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流宇拿到解藥,竟然生出了一種離彆在即的惆悵,對著壓迫自己的人,生出了那麼一絲絲的不舍。可謂是活見鬼,心中無比複雜。
“易兄,其實你這人,還是不錯的,隻是可惜……”隻是可惜什麼,隻可惜是個太監。身體殘缺導致性格都扭曲了,陰晴不定罷了。否則,就憑著那一手精湛的毒術,也定然能在江湖上闖出一番名堂的。
東方流宇拿到了解藥,整個人都仿佛解脫了,性子也更加活躍,便是連對易清朵的稱呼都自來熟的親近了幾分。
“易兄,你真的就這麼放我走了?我知道你那麼多秘密,你不會在這解藥裡,再下另一種毒吧?”東方流宇靠在窗邊,對著易清朵開玩笑,無毒一身輕,他現在整個人都清爽了不少。
易清朵收回目光,轉頭看向東方流宇,真是不得了,這人才剛剛拿到解藥,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不但與她稱兄道弟,還能調侃她了。
“下了。”易清朵頓了一頓,“你的毒其實早就解了,這一顆是毒藥,你若不想要,可以再還給我。”
東方流宇瞪大了眼睛看著易清朵,打開瓷瓶就把丹藥放進自己嘴裡,生怕易清朵反悔一般。
“給出去的東西,豈有再要回之理?我雖不精,但也多少懂些藥理,這解藥是否有毒,我還是能辨彆出來的,這解藥……”
東方流宇話還沒說完,一陣眩暈的感覺襲來,天旋地轉一般,全身就像突然之間被抽去了所有力氣,眼前的人也開始變得模糊起來,隻一瞬,東方流宇便知道自己竟是又中了這位“易公子”的毒!
易清朵點了點頭,道:“這解藥,真的下了毒。”
東方流宇伸著顫顫巍巍的手指,費力的指著易清朵,狠狠地晃了晃腦袋,迷迷糊糊間,隻看見易清朵竟是從榻上站了起來,然後緩緩地向他走來。
“你…你……!”
易清朵看著扶著腦袋靠在窗邊的東方流宇,風輕雲淡的走到窗邊將窗子關上,轉頭順著東方流宇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腿。
“你是想說我的腿嗎?在你摸進我房間的時候就已經好了。”
“你居然騙我!”
東方流宇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他真是信了她的鬼話!
這哪裡是君子所為,這簡直就是小人!枉他行走江湖多年,竟是接二連三的栽在一個內侍手裡。閻王殿的暗閣,果然奸詐可惡,嘴裡沒一句實話!
“騙你?哦,不好意思,我可沒那個閒情逸致。”易清朵對著已經無力的癱坐在地上的東方流宇搖了搖頭。
“我是在教你,什麼才是真正的江湖險惡。你本是散人,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想必是懂得,然而你卻因著我對你的好態度而放鬆警惕,著實有些犯二了。要知道,越是看似純良無害,就越要警惕防備,你啊,還是嫩了點。”
易清朵莫名的就想到了一句話,越漂亮的女人,就越會騙人。張無忌他娘說的話果然無錯。
果然……很會騙人嗎?
易清朵無奈的鬆了鬆肩,“況且我已經回答你了,你的毒早就解了,這顆是毒藥,是你自己不信。”
東方流宇氣得想吐血!他捂著胸口翻著白眼,半天沒說出話來。他哪裡能想的到,她說的竟會是真的!
“你放心,這並不是毒藥,這隻是讓人全身無力,暫時封住玄力,無法啟用玄氣的安神藥,等你好好睡一覺,醒來以後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易清朵蹲下身子,伸手去脫東方流宇的衣服,嚇得東方流宇瞪大了眼睛想要掙紮,卻是半分力氣也沒有,隻能任人宰割。
他聽說過世俗裡皇宮裡那些自幼入宮的太監,很多因為身體殘缺,需求沒有辦法得到發泄,而導致心理陰暗。除了找宮女做對食之外,還有很多折磨人的手段,癖好古怪無人性,就愛對那些長相白淨俊俏的少年下手!
“睡…睡一覺?你…你敢這麼對小爺!小爺一定…宰了你……”
易清朵看著倒在一旁睡過去的東方流宇,嫌棄的搖了搖頭。
“太吵了!”
許是因為自幼習武的緣故,蕭清朵的身材很高挑修長,且她也不過才十五歲,身材發育也不完全,她的長相又屬於那種溫柔起來柔情似水,硬朗起來掰彎直女的模樣,所以女扮男裝並不覺得突兀,反而很是清秀俊俏。
這一點,可以參考美如冠玉似的蕭清奕。
換上東方流宇的衣服,易清朵推開另一扇窗子,她所在的房間地理位置極好,位處最邊緣一角,一麵是正街,一麵卻是一條小巷,在她住進來的第一天,她就已經有了今日的打算。
穆陽城的街道四通八達,她原本是想利用地形來甩掉暗忻()辰的監視,卻沒想到東方流宇這個傻白甜適時的送上了門給她送枕頭,讓她的計劃稍微做了一些改變,卻也更加便利。
最後看了一眼睡得香甜的東方流宇,“最後一件事,其實是讓你代替我,睡上一覺。”
打探消息散播謠言,不過是順帶而已,她真正要東方流宇做的,便是這最後一件事,也是在她第一次見到東方流宇就已經開始盤算的事。
東方流宇不過十九,長相白嫩,身形和她相似,雖然比她要高一些,但是她拆了被子在靴子裡墊了很多棉花,看起來倒也沒有差太多,正可以成全她來一招偷梁換柱。
像東方流宇以往那般,一掀衣擺從小巷那邊的窗子一躍而下,如計劃中那般,利用地形甩掉那些尾巴。她現在已經恢複修為,甩掉尾巴隱藏自己,並不是什麼難事。
她之所以選擇白天逃走,是因為月黑風高適合殺人,卻不太適合她當下的處境。暗忻()辰的人定然都武功高強玄氣深厚,是行走在暗夜的人,對於他們來說,黑夜隻會讓他們更加愜意,更加警惕。
反其道而行,方能出人意料。加之這幾日放出東方流宇,便是為了讓他們放鬆對東方流宇的顧慮,成就她今日之事。
至於還在客棧裡的東方流宇,她向來覺得世間消息最靈通之地,莫過於青樓、賭坊、店小二的嘴,因此,為了避免日後的麻煩,她除了第一日蓬頭垢麵的住進客棧,她再也沒有見過任何人,便是連用餐,都是謹慎的隔著屏風讓店小二送進房內。
所以東方流宇即便是睡上一天,也不會有人覺得反常。
易清朵繞了大半個圈,才甩掉後麵的尾巴,飛進了一家青樓,風秦樓。
“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困在客棧裡麼?”紅衣女子琴兒蹙眉,一臉關切道。
“彆提了,我委屈著呢。”她落座。
“你膽子挺大,閻王殿你也敢惹。”琴兒為他倒了杯靈茶潤喉。
“你當我願意麼?要不是因著拿靈犀花出了問題掉落懸崖,我也不至於碰到暗忻辰那個瘟神,剛好碰巧的被誤會成殺手。彆提有多倒黴,平白的遭受這種罪好吧!”易清朵白了她一眼。
“如此,還真是太湊巧了!”琴兒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怪她運氣太背了。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琴兒擔心的看著她。
“我現在不宜直接與閣裡聯係。你幫我聯係,告知他們我已經沒事了。接下來我有一件重要事情要做,要消失一段時間。你替我傳話給溫珩(heng)嵐,讓他不要擔心我,有什麼事情等我回去再說,閣裡讓他多照看著點。”她將自己的事情安排好了,才能放心的去做蕭家大小姐,不,蕭家大少爺。
“什麼事情這麼重要,重要到你像是在托孤?”琴兒蹙眉。
“你彆管。照我說的做。還有,你這裡我最近也沒時間來。”她道。
“知道了,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了,我已經習慣了!”琴兒白了她一眼。
“怎麼,舍不得我?”易清朵起身,手裡的折扇唰的一下展開,拿扇子抵著她的下巴含笑道。
“誰…誰舍不得?我巴不得你不來,省的你老是煩我。”琴兒眼神有些慌張。
“口是心非的丫頭!”易清朵收回折扇,隨意的扇了扇。
“你才口是心非!”琴兒不滿的瞪了她一眼。
“既然你這麼巴不得我走,那我這礙眼的人還是趕緊走,不然又要被挨罵了!”易清朵狀似要走。
“哎,笑無憂,你等等!”琴兒有些著急的拉著她。
“還說不是口是心非?!舍不得就直說。”易清朵勾唇,邪嗜一笑。
琴兒有些氣惱的白了她一眼,“你少拿我打趣。我的事情你是知曉的,卻硬要裝作不知道。”
“琴兒,對比起,你要的我可能永遠都給不了你!”易清朵歎息一聲,無奈道。
“我知道!”其實我早就知道了。琴兒苦笑一下。
“我是個無心的人,注定孤獨一人。下次可不要輕易動心了。”她不能直接告訴她她的真實身份,有些時候並不是不想,而是為了琴兒的安危,還是少讓她知曉自己的事情好一些。
你以為隨便一個人我就會動心麼?那你就太不了解我琴兒了!琴兒抿唇不語。
“對不起!”易清朵真誠道。
“無妨!喜歡一個人沒有錯,不喜歡一個人也沒有錯。你何錯之有?是我太過奢望了。”琴兒臉色有些難看。
“錯,你並未!”隻是你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易清朵抱歉的看了她一眼。
“好了,咱們不說這些了。你不是要走麼,這個給你!”琴兒拿出一樣東西。
“這是你的幽雀,你給我了你自己呢?”易清朵看著那柄短而小巧好看的短刀。這是一柄上好玄器,六階玄器,已經漸開靈智了。
“你帶著防身。”琴兒將刀給她。
“不行。這是你的玄器,我不能要。”易清朵不肯要,搖頭。
“這乃身外之物,我一個青樓女子,留之無用,給你防身。正好你現在需要。”琴兒含笑認真道。
易清朵心裡一暖。她好像告訴她,其實她是……可是看到那笑得妖嬈好看的臉,她狠心了。不能告訴她,不能讓她卷入自己紛爭。
她推辭,道:“你的心意我領了,等我這次辦完事情,送你一件好東西。”說完便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笑無憂!”
琴兒在後頭喊,她卻並未回頭。
琴兒抿唇,怔怔的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看著自己手裡送不出去的短刀,苦澀一笑,有些淒美,“難道連我的東西你都不願要了麼?”
……
出了風秦樓的易清朵轉而進了一間衣品閣,挑了衣服換了一套,然後去了偽裝,恢複自己本來麵貌,出了衣品閣,順利尋到了西廂樓。
不同在南城客棧的低調,此刻易清朵搖著折扇,大搖大擺走進了西廂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