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莫鑰目光轉回,重新的看著一直跪在地上的那些女人、小姐,還有丫鬟家丁仆人們。目光清涼森冷的在每個人的頭頂上掃過。
明明午後的陽光很烈,但是每個人都感覺頭頂上像是放了一塊冰,心頭更像是被針紮了似的慌亂恐懼。
尤其是那幾位夫人,人人都心頭顫顫。有的身子已經哆嗦了起來。
今日的事情她們做夢也不會想到會有這麼大的一個急轉彎。本來她們是合起來跟侯爺告狀的,再加上如今府裡本就是一團亂和她們身上的傷,侯爺一定會打死慕容若雨,或者是將她趕出家門的。但不成想慕容若雨幾句話就扭轉局麵,如今恢複了身份不說,還執掌了侯府的大權,更是讓侯爺對她言聽計從,她說了算。想起這些年她們對慕容若雨的所作所為,一個個的心頭都湧上了深深的恐懼。
那些小姐們更是一直沒停止小身子顫抖,從單莫鑰來到至今,連頭都沒敢抬。那日她們已經領教了她的可怕,她們害怕再被關進那個黑暗的伸手不見五指的祠堂。
那些丫鬟家丁仆人們,不管是老的還是少的。心頭都緊繃了一根弦,將頭垂的低低的。
單莫鑰不語,身子懶散的站著。昨日睡的早,今日醒的晚。她早在離山古寺吃過飯了,如今正好有精神陪他們玩玩。尤其是她這些個姨娘們!那日她還沒玩夠。
“餘婓、餘紋,你們去搬一把椅子過來,哦,再拿把傘!”她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太陽正熱,火辣辣的就跟一個大火爐似的。微微蹙眉,對著一旁的餘婓、餘紋吩咐道。
“是,小姐!”餘婓、餘紋一直被震駭的早化身成了一根木頭人。此時被點名,立即驚醒,暗暗責備自己失職。這麼烈的太陽,不應該用小姐提醒,她們就該想到搬椅子拿傘的。立即應聲,快步離去。
聞言,所有人都感覺心頭一寒。知道大小姐這是要開始算賬了。
片刻,餘婓、餘紋就搬了椅子拿了傘過來,還順便帶了蒲扇。
單莫鑰慵懶地掃了眾人一眼,慢悠悠的落座,背靠在椅子上,餘婓立即打開傘給單莫鑰遮住頭頂的太陽;餘紋立即拿著蒲扇輕輕的搖著。
但是坐下許久,單莫鑰也不開口說話,而是淡淡的看著眾人。
跪著的眾人見單莫鑰不吩咐,不說話,也不讓她們起來。時間每過一分,他們都覺得如在冰上走,火上烤。冰火兩重天的滋味不好受。
半個時辰後,侯府最小的兩位小姐十小姐和九小姐受不住昏了過去。那九夫人和八夫人驚呼一聲,齊齊的跑過去抱住兩位小姐。
“你,去提一桶清水來,潑醒了!”單莫鑰淡淡的開口。
“是,小姐!”被單莫鑰指到的那人不敢耽擱,立即跑了下去。
“大小姐,不要啊!”九夫人頓時驚叫了一聲。看著單莫鑰,幾聲哀哭著音道:“大小姐,求求你,千錯萬錯都是妾身的錯,是妾身不好,但她們還是個孩子,求大小姐放過她們?”
“被欺負的時候,我才五歲。也是個孩子,怎麼當時沒聽到有人說要可憐我?”如今居然喊起了可憐,哼,可笑!單莫鑰麵無表情的開口。
她冷笑的看著那九夫人,淡淡道:“果然有娘就是好啊!有娘的孩子像個寶,沒娘的像根草!”
九夫人頓時住了口,恐慌的看著單莫鑰,緊緊護住十小姐:“求您,大小姐,妾身以後再也不敢了,求大小姐看在她是你妹妹的份上,就放過她這一回,妾身求您了?”
“不好意思,我沒有妹妹!”單莫鑰冷聲開口。
她看向餘紋,問:“有茶麼,泡杯茶過來,對了,四杯!”
“是!”餘紋應聲,將蒲扇交給打傘的餘婓,立即離去。
單莫鑰看向九夫人,勾唇一笑道:“再也不敢了麼?那老頭在的時候九姨娘可不是這麼說的。我剛才可是聽的很清楚。”
“妾身…妾身…求大小姐……”九夫人頓時慘白著臉看著單莫鑰,語無論次。
“餘婓。你將剛才九姨娘的話重複一遍。免得九姨娘忘了,記不起來自己都說了什麼。”單莫鑰不理會九夫人,淡淡開口。
“是,小姐!”餘婓立即道:“九姨娘說:我也聽說了。三天前闕雲閣後,風公子是追著大小姐的馬車離開的。當時季王殿下就在樓上看著呢。還有,京都城的百姓都親眼所見。後來便傳話回來說大小姐去了離山古寺。誰都知道離山古寺地處偏遠,荒山野地的。保不住兩個真心相愛的人在一起忍不住乾些什麼……”
九夫人臉色一瞬間煞白。
“嘖嘖!瞧瞧,九姨娘多會說話!”單莫鑰笑看著九夫人和她懷裡緊抱著的十小姐,嘖嘖稱讚。
九夫人頓時一聲也不敢言了,隻是哆嗦著身子低下了頭。暗自後悔,她剛才不應該隨著那些女人罵她。
“大小姐,妾身知錯了,要罵要罰大小姐儘管衝著妾身來,求您大人大量……”八夫人緊緊抱著懷裡的九小姐;在九夫人話落開口央求:“她才五歲……”
“五歲?我正好也是五歲的時候被人不待見的。而九小姐五歲就會罵我賤丫頭了!八姨娘教導的好啊!”單莫鑰勾唇一笑。
八夫人麵色立即一白:“不是妾身教導的,她都是跟二小姐學來的。還請大小姐……”
“學?”單莫鑰挑眉:“九妹妹看來很是聰明。八姨娘好福氣。我都十五歲了,也沒能學來賤丫頭這個詞。”
頓了頓又道:“既然九妹妹這麼好學。我這個當姐姐的就更要多教教她了。今天就教給她一招什麼叫做姐姐和賤丫頭的區彆。”
“不,九兒知道大小姐是姐姐的。大小姐不用教……”八夫人立即慌亂的搖頭。
“當真知道?她不是隻知道賤丫頭麼?”單莫鑰看著八夫人。
八夫人臉色煞白的搖頭。
“嗬嗬…”單莫鑰清泠的聲音笑的悅耳:“我沒記錯的話。八姨娘是鹹州知府送給老頭的人吧,似乎還是當地最有名的春風閣的頭牌。身份真是高貴啊!”
八夫人頓時麵如土灰。那是她的痛腳。
“小姐,水來了!”那個家丁提了水過來。
“潑!”單莫鑰吐出一個字,嘴角依然笑著。
“是!”家丁立即將木桶提的老高。
“不要!”
伴隨九夫人和八夫人同時一聲驚呼,大桶的涼水‘嘩’的一下子潑了下來。
八夫人、九夫人、連帶著九小姐和十小姐頓時潑了個落湯雞。並且波及他們身邊的幾位夫人和小姐都連忙的躲了開去。
一桶水潑完,九小姐和十小姐依然沒醒過來。
“繼續潑!潑到什麼時候醒了為止!”單莫鑰的聲音依然淡淡的,但卻如地獄勾魂使者般讓人膽寒心顫。
“是”那個家丁立即去提水。
“不要潑了,大小姐,她醒過來了,醒過來了……”九夫人頓時狠著心的照著懷裡十小姐的小身子狠狠的擰下。
啊的痛呼一聲,十小姐頓時疼的醒了過來。
“她也醒過來了!”八夫人立即照做。忍著疼痛在九小姐身子也狠狠擰了一下。
九小姐也啊的一聲痛的醒了過來。
那個家丁剛走了兩步,聽到聲音立即停了,看著單莫鑰。
“繼續去提水。多提幾桶備用。誰要是昏倒了,就這樣醒過來。”單莫鑰看也不看那家丁一眼,吩咐道。
“是,小姐!”那家丁立即提著空桶走了下去。
人人心頭都齊齊一寒,本來受不住眩暈要昏倒的人都頓時一醒。不敢再昏倒。
人人膽顫心慌。她就是個惡魔。
單莫鑰繼續坐著,眸光掃了一眼因為剛才潑水將整個大門口濕了一大片,那些平日裡嬌貴的女人和小姐就跪在上麵,心中冷笑。
須臾,餘紋端著三杯茶還有一個茶壺過來了。
“小姐,茶來了!”餘紋端著近前輕聲道。
“嗯!給我一杯!”她道。
餘紋端起一杯,道:“小姐小心點,有些燙!”
“好!”她接過茶,看著她柔聲道:“給馮伯一杯,餘下的是你倆的!”
一旁被點名的馮遠琛抬眸,受寵若驚的連連道謝:“老奴謝謝…謝謝小姐賜茶!”
接過餘紋給的茶,心裡很是感動不已。
餘紋餘婓也連連道謝:“謝謝小姐賜茶!”
這細微的體貼羨煞了一眾人,也讓他們悔得腸子都青了。
餘紋將自己與餘婓的茶放在單莫鑰的椅子後麵不遠處,打算等會再喝。她從餘婓手裡拿過蒲扇,繼續為單莫鑰扇著。
單莫鑰朝三人淡笑了笑,拿著茶揭開茶蓋,慢條斯理的優雅的喝了一口,才淡淡開口:“餘婓,你再將剛才各位姨娘說我的那些話都重複一遍。剛才沒聽夠,我再好好的再聽一遍。也讓大家都好好的聽聽。我們侯府是有好多的光榮傳統的。尤其是那麼有水平的話,是應該好好學學的。”
“是,小姐!”餘婓立即回道。
“三夫人說……”
“四夫人說……”
“五夫人說……”
單莫鑰麵無表情的聽著,“怎麼,停了?我聽得好好的呢,趕緊的,繼續!”
餘婓深吸了一口.繼續道:“是!七夫人說……”
全部說完了,餘婓住了口。看著幾位夫人,似乎單莫鑰一聲令下,她就拔劍將她們全都殺了!這些可惡的人,竟然如此明目張膽的侮辱小姐。風公子去了哪裡,她們哪裡知道。但小姐一直都在離山古寺和一位公子下棋。自始至終跟那位公子都沒說了幾句話,更彆提彆的了。
“真是精彩啊!這麼好的口才簡直可以出書了!”單莫鑰看著這些女人一個個慘白的臉讚歎,微微揚眉,看向那些丫鬟仆人,漫不經心的開口:“都聽清楚了麼?”
人人低垂著頭不敢言語。
“我問你們話呢?耳都聾了麼?”
單莫鑰眸光頓時一冷:“侯府要一幫聾子作甚?餘婓、餘紋,將他們的耳朵都砍下來去喂狗!”
“是,小姐!”餘婓、餘紋立即出列。
“不要啊,大小姐,奴婢(奴才)們都聽見了!”
“都聽見了!”頓時丫鬟仆人齊齊的跪地磕頭:“大小姐饒命!”
“饒命?我沒要你們命啊!”
“求大小姐了……”
“求大小姐了……”
“……”
眾人不停的磕頭。
“這樣吧!我現在就給你們一個機會。”單莫鑰看著跪地磕頭的丫鬟仆人,有的人都磕出了血,眉頭不由地蹙起。
“你們都好好的想想,這些年對我都做了什麼。想好了,都列在一個小冊子,一條一條的將各自的罪行都寫上。誰對我好的不好的,我可都記得清清楚楚。
我這個人沒有彆的優點,就是記性好。誰要是少了一條,被我看出來了,你們知道後果的。”
“是,是,大小姐!”眾人都忙不迭是的點頭。
“去拿紙筆來,一人一份。不會寫字的找人寫。”
單莫鑰對著餘婓、餘紋擺手。
餘紋立即快步走了下去。片刻便抱了一大堆的筆和紙過來,一人發了一份,包括那些夫人小姐那,也都給了一份。
“開始吧!”單莫鑰身子又喝了一口,向後靠了靠,讓自己舒服,目光看向那些女人和小姐,輕飄飄的道:“眾位姨娘們更應該好好寫。你們對我的好,我可是一刻都不敢忘。”
單莫鑰特意的加重那個好字。
“是…是!”眾位夫人顫抖地接過紙筆,卻怎麼也下不去筆,不知道如何寫。
“不要試圖挑戰我的耐心,我現在的耐心不是很好。我懲罰人的法子有很多,如果有人想要試試,我會讓她好好嘗嘗什麼叫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你們知道,十幾年如一日的學一樣東西,就算再蠢的人也會學的很會的。所以,你們不用懷疑我的話。”
單莫鑰說著,頓了頓繼續道:“如果誰要是寫的全了,分毫不差。那我從今以後再不為難誰。如果寫的不全的,差一星半點,那她可就要將腦袋給我洗好了,等著吧!”
吧字吐出,那些女人渾身打顫,立即低下頭飛快的用筆寫了起來。
“對了,誰對我說過什麼,做過什麼。什麼時間,什麼地點。都要寫的清清楚楚。”單莫鑰又淡淡的飄出一句話。
聞言,三夫人和四夫人、五夫人頓時住了筆。她們這些早進府多年的女人如何能記得清楚?她們從進府到現在,十多年,每隔三差五就去光顧慕容若雨的小院。如今十多年都過去了,如何能記得詳細?
“怎麼?三姨娘、四姨娘、五姨娘似乎有意見?”單莫鑰微微挑眉,淡淡的看著三個女人。
“不,不!”三夫人立即搖頭。
“沒有!”其他四夫人和五夫人也同時搖頭。
“既然沒有,三位姨娘就開寫吧!”
片刻,單莫鑰漫不經心的吐出話:“尤其是幾位資格老些的姨娘們,你們進府的時間長,對雨兒更是尤為照顧有加。我對你們的每次教導都不敢相忘。”
幾位夫人頓時下筆哆嗦起來。一時間想不起來究竟都有什麼。隻是知道她們做了很多很多,連她們都數不清的事。
“像那些鞭子抽啊,藤條打啊,用茶杯茶碗扔我啊,還有罵我賤丫頭啊,我娘是賤人啊之類的。”
單莫鑰一隻手端著茶,一隻手的指尖輕輕的敲打著椅子扶手:“快寫吧!如果手太軟寫不出來的話,我不介意將你們的手砍下來換一雙新的。”
幾位夫人頓時加快了手中的動作,也不敢再哆嗦了。
單莫鑰淡淡而笑。一下一下的敲打著椅子的聲音,輕而有規律。像是一把利劍架在眾人的頭頂上,人人都絞儘腦汁的想,手下都不敢有半絲停頓。
“如今是申時一刻,我給你們一夜的時間。你們就在這寫,到明天早上辰時。寫完的,一點兒不少的,前塵過往從我這裡就一筆勾銷。至於寫不完的也不用寫了,亂棍打殘滾出府。”單莫鑰喝完那杯茶,坐了半響,慢慢的站起身,將茶杯交給餘紋,緩緩踱步圍著場中走動。
餘紋將茶杯放好,再次站在椅子旁候著。
她每走到一處,眾人隻感覺利劍離脖子的距離又近了一寸,直接懸在劍刃上。
“你們二人去搬一張床來,就在這睡吧!誰要是敢昏倒,敢離開,敢做彆的,就將手和腳剁了,扔去亂葬崗喂野狗!”單莫鑰走了三步,停住腳步,對著餘婓、餘紋道。
“是,小姐!”餘婓、餘紋立即應聲。
單莫鑰終於抬步,慢慢的離開了大門,向著清幽閣走去。如今四天了,不知道鈴兒醒來了麼?要是醒來了一定讓她過來看看。
直到單莫鑰的身影消失在回廊一角。大門口跪著低頭寫的眾人誰也連頭都沒敢抬一下。單莫鑰的聲音雖然很輕,但是她們相信這個魔女什麼都做得出來的。她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女魔頭,誰都不敢再招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