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莫鑰斂起自己的情緒,看著馮遠琛,“這裡麵是一株千年靈芝,真能救得了鈴兒?”
“這裡麵不是普通的靈芝,若老奴沒猜錯的話,這裡麵裝的可是千年黑血靈芝,是難得的一種靈藥。世間就此一株。”馮遠琛看著錦盒,沉聲道。
“哦?”單莫鑰低頭,看著錦盒,伸手照著盒子的暗扣一按,“啪”的一下,盒子應聲打開,頓時一道血紅的光芒閃耀。
單莫鑰被閃得不得不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隻見盒子裡平躺著一株巴掌大的黑血靈芝。通體黑色,卻散發著耀眼的紅色光芒。錦盒內四壁鑲嵌著拇指大的紅玉石,裡麵不如外麵溫潤溫滑,而是帶著一股寒徹骨的清寒清冷。
單莫鑰將手指伸進去錦盒內,頓時手指染上了一層冰霜。她微微一怔,毫不懷疑裡麵的溫度在零下二三十度以下。
手指一動,也不理會,就要將裡麵的血靈芝拿出,她要好好的看看,這靈芝和彆的靈芝有什麼不同。世間真有此物能起死回生。
單莫鑰的手還沒碰到靈芝,似乎察覺她的意圖,馮遠琛頓時驚呼:“小姐住手!”
“嗯?”單莫鑰頓時住了手,看著馮遠琛。
馮遠琛嚇出了一身冷汗,老臉慘白的看著她,看著裡麵完好無損的血靈芝,才鬆了一口氣,立即道:“小姐萬不能拿出來,這血靈芝必須在此有靈氣的玉鳳盒裡存放。出來必須立即服用,否則便會立即化於無形。”
聞言,單莫鑰慢慢的撤回了手,蹙眉看著盒子裡的血靈芝,這玩意還挺神奇。伸手蓋上盒蓋,看著馮遠琛:“這東西既然是我娘的,為何在塵離季手中?是我娘給他的?”
馮遠琛神色凝重的搖搖頭:“這個老奴也不知道。隻是知道當年夫人將玉鳳盒交給了一個人保管。”
“嗯?”單莫鑰蹙眉。
“夫人當時離去時也沒說那個人,隻是說時機到了,這玉鳳盒便會交給小姐。”馮遠琛看著錦盒,頓了頓又道:“如今既然玉鳳盒和血靈芝在季王殿下手中交給小姐,想來那個人便是肖貴妃。就是季王殿下的生母。”
“肖貴妃?”單莫鑰想起塵離季看著這個盒子的神色,眉頭更是蹙緊。據她所知肖貴妃和慕容若雨的娘親是同一年死的。她娘在前,肖貴妃在後。
“肖貴妃和夫人早先因為一次機緣下相識,很是要好。後來肖貴妃入了宮。再後來夫人嫁進了侯府,更是絕了來往。就是在小姐出生時,夫人進了一次宮,回來之後聖旨便也下了,將小姐許配給那時已經四歲的季王殿下。”
馮遠琛說著,頓了頓又道:“後來直到夫人離世的時候,肖貴妃也在同一年去了,至此未見。有些事情老奴也不是很清楚。”
“嗯!”單莫鑰點點頭。
“不過夫人臨終交待老奴囑咐小姐一句話,說小姐拿回玉鳳盒和裡麵的千年血靈芝,務必要交給一個人,也算報答了她對你的生養之恩了。”馮遠琛沉重的道。
“哦?那個人是誰?”單莫鑰一怔。
“那個人是……”馮遠琛看著單莫鑰,剛要說。
單莫鑰鳳眸猛的看向一處,打斷馮遠琛的話,麵色一寒,厲聲道:“誰在那裡?”
伴隨著單莫鑰一聲厲喝,話音未落,腳下的石子已經閃電般的飛出,射向遠處的假山一角。
馮遠琛此時也猛然的發覺,飛身向著假山而去。
石子落入假山後,發出清脆的與山石碰撞的響聲,單莫鑰眸光一冷,知道沒打著人。
遠處一道黑影閃過,馮遠琛老臉一寒,身影也尾隨著追去。但是那人影快若閃電的消失在了侯府的高牆外。
“彆追了!”單莫鑰看著那人消失的方向,清冷的喝了一聲。
僅此一眼,便知道那人的輕功高過馮遠琛,根本就追不到。
馮遠琛本來攢著勁追去,眼看就要尾隨出了牆外,聽到單莫鑰的喊聲,猛的止住身形,回身看著她。
單莫鑰也看著馮遠琛,再次強調:“彆追了!”
自知也追不到,馮遠琛向著那人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撤了回來,看著單莫鑰,掃了一眼她手中的盒子,神色凝重:“小姐……”
單莫鑰也低頭看著手中的盒子,眸光微微眯起。
“小姐,會不會是季王殿下的人來探聽消息?”馮遠琛試探的問道。
“不像!”單莫鑰搖搖頭。先前她清楚明白的告訴塵離季,鈴兒若有事,季王府陪葬,他若想知道消息,自然不必離開,可以跟她一起等著看是否這株千年靈芝到底能不能救回鈴兒的命。
“那……”一聽不是塵離季的人,馮遠琛的神色更是凝重了幾分:“剛才我和小姐說的話,怕是那個人聽到了。”
“沒有。他剛來,我便發現了。”單莫鑰搖搖頭,這點自信還是有的,百米之內,不管是人還是東西,她都能及時發現。
那人落身之處正是百米的地方,若是再遠一點兒,以他的武功,她怕是都不能發現。
“幸好!”馮遠琛驚異單莫鑰的敏感,他都沒有發現,小姐居然發現了,這份敏銳讓他懷疑是小姐的封印解了,但是看小姐印堂中那一抹青色,很肯定她的封印沒解。
馮遠琛看著單莫鑰,疑惑不解。不明白如今小姐沒有內力和武功,可是如何有如此敏銳的感覺?
不理會馮遠琛眼中的疑惑,單莫鑰低頭看著手中的錦盒:“你說我娘讓我將這錦盒和千年靈芝交給一個人?”
“是!夫人臨終是這麼交待的。”馮遠琛回神,立即應聲。想不明白的便也不想了,有夫人當年的風骨,小姐天生敏銳也是應當。總之是好事不是壞事。
單莫鑰看著手中的錦盒,臉上神思不定:“她說將這個東西交給誰?”
“夫人說臨終留給小姐一個方盒,那個方盒裡有書信和信物,自有言明。如今夫人已逝去幾年,不知小姐可還是記得?”馮遠琛看著單莫鑰,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有些擔憂的輕聲道。
單莫鑰一怔,在腦中搜索記憶。淩亂繁雜的記憶接踵而來。多數都是被那些姨娘姐妹們欺負的情景。
嫌惡的蹙眉,單莫鑰略過那些記憶,定在慕容若雨她娘,那個孱弱美貌的女子離開時的情形,但是記憶很是模糊。朦朦朧朧,如雲霧籠罩,她看不清。
眉頭緊蹙,試探了半響,還是僅有這點滴的記憶。而且頭隱隱的疼了起來。
“小姐?”馮遠琛看著單莫鑰半響沒出聲,擔憂的開口。
伸手撫著額頭,單莫鑰搖搖頭:“我沒事,隻是想不起來。”
“小姐想不起來?”馮遠琛的老臉頓時白了。焦急的看著她。
單莫鑰不再言語。再次平穩了一下心緒,慢慢搜索。忽然腦中閃過一幕慕容若雨埋東西的情形。
似乎是在一處院子裡的一棵樹下。所埋之物正是那個她娘留給她的方盒。似乎還能感受到當初慕容若雨埋方盒的珍重和小心翼翼。大概是怕彆人知道。更是怕那些姨娘姐妹們知道給搶走。
那棵樹是……那個院子正是清幽閣……
她忽然抬頭看著馮遠琛。
馮遠琛見單莫鑰抬頭,立即緊張的開口:“小姐,是不是想起來了?”
單莫鑰看著馮遠琛緊張的神色,忽然想起鈴兒為她擋劍的情形。還有她說過一定要護佑鈴兒不受傷害的話。如今鈴兒情況危險,這靈芝要是給彆人的話,那麼鈴兒的命便完了……
可是如果不給那個人的話,便對不起她娘對她的生養之恩。慕容若雨雖然死了,但是這個身體活著,她如今占用了這個身體,她是慕容若雨。便理應代替慕容若雨遵行她娘的遺願……
真是一個兩難抉擇!
“小姐?”馮遠琛期意的看著單莫鑰,再次試探的開口。
單莫鑰不語,臉色不太好。
馮遠琛不敢再言語,隻是老眼緊張的看著單莫鑰。
半響,單莫鑰低頭又看向手中的錦盒,手指尖細細的摸索著,紅色的玉質表麵溫潤如暖陽,裡麵寒冰如臘月天。這錦盒一看就是世間至寶。
能擁有這樣的寶物,還有馮遠琛這樣的人,更證實了她先前的猜測,她娘絕對不是尋常女子,更不是侯府一個普通女人這麼簡單。
她娘到底是什麼身份?
但不管是什麼身份,如今她已經死了幾年了,過往的一切早該煙消雲散了?既然煙消雲散了,那麼這錦盒和千年靈芝還有那個人,也該隨著歲月流逝才對?
慕容若雨她娘雖然給了她生命。但是這十幾年的歲月,還是鈴兒陪著她走過來的。沒有鈴兒,慕容若雨怕是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更何況今日鈴兒為擋劍的人可是她……
人都有自私的時候,看來隻有對不起慕容若雨她娘了。
許久,單莫鑰抬頭,似乎下定了決心,目光充滿哀傷的看著馮遠琛:“我想不起來。能想起的就是被那些人欺負,險些死了無數次,都是有鈴兒陪著我走了這十多年。否則我早死了不知幾次了。”
馮遠琛頓時老臉一白:“小姐……”
“彆說了,我們去看看鈴兒!”單莫鑰擺擺手,阻住馮遠琛要說的話,抬步向清幽閣走去:“如今那人指不定早就用不到千年靈芝了呢!況且我也想不起來了。今日也是因為鈴兒,季王才給了這個東西。所以,就先給鈴兒用,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小姐……”聞言,馮遠琛老臉更是慘白。剛要說什麼。單莫鑰已經快步走遠。
馮遠琛老臉慘白的看著單莫鑰拿著那方錦盒走遠。錦盒散發出淡淡袖色光芒,和她身上的光芒相輝映。
須臾之間,單莫鑰便消失在了長廊一角。直去清幽閣的方向。
馮遠琛這才猛然驚醒,連忙的追了上去。
“小姐!萬萬不可!”馮遠琛三步並作兩步的追上單莫鑰,“噗通”一聲跪在她的麵前:“夫人為了這玉鳳盒和千年靈芝,付出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艱辛。幾乎重過於性命。當年也險些因為這玉鳳盒和千年靈芝而丟了性命……”
單莫鑰猛的停住腳步,看著馮遠琛。
“小姐,老奴知道鈴兒陪了你許多年,可是這是夫人唯一的遺願啊。”馮遠琛說著老眼含淚:“老奴求小姐了。遵循夫人遺願讓夫人在天之靈可以安息。”
單莫鑰心裡頓時一緊,低頭看著錦盒。看來這個錦盒和千年靈芝還有那個人對她娘很重要。
“小姐,老奴是夫人所救,便一直跟隨在夫人身邊數年。後來夫人入了侯府,老奴便改名換姓入了侯府。夫人離去,老奴想追隨而去。但夫人留有遺願,護佑小姐長大成人。看到玉鳳盒給予那人,便是此生宏願。”馮遠琛看著單莫鑰,幾乎聲淚俱下,似乎一瞬間又蒼老了許多。
“馮遠琛一生困守侯府,為的便是夫人。夫人一生便是為了玉鳳盒和千年血靈芝給予那人。夫人這一生…實在是太苦了……”
“小姐…老奴求小姐了。鈴兒,那孩子命苦,老奴會給予厚葬…逝者為大,這是夫人一生宏願啊……”馮遠琛說著,老淚橫流,匍匐在地,對單莫鑰叩頭。
單莫鑰看著跪在她麵前的老人,想抬步離開,但是腳底下像是灌了鉛一般,動不了分毫。
“小姐…老奴求你了……”馮遠琛一邊叩頭一邊哭。
單莫鑰看著馮遠琛,眸光現出蒼涼和無奈。慕容若雨她娘親死了幾年,還有人如此忠心惦念,此生足矣。不知道在二十一世紀,過了多年之後,可還會有人想起她?
靜默半響,四周的空氣似乎凍凝了一般,沉重而哀傷。
“小姐,夫人此生沒有彆的願望,隻此一件。老奴求小姐了……”馮遠琛一句一句,聲淚斷腸。額頭都在青石板上磕出了血。鮮血染在了青石板上,格外顯眼。
“彆磕了,我答應了!”許久,單莫鑰看向清幽閣的方向,清冷的開口。
“小姐?”馮遠琛老臉頓時一喜,抬頭不顧臉上鮮血和眼淚混流,雙眸驚喜的看著單莫鑰。
“隻此一次!”單莫鑰看著馮遠琛的眼睛,美眸冷的沒有一絲溫度:“念我娘的生養之恩,念你的守護之恩,隻此一次你讓我為難,從今以後你的主人不再是我娘,而是我。要唯我之命是從。”
馮遠琛一怔,老眼看入單莫鑰的眼底。那美眸中除了冰冷還是冰冷。冷的沒有一絲溫度。身子頓時一顫,感覺一股寒徹骨的冷意襲擊心肺。忽然這一刻對慕容若雨如此陌生。這樣的小姐,哪裡是他守護了十幾年的小姐?可是眼前的人偏偏就是。就是夫人的女兒,她如今鋼骨正是夫人所盼。他本來就是要守護一生的小主人。
這樣的小姐……薄情薄幸,但是他還是看到了她心中的柔軟。這樣的小姐……是否已經看出他如今完成夫人遺願之後要相隨地下效忠?
心裡歎息一生,馮遠琛心中片刻寒意過後,便是深深伏首:“老奴完成夫人遺願,本也無可去處,唯有一死殉主,如今小姐看得起老奴,老奴今後一定唯小姐之命是從!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單莫鑰點點頭:“好!”
說完一句話,看了一眼手中的錦盒,抬步繼續向清幽閣走去。一身清華的背影清冷了幾分。
“小…”馮遠琛看著單莫鑰還是去清幽閣的方向,剛要開口再說,猛的頓住。小姐既然應了,定不會動用玉鳳盒和千年血靈芝了。
他擦了擦額頭上的血,跪著的身子站起。抬步跟在了單莫鑰身後。
單莫鑰一步一步走著,腦中想著的是來這短短時間和鈴兒相處的情形,那小丫頭渾身傷痕累累,還有一雙哭的袖袖的眼睛,還有她的保證,會護她一生……
腦中的片段來回翻滾,都是這些年慕容若雨和鈴兒相處的情形。臉上的冷意更甚。攥著錦盒的手不由自主的緊緊攥緊。
須臾之間,來到了清幽閣的門口。
“大小姐!”門口有人恭敬見禮。
單莫鑰停住腳步,看著清幽閣,清幽閣精美,雅致,滿院蘭花盛開,院中沒有一根雜草。向內一看,裡麵窗明幾淨,不染纖塵。
“這裡都是你在打掃?”單莫鑰不回頭,對著身後跟來的馮遠琛道。
“是!”馮遠琛老臉滿臉傷色。
慕容若雨不再言語,也不抬步,隻是站在門口看著裡麵的蘭花。各種珍貴的品種,墨蘭、鈴蘭、蕙蘭、大雪蘭、蝴蝶蘭、秋芝蘭、……
美不暇目。
許久,單莫鑰收回視線,回身看著馮遠琛,淡淡的輕聲道:“鈴兒是為了救我,才如此。如果不是鈴兒相救,也許躺在那裡的人就是我。如果是我,你還會如此阻撓我麼?”
馮遠琛頓時老臉一白,看著單莫鑰:“即便不是鈴兒相救,老奴也不會讓小姐有事的。”
單莫鑰不置可否。的確不是鈴兒相救,她也不會有事的。可是畢竟那丫頭還是擋在了她的身前,這份情,她要承。
看著馮遠琛,緩緩開口:“人都是有私心的,我也有。雖然娘親遺願,但是這麼多年,若算起來,娘親對我的養育之恩,也不及鈴兒相陪之情。畢竟娘親早逝,鈴兒還有希望,我自當理應眷顧活者。一朝一夕容易,十幾年日日相陪難。讓我看著她死而能救卻置之不理,我做不到。”
“小姐……”馮遠琛張了張口,半響,呐呐無言。
“如今風魅玦可是還在京中?你去查查他的下榻之處。回來告訴我,儘快!”單莫鑰如水的眸子湧上一抹幽光,隨即厭惡之色一閃,有些無奈的道。
“小姐是說風公子能救鈴兒?”馮遠琛頓時看著單莫鑰,老眼閃過光亮。
“他如果真是風族之人,應該可以。”單莫鑰點頭。多虧的朵兒以前經常拉著她看些言情小說,如今卻有些用處。如果那風魅玦真的修煉靈氣,那麼定然是能救得了鈴兒的。
“那好,老奴立即去查!”馮遠琛連忙應聲,立即快步離去。
單莫鑰看著馮遠琛身影轉瞬間便消失了視線,微微蹙眉,伸手揉了揉額頭,將手中的錦盒揣進懷裡,向著清幽閣裡麵走去。
她真不想見那個魂淡。更不想和他有什麼瓜葛!可是如今……果然是事與願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