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風將手中的筆墨紙硯遞給逐月,彎身背對著塵離季站好。
逐月不甘的咬著嘴唇,將宣紙在追風背上鋪好,然後將筆遞給塵離季,終是忍不住的開口:“主子,您三思,這個女人她是不安好心的。如今您已經休了她,根本就不需要對她負什麼責任的。誰知道她身上的那些傷痕是不是故意為之,用來博取您的同情,您……”
“自去領罰,禁閉兩個月。”塵離季臉色一沉,打斷逐月的話。
逐月小臉一下子慘白,身子猛的哆嗦了一下,再也不敢言語了:“是!”
塵離季執起筆,在宣紙上刷刷幾筆,筆走龍蛇,一氣嗬成,端見氣魄風骨。不輸於任何一大家。
這一手字,單莫鑰不得不讚歎一聲,的確是好字。看他的字,便憶起那一封如今放在她懷裡的休書的確是出自他的親筆手寫。
“十萬兩黃金我三日後就要。兩個條件終身不作廢。日期如今是塵封國二百二十八年六月初九。見證人是天下風雲人物榜上第一的公子風魅玦,地點是侯府西北角小院。殿下可要寫好了,萬不要有遺漏。”單莫鑰盯著塵離季手中的筆開口。
塵離季手一頓,然後沉沉的看了她一眼,點點頭。
由字觀人。單莫鑰看著塵離季的字,眼前這個一身紫衣金光的男子同樣讓人看不清了。
按理說他天生寵慣群芳,該是鋒芒畢露,字韻華麗,雲端高陽才對。如今看他的字,卻是沉暗內斂,沒有半絲鋒芒,甚至無乖無戾,靜如一潭死水。從他的字裡,根本看不出分毫心緒。這未免不太正常。
隻有一個解釋,季王不若傳言一般。
單莫鑰遮住眼中的神色。傳言本來就不可信,這不是她管的事,她要管的事就是她得到了來這個世界的第一桶金。從今以後,立足便有了資本。
沒想她剛來這裡,就碰到了倆看不懂的大人物。上天倒是挺厚待她的。
風頭正盛,十年不衰的天下排名前三的公子見了其二,不知道那離南國的太子玄衾(q)又是有何等的風采?倒是讓她也想見上一見。
隻是片刻,塵離季放下筆,看著單莫鑰:“你覺得如此寫可是滿意?”
單莫鑰淡淡的掃了一眼宣紙上的墨跡,點點頭,伸手拿過筆,快速的在塵離季的旁邊簽上了名字。
徘徊俯仰,容與風流,剛則鐵畫,媚若銀鉤。單莫鑰的字比之塵離季,更勝了一分風骨風流。
不理會塵離季眼中一瞬間現出的驚異神色,轉手將筆遞給她身邊的風魅玦,淡淡的道:“簽名!”
風魅玦也是同塵離季一樣,難掩訝異的看著單莫鑰寫的四個字,從來不知道一個女子的字居然如此的風流卓絕。不遜於塵離季。甚至更勝了一分風骨。
壓下心中的驚異,風魅玦深深的看了單莫鑰一眼,眸光似笑非笑的掃了僵硬站在那裡不敢置信的塵離季一眼,執起筆在單莫鑰筆跡的旁邊簽上了他的大名。
一筆而下,觀之若脫韁駿馬騰空而來絕塵而去;又如蛟龍飛天流轉騰挪,來自空無,又歸於虛曠。
風魅玦的字,美而不藻,華而不麗。洞達跳宕,剛柔相濟。行雲飄渺,又蒼勁有力,看似縱橫揮灑,實則氣韻深藏。
隻能概括兩個字,好字。
不輸於塵離季和單莫鑰的好字。
同樣,由字觀人,如一團雲霧,單莫鑰還是沒能從風魅玦的字上看出什麼來。
三個人的名字比肩而立。一樣的風骨卓絕。卻如三團雲霧繚繞。
事情終於搞定,這筆賬也算是差不多了,單莫鑰難得的笑了。一瞬間笑的清冷華豔,伸手輕快的將那紙張折起,放入懷裡,對著怔愣的二人道:“多謝了!”
塵離季隨著單莫鑰將紙張放入懷裡,看著她的笑顏,深邃琉璃的眸光漸漸的染上了一團雲霧,久久難以收回視線。
“咳咳……”風魅玦輕輕的咳嗽了兩聲,然後淺淺一笑,看著單莫鑰,瀲灩光華:“雨兒是該要謝我的。今日我做你和季王的見證人,不知道要如何謝?你要知道,我風魅玦向來是無功不受祿的。”
無功不受祿?也就是告訴她今天他對她是有恩了?
單莫鑰微微蹙眉,瞟了一眼小屋內,看著風魅玦,意有所指:“風公子說該如何謝?”
“三日後,闕雲閣。你請我吃一頓如何?”風魅玦眸光流轉,也看了小屋內一眼:“你現在可是有錢人了呢!要知道十萬兩黃金,彆說是九牛一毛,就是九十牛一毛也拔的動。”
“恐怕不行。三日後我要等季王殿下送錢過來。”單莫鑰斷然拒絕。如今她不認為這個家夥能威脅她。
“正好我可以再做個見證人。我們一起在闕雲閣恭候季王殿下大駕。如何?”風魅玦看了一眼旁邊視線一直沒離開單莫鑰的塵離季,笑道。
單莫鑰剛想再拒絕,風魅玦不等她開口,便看向塵離季:“不知季王殿下以為如何?”
“也好。三日後闕雲閣,季恭候二位。”塵離季收回視線,沉聲道。
“好!做事有始有終,風魅玦既然做了這個見證人,便自然不能辜負雨兒的厚愛,一定會做到底的。”風魅玦笑顏淺淺,淡淡光華,看了一眼蹙眉的單莫鑰,顯然是愉悅至極。
單莫鑰瞥了風魅玦一眼,聽他一口一個雨兒,眉頭蹙的更緊的看著他。
風魅玦無視單莫鑰不善的麵色,徑自對她笑的開心。
塵離季難得的蹙了一下眉頭,鳳目染上了一抹暗沉的看著二人。
一時間,誰也不再開口,小院靜靜,陷入怪異的氣氛。
須臾,一陣急匆匆的腳步遠遠跑來,打破了小院的氣氛。單莫鑰轉眸,看向小院門口,隻見一個年約五旬的老頭跑了進來。
這人她腦海有印象,這是慕容侯府的大總管馮遠琛。人們都叫他馮伯。是她那便宜爹侯爺的得力助手。
這些年馮遠琛一直私下裡幫襯著慕容若雨主仆二人,否則慕容若雨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今日馮遠琛有事外出,並不在府中。如今怕是得了消息,急急趕回來的。
“老奴……老奴參加季王殿下!見過風公子!”馮遠琛氣喘籲籲的跑了進來,立即跪地,對塵離季和風魅玦見禮。告罪道:“老奴今日外出,不成想便出了此等事,勞煩殿下前來。接待不周,還請殿下恕罪!”
“本王今日正巧無事。知道侯府出事,便來了一趟。”塵離季神色淡淡的點點頭:“馮總管起!”
“謝王爺!”馮遠琛趕緊站起身。掃了一眼破敗的小院,還有跪在地上打的看不出摸樣的丫鬟仆人,目光定在單莫鑰身上,看到她狼狽不堪,滿臉是血的樣子,麵色一白,緊張的上前了一步:“大小姐……”
“我沒事。”單莫鑰搖搖頭。
似乎鬆了一口氣。馮遠琛立即的停住腳步,細細的看了兩眼單莫鑰,發現她今日似乎不同,但也來不及細想,點點頭:“大小姐無事就好,老爺臨走還要老奴照顧好小姐,小姐要是有事的話,等老爺回來老奴就難以交代了。”
聞言,單莫鑰微微挑眉。她那便宜爹還關心她?心中冷笑,那真是謝謝他的關心了,可惜真正的慕容若雨早死了,他那假關心還是留給彆人吧,她單莫鑰可是消受不起!
風魅玦幾乎和單莫鑰一樣細挑眉梢。他也不認為那慕容侯爺會關心慕容若雨,若是關心的話,她不至於這些年弄得自己身上累累傷痕。
“不知道各位夫人可好?”馮遠琛立即快走了兩步,向屋子裡看去,當看到屋內橫七豎八躺倒著看不出來人樣的女人們,隨地可見的灘灘血跡,老臉更是一白,手臂顫抖的指著屋內:“這…這……”
半響,轉頭看著慕容若雨:“大小姐這……”
“還是請吳捕頭和任捕頭兩位大哥!”單莫鑰難言的看著馮遠琛不敢置信的樣子,歎息了一聲,柔弱的看向一旁的吳捕頭和任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