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的記憶依稀消散。
孟蘇眼前的景象也逐漸清明，她麵前是樓道的一堵白牆，牆上有各種或深或淺的劃痕汙漬，還有不知是誰閒著無聊踹出的腳印。
電話裡，沈嫿沉默著。
孟蘇突然說：“我想回拉斯維加斯了。”
沈嫿一驚：“不，你不能回去，那邊很有可能有傅澄海布下的眼線，等我們自投羅網。”
孟蘇笑笑：“我當然知道，開個玩笑而已。”
沈嫿這才放下心來，可回頭想想，心中自責與難受堵得她難受。
“抱歉，連累你了，讓你和我一起擔驚受怕。”
“說什麼傻話，”孟蘇說：“傻丫頭，我現在孤身一人，除了你，也沒誰能連累我了。”
“很快，很快你就能回去了，等我除掉薑羽，那時候，傅澄海滿心滿眼都會是我，我會想儘一切辦法，勸他去自首。”
沈嫿說著，同時在心裡暗暗發誓。
孟蘇聞言，愣一下之後，又哭笑不得。
“這就是你想出來的辦法？獲得了傅澄海的偏愛，到頭來隻是勸他去自首？沈嫿，你當初可不是這個想法，你以前可是想手刃了他的。”
電話那頭突然陷入無聲，孟蘇隻能從聽筒裡聽到沈嫿沉悶的呼吸聲。
似乎帶著歎息，那歎息中還有淺淺的幽怨。
“行了，”孟蘇說：“你就不是那種狠心的人。從你以身入局開始，或許你就輸了。”
沈嫿依舊沒法接話。
現在的她，完全沒法在活著的傅澄海和死去的顧朗之間二選一。
她隻能儘力去平衡。
沈嫿剛想說什麼，門口傳來窸窸窣窣的開門聲。
有人用鑰匙開的門。
沈嫿第一反應——傅澄海？
她拉開臥室的門看一眼玄關口。
傅澄海人已經推門而入。
兩人視線相交。
電話裡，孟蘇傳來“喂，喂”的呼喊聲。
沈嫿驚醒，略顯慌亂地掛了電話。
“你怎麼過來了，”她連忙收起手機，捏在手裡，手背在身後。
傅澄海偏頭，視線隨沈嫿背身的手移到她身後。
“誰的電話？”他問。
“呃——朋友，”沈嫿笑笑：“好久沒聯係了，煲了會兒電話粥。”
她儘量用詼諧的話語掩蓋自己並不愉悅的心情。
就在剛才，她做了一個大膽又非常可能傷害傅澄海的決定。
她想讓他自首。
這是她思索這麼久，想到的唯一的解決方式。
隻可惜，現在她還不能和傅澄海說。
傅澄海彎腰，換了鞋，走上前來。
“手，伸出來。”
他表情嚴肅異常。
沈嫿捏著手機的手心蒙上一層細汗。
她拙劣的謊言就這樣被拆穿了嗎？
萬一被傅澄海發現了孟蘇和尹航是她的“幫凶”……
沈嫿還在糾結，餘光瞧見傅澄海從側邊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個熟悉的玉手鐲。
“這……”
“這次拿好，彆動不動以後隨手送人，再有錢也不是你這樣敗家的，”傅澄海從沈嫿身後抽過她沒拿手機的左手，款款將那枚沈嫿送給楊旭的鐲子再次套進她手腕上。
冰涼的鐲子重新回歸她的手腕，似乎再沒有之前熟悉的感覺。
沈嫿的手被傅澄海冰涼的手心捏住，那觸感，配合手腕上鐲子的冰冷更入骨幾分。
她有點不適應，想抽回手，傅澄海沒讓她得逞，反用手指推開她半握拳的掌心，指縫與她契合，兩人瞬間十指交握。
沈嫿看著這動作有點茫然。
這曾是她和顧朗最喜歡牽手的動作。
她還在呆愣著，傅澄海瞧不得她走神，另一隻手食指微彎，輕輕抬起她下巴，讓她仰頭看自己。
“怎麼了？為什麼今天沒回家？”他眉頭微皺。
顯然，他來此，就是因為沈嫿今晚沒回鎏金華府。
沈嫿心虛，有點不敢看他，下頜往旁邊輕擺，躲開了傅澄海的鉗製。
“心情不太好。”
“哪兒不好？”
沈嫿心裡很亂，裝的事太多，卻一件都不能和傅澄海說。
她思索片刻，找了個看似合理的理由說：“我看不慣薑羽。”
傅澄海笑了，“為什麼看不慣他？因為他之前跟過我？”
沈嫿秀眉皺成一團，看著傅澄海輕鬆帶笑的臉，心頭莫名湧出一股氣。
“不然呢？難不成你還想我心安理得，接受你和薑羽那段過去？”
傅澄海好整以暇看她，麵色不再是之前那種輕鬆的模樣，他斂了笑容，認真問：“我和曾妤也有過去，但你好像一點都不在意，反而到了薑羽這裡，你在意的緊得要命。”
沈嫿一時無言。
是啊。
為什麼呢？
傅澄海和曾妤也算有過一段美好的過去，沈嫿都不曾因此吃醋或者生氣，怎麼到了一個逢場作戲的薑羽這裡，她就那樣斤斤計較呢？
“沈嫿，你到底是吃我的醋，還是在吃彆人的醋？”
傅澄海一言點破沈嫿心中的迷茫，沈嫿瞬間汗流浹背。
連沈嫿自己都意識到，她在意的不是和傅澄海有過過往的薑羽，而是和顧朗有過過往的薑羽。
對於薑羽，沈嫿從心底裡對他就恨之入骨。
“我……”沈嫿不知道該作何解釋。
“不會有以後了，”傅澄海說：“我和薑羽不是真的。”
沈嫿茫然又驚異地望向他。
傅澄海輕撫過沈嫿側臉，食指和中指的指縫，卡著沈嫿的耳垂，輕輕揉搓，似有萬般濃情。
“我有個朋友在國外失蹤了，薑羽剛好是他失蹤前見過的最後一個人，我想找到點線索，才接近了薑羽。”
沈嫿心中沉悶地咯噔一下。
傅澄海說的那個朋友……莫不是指顧朗？
然而此刻，她不敢問。
問出口，意味著她的身份也將暴露。
不，或者說，薑羽已經將她時顧朗女朋友的事告訴了傅澄海，而傅澄海此刻在和她演戲？
沈嫿越想越覺得心驚。
隻聽傅澄海娓娓道：“可惜，薑羽人太貪心，和我那個朋友不過是在酒吧有過幾麵之緣的普通熟人罷了，也沒打聽出個所以然來。”
沈嫿望著傅澄海，細細分辨他臉上表情的真假。
不知是傅澄海演技太過高超，還是沈嫿觀察力太差，她一點都分辨不出傅澄海任何虛偽虛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