的玄天劍法第三式,流風破雲。
巨狼被劍氣鎮在原地,再也無法避開。
就在這時,它的四肢忽然癱軟起來,濃濃血煞之氣,迎著劍光從它眉心飄散而出。
目的卻並非與那襲來的劍光相抵。
“轟隆”一聲。
驚雷乍響。
一朵朵如墨般沉重的黑雲接踵而至,雷電之力在頭頂彙聚,帶著肅殺之氣,雷電在黑雲間若隱若現,一些細小的雷光已經先一步竄向四周,仿佛要在這頃刻間便彌漫至整個村落的血煞之氣周圍形成一圈包圍,禁錮住這方土地一般。
又是一聲“轟隆”,雷光在上空凝成。
威勢極強,遠超先前鬱嵐清所經曆的那一場金丹劫雷。
“這妖邪,果然狡詐!”
眼見雷光出現,沈懷琢立馬認出了“巨狼”的意圖。
曆來天劫對身懷邪氣者嚴苛。
這巨狼分明是知今日避無可避,便欲圖依靠假意突破,借助天劫的力量,來拉著此地所有人陪葬!
嗬,想得挺美!
鋪散開來,浩瀚如海的神魂之力,頃刻被沈懷琢收回體內。
下一瞬,他便要將這股神魂之力衝向空中的黑雲。
然而就在這時,手握長劍,站在巨狼身前的鬱嵐清動了。
並非再向巨狼襲去,而是折身向著不遠處圍攏成群站著的那近百位村人而去。
身影一閃,她已來到這些人的麵前,“天地威壓已將這方土地封鎖,現在逃來不及的。我送你們去一個安全的地方,莫要反抗。”
一句話落,她將左手抬起。
指間戒指上光芒一閃,靈氣便包裹著地麵上近百號人消失不見。
隨即,她轉過身,抬頭看向空中,視線與空中師尊驚訝望來的視線對上。
焦急地招了招手,“師尊,雷快劈落了,您快下來!”
“……”倒是忘了,徒兒身上還有一座芥子空間。
以他們師徒二人為名的芥子空間,清山苑。
沈懷琢收回欲圖向劫雲襲去的神魂之力。聽從徒弟的話,帶著土豆從上空落了下來。
即將劈落的劫雷,依舊聲勢浩大,被雷光範圍所籠罩住的,卻隻剩下那頭巨狼,以及沈懷琢、鬱嵐清他們三人一龍。
眼見那些修為低微的村人消失不見,巨狼上浮出的人頭雙目圓瞪,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雖然不明白,為何那麼多人會突然消失不見。
但“它”卻清楚,失去那些人做威脅,眼前的劫雷對於剩下這幾人而言,並不能傷及根本!
這場即將落下的劫雷,倒像是它自己自討苦吃一般。
彌散至四周的血煞之氣重新彙聚,狼身上浮出的那顆人頭,隱隱有飄出身體的架勢,就在第一道劫雷劈落,血煞之氣包裹住巨狼全身的刹那,那顆人頭猛地從巨狼身體上脫離,化成一道人形的陰魂,向著外麵疾飛。
鬱嵐清早就盯緊了他的舉動。
在他脫離身體的刹那,青鴻劍便揮了出去。
又是一招“追雲奪月”,劍光如同一彎明月,將那魂魄直接勾了回去。
雷光落下。
劈在已經失去神魂控製的巨狼身上,亦劈在那試圖逃竄的魂魄上麵。
幾縷黑煙飄散。
視線順著望過去,依稀可見一些斷斷續續的畫麵,從眼前飄過。
是這“妖邪”一生的經曆。
原來最初,這確實是位人修。
不過卻是個資質平平,壽元無多的人修,終其一生也隻修煉到築基境大圓滿,連金丹劫都未度過。
不過他手中握有一位邪修的傳承,那是他築基後,一次偶然機會得到的。
他的肉身早就沒有足夠的氣血之力來修煉那部邪功,以他的神魂實力,又不足以奪舍那些資質卓絕,擁有大宗門傳承的修士,而那些如他一樣,修為不堪,資質平平的散修,他又看不上。
於是他將目標瞄上了一頭正要突破三階的啼魂狼。
就在那狼九死一生,渡過三階劫雷之際,他奪走了它的身體。
修煉那部邪功需要大量的血煞之氣。搜集血煞之氣,勢必就要殺人,可是北洲大宗門林立,尤其是中部西南這片地帶,是在天衍宗的管轄之下,那些道法高超的天衍宗修士,對捕捉妖邪之氣最是敏銳。
他隻敢零星殺上幾個散修,不敢大肆殺人。
本以為這一生也就這樣了,誰知柳暗花明,北洲靈氣加速凋零,各大宗門紛紛遷去東西兩洲,天衍宗亦舉宗遷離了北洲。
他終於能有機會施展自己的本事。
一開始他還不敢放肆殺戮,畢竟天衍宗、開陽宗這些大宗門走了,極北荒原卻還留有三家不弱於他們的大宗門。
他怕鬨出的動靜大了,引來那三宗的討伐。
可當動過幾次手後,他發現並沒有人理會他的惡行,於是動作越發大膽。
從最初隻殺幾人,到後來屠村,屠鎮,屠城。
他還未突破四階,實力隻相當於人修金丹境巔峰,也不敢太過放肆。
受天衍宗影響,北洲東南這一帶,不少修士崇尚道法,家中供有道像。
白日裡他便將身形藏於道像之中,借著這上麵的氣息,掩藏自己氣息,隻在夜深人靜時行動。
三年下來,竟無一次失手。
這次,他的目標也並非腳下這座小村,而是不遠處彙集了上萬人的梨香城。
這村子不過是今夜的開胃菜罷了,若非擔心梨香城中的金丹修士提前發覺,有所提防,他根本不會藏匿在這小村當中。
若是今夜沒有鬱嵐清一行人,躲在梨香城的人必將遭難。
正應了司徒渺推演出的“血光之災”。
“原來不是司徒道友沒有算準……”徐擒虎喃喃說道。
話音未落,又一道雷光劈落。
那些飄散的黑煙,也被剿滅在雷光當中。
兩道雷,妖邪已魂飛魄散,死得不能再死。
空中的黑雲,卻並未散開。
而是將目標對準了同樣位於這片範圍內的三人一龍。
沈懷琢麵色一冷,怒瞪上空。
“該劈的不劈,不該劈的瞎劈。”
“給老子滾!”
怒氣騰騰的聲音,帶著仿佛睥睨一切的氣勢,直衝雲霄而去。
雷光在空中欲落不落,最後四散消失在空中。
黑雲散開,被雲層遮蔽的彎月與星辰重新映入眼簾。
鬱嵐清收回擋在自己與師尊麵前的劍勢,轉頭望向師尊,眼中滿是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