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雲閣二樓靠窗的雅間,一身黑衣修長秀雅的男子卓然而立,手執白玉杯向下凝望。自然也看到了單莫鑰傾城絕色、出水芙蓉的容顏。微微一怔。
也隻是一怔,隨即目光看向單莫鑰淡漠清寒的眉眼,那周身涼薄的氣息似乎將她隔絕在塵世之外。但是卻偏偏與這個世界寒涼的氣息如此相配。結合絕色的容顏和周身清華的氣質於一身。處在塵世中,卻脫離塵世之外。
男子鳳眸微微眯起。塵封竟然還有如此女子麼?
隨著簾幕落下,遮住裡麵女子的容顏。男子目光依然沒離開,看著緊閉的車簾。
車內的單莫鑰突然感受到一道視線似乎透過車簾身寸在她的身上,似乎全身上下,由內到外,無一處不是暴露在彆人的眼底。
單莫鑰微微蹙眉,閉著眼睛猛的睜開,再次坐起身,猛的伸手挑開簾子,隨著那道視線看去。
伴隨著單莫鑰打開簾子,街道兩旁眾人都爆發出驚呼聲。再次癡癡凝望著她。
單莫鑰毫不理會,目光定在闕雲閣二樓一間開著窗的位置。
隻見一個身著黑色錦緞長袍俊逸秀雅的身影臨窗而立。簾幕遮住了他的容顏,看不清他的眉目,隻是依稀看到一雙堪比白玉杯還白如凝脂的手。但是也感覺的出,一定是一個秀雅雍容,翩翩卓然之人。
他手執白玉杯,目光正凝視在她的身上。白玉杯散發著淡淡白光,柔和中透著清冷,與周遭的氣息格格不入。一如他的人。
單莫鑰眸光微微眯起,對上那道視線。用同樣的眼光透視回去。
塵封除了塵離季和風魅玦,還有如此人物麼?她的腦海裡沒有一點印象。
突然接受到單莫鑰同樣透視的視線,男子似是一怔,隨即訝異的看著單莫鑰,她居然如此警戒和敏銳?
兩道目光相撞,似是在中間豎起了一道屏障,世間一切萬物冷凝。
須臾,單莫鑰蹙眉,眸光乍然清冷如冰。眉眼似是染上了一層冰霜,周身如利劍刺去。
她厭惡所有能將她看清楚明白的人。
男子再次一怔,訝異單莫鑰一瞬間爆發的殺氣。隨即看著單莫鑰冰寒臉色,四周人依然無知無覺,對她癡癡凝望。不由得緩緩搖頭,啞然失笑。
似乎聽到男子清越低潤的笑聲,單莫鑰一怔,雖然看不到他的容顏,但那手執白玉杯微微抖動了兩下的手,她很肯定他在笑。
秀眉微凝,單莫鑰眸光更清冷了幾分。
男子無視於單莫鑰冰冷的顏色,忽然執起白玉杯,對著她緩緩舉杯,隨即手腕揚起,對著裡麵的酒微抿了一口。
“啪”的一聲,單莫鑰寒著臉放下了撩起的簾幕。
“嗬嗬……”男子看著緊閉的簾幕,低低的笑了起來。似乎甚是愉悅。
“主子,您…您笑了?”身後一個小書童模樣俊秀的少年聽到笑聲,立即上前兩步,不敢置信的看著男子臉上的笑容,那是發自真心的笑容,主子有多少年沒有如此笑了。
“嗯!”男子點點頭,收了笑意,微微仰首,將杯中酒飲儘,低潤開口:“流星!”
“主子!”話音未落,一抹朦朧的黑影落在男子身後,清冷應聲。
“去查查剛才過去那輛馬車中的人是誰?包括她的一切。”男子緩緩吐口。
“是!”流星立即應聲,瞬間消失了身影,如出現一般。無聲無息。
“主子,您……您要查誰?”身後的小童呆呆的看著男子。
男子把玩著手中的白玉杯,指尖流轉間,杯中殘餘的酒液滴灑在他白皙的指尖,給他指尖染上透明的光澤。如明珠雨露。
男子看著指尖上的酒液,欺霜賽雪的容顏麵色含笑,聲音溫潤清淡:“一個女人!”
“一個女人?”小童一雙眼睛猛的睜大,呆呆的看著男子,流露出滿滿的不敢置信的神色。主子何時關心過女人?
“嗯!就是一個女人!”男子放下手中的白玉杯,含笑點頭,很肯定的道。
“那…那…那是……”小童呐呐的看著男子臉上的笑,震驚無比,想要說什麼,那是個半天也沒說出口後麵的話。
男子看著小童,莞爾輕笑,回身負手站在窗前,重新向下望去,大街上恢複剛才的喧囂和熱鬨,但是卻失了讓他看下去的興趣。
那輛馬車和那個女子過去,似乎帶走了大街上所有的光華。
似乎有些留戀剛才的感覺,男子不回身,隻是看著單莫鑰剛才走過的地方,想著那女子的神色,薄薄的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小童站在男子的身後,乖巧的不打擾主子,雖然小小年紀,自然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隻是好奇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女人,居然讓主子如此在意。
房間靜謐無聲,偶爾清風吹過,珠簾翠玉發出清泠的響聲,清脆悅耳。
片刻,一團黑影去而複返,流星躬身立在男子身後:“主子!”
“可是查到了?”男子不回身,清淡的開口。
“是!”流星清冷的聲音有些僵硬的開口。
“她是誰?”男子感受到流星不同尋常的細微變化,淡淡挑眉。
“她是慕容侯府的大小姐,慕容若雨。”流星抬頭看了一眼男子的背影,冰冷俊秀的臉上依然僵硬:“季王未嫁就先休的棄婦。”
“哦?”男子一怔,猛的回身。
“是!屬下已確認無誤!”流星僵硬的道。
“慕容若雨……”男子喃喃開口,聲音低沉。須臾,緩緩抬頭,欺霜賽雪的容顏再次染上了一抹笑意:“傳言果然是傳言,不可信!”
“主子?”流星蹙眉。主子居然讓他去查那麼一個聲名狼藉的女人。簡直是侮辱了他。
“流星,天下之大,智者能人居多,流言泛於耳耳,蓋不能信以為真。妄自輕浮,切不可為。”男子看著流星嫌惡的神色,微微蹙眉,淡淡開口。聲音低潤,自有一股令人折服的魔力。
流星麵色頓時一白,頓時跪地請罪,再不見剛才一絲一毫厭惡鄙夷:“是,主子!屬下知錯了!再不會犯!”
“嗯!起來!”男子點點頭。
流星站起身。將手中查得的資料躬身遞給男子:“主子,這是查得關於慕容小姐的資料!”
“嗯!”男子點點頭,伸手接過,一張張掃過,溫潤的麵色始終淡淡而笑,但是身邊的小童和流星卻感受到了主子周身散出的寒意。
須臾,寒意漸漸褪去,男子唇瓣漸漸溢出笑意。
小童和流星看著男子一係列的情緒變化儘顯在那張欺霜賽雪的容顏上,不由得驚異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一個僅見一麵的女子而已,如今居然對喜怒不形於色的主子有這般的影響力了?
房間隻聽到翻閱紙張的聲音,簌簌清響。小童和流星你看我,我看你,不敢打擾。
半響,男子看完最後一張紙,緩緩抬頭,嘴角依然帶著淡淡笑意:“沒想到塵封這兩日倒是精彩,隻是可惜,咱們來晚了兩日,倒是錯過了。”
小童和流星不語的看著男子。
“也無妨,虛此行了。”男子笑著道。眉眼清淡,霜雪如玉。僅是一個笑容,便使奢華的房間所有物事黯然失色。
“主子……”小童呆呆的看著男子,想著主子隻是短短時間,似乎笑了好幾次了。
流星更是驚異的看著男子,在主子身邊多年,從來沒見過主子如此笑過了。
“她如今的去處可是查到了?”男子看著流星,再次開口。
流星頓時回神,立即躬身:“回主子,她…她去了憐星樓。”
“憐星樓?”男子一怔。塵封京都最大的青樓?
“是!”流星僵硬的點頭。一個女子居然去青樓,這也就是他對她剛才厭惡的原因。
男子微微蹙眉:“可是查出她去憐星樓所為何事?”
流星搖搖頭。隨即想了想道:“屬下給主子的資料是昨日之前的。但是據說今日季王殿下進了侯府見了慕容大小姐,然後派人將逐月送回了離南。之後慕容大小姐便出府了。在侯府發生了什麼,如今還沒有資料。”
“哦?”男子眉頭更是微微凝起:“你是說塵離季將逐月送回離南了?”
“是!屬下剛剛得到的消息。”流星應聲。
男子點點頭,鳳眸閃過一絲霜華之色。須臾,霜華之色渲染而開,眸光籠罩上一層淡淡光暈,聲音低潤而意味幽深:“昨日侯府出了那樣的事,塵離季去侯府倒是說得過去。今日不請自去倒是新鮮。逐月被送回離南,看來今日侯府又發生事情了。”
流星默認不語。
“即刻去查查今日慕容侯府到底發生了何事。務必詳細。”男子看著流星,擺擺手吩咐道。
“是!”流星躬身。
“查清楚了去憐星樓找我!”男子又道。
“主子?您要去憐星樓?”小童頓時驚呼:“您身份尊貴,可是從來就不去那種地方的啊!”
流星同樣不敢置信的看著男子。
“嗯!”男子點點頭,淡淡而笑:“正因為沒有去過,所有才要去看看。”
“主子,萬萬不可,那種地方…那種地方……”小童小臉忽紅忽白,想說什麼,但是畢竟年歲小,窘迫的不知道如何開口。
“嗬嗬,看來我們的小琉璃也長大了!知道的事情多了。”男子看著小童,淡淡輕笑。
叫小琉璃的小童小臉頓時一紅,呐呐的道:“主子又取笑我了。”
“行了!看來她怕是已經到了憐星樓了,我們走!”男子看了一眼手中的資料,微微凝聚內力,瞬間手中的紙張化為灰燼,他緩緩抬步,當先出了房間。
“主子……”小琉璃看了一眼地上的灰燼,小臉慘白的追了出去。
流星也臉色忽紅忽白的看著男子和小琉璃離開。須臾,足尖輕點,如一縷雲煙,也離開了房間。
馬車依然緩緩而行,經過剛才單莫鑰撩開車簾一幕傾城容貌,街道兩旁行人自動讓道避開,馬車一路暢行無阻。
車內,單莫鑰從落下簾子後就一直寒著臉,餘婓和餘紋看著她的臉色,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她們不明白小姐為什麼剛才還好好的,如今便心情不好了,而且似乎還是極其不好。
車內寂靜無聲,街道兩旁同樣寂靜無聲。
片刻之後,單莫鑰繼續的閉上了眼睛。那樣不輸於風魅玦和塵離季周身的氣場和風華,她想象不出除了那風雲排行榜前三公子之一的離南國太子玄衾(q)之外,天下間還能有誰?
玄衾(q)……
單莫鑰麵色又冷了幾分。果然她猜測的不錯,和風魅玦、塵離季一樣讓人討厭。
“小姐……”餘婓看著單莫鑰的臉色,試探著開口。
“沒事!”單莫鑰阻住了餘婓的話,清淡的開口。
餘婓立即噤聲,不敢再言語。
餘紋擔憂的看著單莫鑰,也同樣不敢言語。
車內再次陷入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