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離季收了笑意,鳳目暗沉漸漸褪去,移開視線,看著西方的天空,淡淡的開口:“十萬兩黃金,兩個條件。我都已經允你了。如今不過是一個小丫頭,我也還你一條人命。你何苦如此?”
“那些都是你欠我的,自然是該還的。和今日之事無關!”單莫鑰冷冷的開口。
“無關麼?”塵離季轉眸,深邃的看著單莫鑰,眸底湧動看不清的光澤:“你確定無關?不是報複於我對你未嫁先休?”
“報複隻在於在乎。我不在乎,何來報複一說?”單莫鑰冷笑。
塵離季麵色一沉,心底輕輕一顫,挑眉看著單莫鑰:“十六年定的親事,你說你不在乎?”
“不錯!”單莫鑰看著塵離季,沒有半絲停頓的開口:“你隻知你不願這樁婚事,彆人又何其所願?如今還我自由之身,你也補償於我十六年所受的傷害,自然恩怨兩清。不在乎,我要報複來做甚?當飯吃?當水喝麼?”
聞言,塵離季鳳目湧上了森森的寒意,眸底深沉冰寒的看著單莫鑰。
單莫鑰麵色清淡的對上他的視線。淡然、嘲諷、不屑……等等情緒一覽無餘。讓他看個清楚。
半響,塵離季冷寒的眸子眯起,紫衣華光中籠罩著一抹陰暗沉涼之氣,看著單莫鑰:“你也不願?那為何我聽聞你為此自跳入荷花池?”
什麼是殺人於一擊必殺,刺傷人於一針見血,這一句話便是。
單莫鑰瞬間心底湧上滔天的憤怒,看著塵離季。這個男人,果然是涼薄無情到人神共憤的地步。慕容若雨沒嫁他才是上天對她的厚待。即便她有驚才絕豔又如何?也許就算嫁過去,在這個男人的眼裡也什麼都不是。
愈是憤怒,卻是愈發的平靜。單莫鑰聲音亦是清淡沒有半絲情緒波動:“我坐在荷花池邊看風景看入迷,不小心落水而已。”
單莫鑰看著塵離季,聲音平靜,似乎隻是陳述一個事實。由她口中如此說出的話,沒有半分情緒波動,讓人不得懷疑的事實。
這一份把握,單莫鑰做到最美,彆說是對麵一個人看不出她的心底情緒,哪怕是國最先進的探測儀,也探測不到她的情緒。
她的心底無論有任何情緒波動,在必要的時候也會變成一湖平靜的死水。否則如何能與朵兒一起並排成為縱橫響徹國際,黑白兩道聞風喪膽的國際排名前列全能殺手。
她們出的任務,從來沒有失敗過。更何況如今是對付一個古人?
單莫鑰看著塵離季,心底冷笑。想著幸好她這個身體的主人死了,一直覺得那個女子死的可憐,如今她忽然覺得她也許不可憐,而是幸運。這個涼薄的世界,根本就不適合她那麼善良柔軟的女子存活。隻適合她這個黑暗的人生活。
上天很會安排,這裡才是她該在的天地。也許那個女子也會去她該去的地方,找到屬於她存活的天地。
聞言,塵離季麵色再次一寒,看著單莫鑰:“不小心落水?”
“沒錯!我想我說的夠清楚了,季王殿下耳背了還是耳朵忘帶在身上了?”單莫鑰毫不客氣的挑眉,嘲諷道。
“難道季王殿下真以為我會為了自己不想要的幸福而自?”
見塵離季不語,頓了頓又道:“季王殿下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即便你是天下所有女人的良人,也不是我慕容若雨的良人。”
不想要的幸福,不是她的良人麼?塵離季似乎早已經忘了眼前的女子是他未嫁先休的棄婦。如今聽到她字字珠璣,嘲諷不屑的話,心中忽然抽的疼痛,撕裂心肺一般,讓他幾乎不能自己。
一張俊美如玉的容顏陰沉的可怕,死死的看著單莫鑰,眸底岩漿翻滾。
單莫鑰看著塵離季,心中冷笑。怎麼,隻能允許他負彆人,不能允許彆人負他?哼!男人多是如此!儘管他薄幸,負了彆人,也不允許彆人說不。他的尊崇和高傲,得天獨厚的條件,讓他以為世間的女子都應該愛慕他,貪戀他。儘管他負了彆人,彆人依然愛他到死。簡直可笑!好在,飛敘從來不會這麼對她,她倒是幸運!可惜,真正的慕容若雨就沒她那麼幸運,遇到了錯的人!渣男!
場中再次陷入了死寂。氣壓低的可以七月的暑天飄雪。
……
半響,塵離季周身的暗沉漸漸褪去,看著單莫鑰:“如果你想進季王府,我收回休書,八抬大轎,十裡錦紅,接你進門如何?”
單莫鑰一怔,有短瞬間的蒙圈。他剛剛說了什麼?接她進門?
她看著塵離季,塵離季也看著她,眸底湧動著不明的神色。單莫鑰似乎在他的眼底看到了希意和渴望。沒有料到剛才還是針鋒相對,隻是片刻便是這麼一個晴天大雷,震的她整個人都嗡嗡作響。
單莫鑰微微眨了一下眸子,幾乎懷疑自己眼花。再看,那雙琉璃的眸子裡溢滿黑色的漩渦。任何神色都被遮在眸底,看不清。
一旁的追風不敢置信的看著塵離季,主子居然要重新的接她回季王府,那玉琴公主……
躺在遠處地上的逐月,從塵離季揮袖將她打了出去到後來讓她償命,一直都是麵若死灰。
須臾,單莫鑰挑眉看著塵離季,緩緩開口:“如果我要進季王府,你能保證一生隻有我一個女人,季王府隻有我一個女主人麼?”
塵離季一怔,震撼的看著單莫鑰。
“嗬,不能?”單莫鑰淺淺而笑,聲音清冷如風:“既然如此,殿下又何必如此自辱而辱他人呢!”
塵離季抿唇不語,眸底閃過一絲墨色和迷蒙的雲霧。
須臾,雲霧散去,他看著單莫鑰,隻見那女子一襲淺藍衣衫,單薄嬌弱的身軀娉婷筆直站立,本來是柔弱無骨,但是卻可以讓人看到她堅韌博強的靈魂。扶搖直上九萬裡!
在她的身上,傾城絕色已經成為了陪襯,清冷涼薄,淡漠清華,看起來與這個寒涼的世界是那麼的相配。
在她的麵前,他似乎隨時會被掩入塵埃。
心底有什麼一瞬間湧動而出,塵離季看著單莫鑰,聲音低潤,帶著前所未有的肅然:“如果我說可以呢!”
聞言,追風不敢置信的看著塵離季。
逐月徹底的麵若死灰,閉上了眼睛。主子何曾如此對過彆的女人如此?即便是玉琴公主,主子也不會吐口許她一生隻要她一個女人,季王府隻有一個女主人。
單莫鑰看著塵離季,淡漠而笑,並沒有因為這句話而又半分波動,清冷斷然的開口:“世上沒有那麼多的如果!”
世上從來就沒有後悔藥,現在知道反悔,早乾嘛去了?她不是真的慕容若雨,所以此時並無半分悸動。就算有,如今他同意,她卻不願同意,因為他不配,從他寫下休書的那一刻他已經不配了。
塵離季麵色一沉。
單莫鑰收回視線,不再看他,彎身拾起地上的半截劍柄,緩緩抬步向遠處的逐月走去。
淺藍色衣袂淡淡光華,寶劍閃閃寒光。一步一步,走的沉穩而涼薄。
任何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何況是她單莫鑰在乎的人,更容不得半分挑釁。這個世界她在乎的人不多,鈴兒是為她所累被波及到的無辜,是她單莫鑰的失誤。隻此一次,以後不會再現,再有下次直接毀了。
塵離季鳳眸追隨單莫鑰的背影,周身紫色琉璃之光籠罩一層雲霧。
八抬大轎,十裡紅錦,再加上他一生唯一的女人,季王府唯一的女主人,她都不會動心麼?
從昨日第一眼看到她,他就知道她是無情涼薄的。如今方才知道昨日隻不過是看了冰山一角。
她的心何止是無情涼薄,而是淡漠黑暗無心到可怕的地步。
追風木然冰冷的俊顏今日是一再破功。若說主子今日所言所為已經是實屬罕見,那麼慕容若雨斷然的回絕主子,便更是讓他震撼。
想進季王府的女人怕是都可以擠成頭破血流。世間還有這樣的女子,不為所動。但是看著她背影,清冷孤傲,淡漠寒涼,比主子更涼薄的性情,便真的知道,她的確不在乎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