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兒?方便接電話?”
“嗯,回禦景華園了。”
“怎麼沒回你和傅澄海的家?”
“傅簡不在,突然不想回去。”
“呦,還真給他當媽當上癮了?”
“……不是。”
“什麼不是?我看就是,”孟蘇輕哼一聲,“要不然你就是和傅澄海鬨彆扭了。”
“……也沒有。”
“彆掩飾了,沈嫿,我比你懂你自己,敢不敢現在和我打視頻電話?”
“……”
沈嫿還沒給反應,孟蘇率先掛了電話,下一秒,沈嫿這邊傳來視頻通話的請求。
接通後。
屏幕裡。
一個身穿病號服,手裡還夾著一根女士香煙的素淨麵容出現。
由於在樓道裡,燈光不是很明亮。
孟蘇原本精致的臉,略有灰暗,指尖的猩紅,明滅可見。
沈嫿皺眉:“醫院裡禁止吸煙。”
孟蘇一愣,隨後粲然一笑,將半截兒香煙扔在地上,又用腳尖碾滅。
雖然這個畫麵沈嫿不曾看到,但沈嫿能想象到。
“行了,彆嫌棄我了,看你那張臉,我就知道你在想什麼,”孟蘇說:“這個角落一堆煙頭,抽煙的可不是隻有我一個。”
“……”
“說吧,”孟蘇問:“遇到什麼問題了?”
沈嫿微微抿唇,認真道:“顧朗的事還沒結果,我已經擔心我和傅澄海的以後了……”
“怕他知道你接近他的真實目的,還是怕他是凶手?更或者……怕他也在騙你、敷衍你?”
沈嫿想了想,“都有吧。”
孟蘇笑了,“事情的發展出乎你的意料之外了,讓你變得沒法掌控了,是嗎?”
“是。”
“正常,”孟蘇說:“哪有那麼多按部就班的計劃,總會有點意外,你能做的,隻有順勢而為。以前你難道沒想過要和顧朗安安穩穩在一起一輩子?後來發生的事,你能控製得了?”
沈嫿搖頭。
“那不就得了。”
“患得患失不是好事,”孟蘇說:“我最反感自己進入這種狀態,不過……今天我好像變得和你一樣了,也算我們心有靈犀吧。”
“嗯?”沈嫿驚訝,“什麼意思?”
“沒什麼,”孟蘇自嘲似的輕笑一聲,“房子給我找好了嗎?”
“這事,步什說交給他,一會兒我問問。”
“……不用,一會兒我自己問他吧。”
沈嫿還是覺得有點奇怪,但看孟蘇似乎聊天的興致也沒那麼高,沈嫿有點擔心,“是不是,回國之後不適應?抱歉,因為我你才沒法在國外……”
“倒不是,”孟蘇說:“我很久沒回來了,這次回來,我也打算長住。和你的事無關。”
沈嫿有點愧疚。
“對不起,帶你卷入一場無妄之災。”
“怨不得你,要賴也隻能賴我自己,誰讓在場子裡的時候,我們就互相管了對方的閒事呢。”
孟蘇還沒忘記和沈嫿初遇的時候,倒不是沈嫿有多特彆,隻是特彆合她眼緣。
那時候,孟蘇剛從一場不倫之戀中恢複過來。
或許是因為上天對她所做的那些不齒之事的懲罰,兩次懷孕,兩次輸卵管異位妊娠,讓她先後切除了一右一左的輸卵管,從此再沒可能受孕。
她從金主那裡拿到了一筆巨額“補償”,作為“啟動資金”,後又在場子裡接陪玩的生意,也給人搭橋,走關係,如果遇到有眼緣的姑娘,還會“收徒”。
沈嫿就是那個有眼緣的姑娘,但孟蘇也清楚,沈嫿和她不是一路人。
風花雪月,燈紅酒綠的生活麻痹了孟蘇的感覺,沈嫿的出現,讓她意識到,飄在天上的日子就像風箏,看著自由,實則被各種現實的絲線牽扯。
孟蘇頭一次見到,來場子裡當deale
的姑娘,竟然會窮到去麵包店門口排隊等人施舍廢棄的麵包。
依稀記得,沈嫿幫孟蘇搞定那個難纏的客人後,孟蘇離開場子。
離開前,她在場子門口過煙癮,一會開車,她不喜歡在車上抽煙。
沈嫿被人一鬨,也無心工作,老板好心,給沈嫿放了半天假。
孟蘇煙還沒抽一半,門口的侍應生將她的車從停車場開了過來,下車後又畢恭畢敬將車鑰匙遞給孟蘇。
孟蘇正打算抽完剩下的煙就上車,沈嫿熟悉的身影路過她車頭。
“沈小姐。”孟蘇很自然地用中文叫住了沈嫿。
在那樣一個陌生的國度,儘管孟蘇當時的普通話帶了些口音,但在沈嫿耳中,卻也是格外親切的鄉音。
沈嫿驚訝,“ay,你還沒走?”
“這就走,”孟蘇扔掉煙頭,高跟鞋的鞋尖輕踏一步,款款踩上去,被扔掉的煙頭仿佛不存在。
沈嫿微微皺眉,似乎對這種不太文明的行為有些抵觸。
但礙於兩人不熟,她沒說什麼。
孟蘇卻覺得,沈嫿這嫌棄的表情,完全出賣了她。
混場子的人,連尊嚴名譽都不在乎,誰還在乎亂丟煙頭。
更何況這條街隨地大小便的人都不在少數,丟煙頭算什麼呢。
“一會兒去哪?我送你?”孟蘇禮貌提議。
“可能不太順路,我住的地方比較遠。”
孟蘇撩撥一下彼時還沒剪的波浪長發,巧笑倩兮道:“想送你的人,東南西北都順路。”
沈嫿大概頭一次被美女撩,臉上帶了些不自然的緋色。
好老實的小姑娘。
真不知這麼老實的性格,是怎麼在拉斯維加斯這種地方混下去的。
帶著好奇,孟蘇載著沈嫿,進入了沈嫿的生活。
她送她去麵包店、二手服裝店,去任何沈嫿能消費得起的地方。
彼時,沈嫿很窮,非常窮。
窮到她住的地方,在遠郊,還是和場子裡幾個小姑娘合租的一座舊屋子。
周圍經常有酒鬼或者毒蟲出沒,連安全都沒法保證。
每天的餐飯就是從麵包店討來的免費麵包。
蔬菜價格很貴,漢堡裡的綠菜葉對沈嫿來說,都是一種奢侈。
按理說,沈嫿在場子裡做deale
,一個月的工資足夠她生活,並且享受優渥的生活,但沈嫿的事情情況並非那樣。
孟蘇也是後來才知道,沈嫿將所有掙的錢,全部用來請私家偵探。
當時孟蘇還調侃沈嫿,私家偵探調查另一半出軌一點都不靠譜。
她是經驗之談。
畢竟她和她的金主在一起三年,金主家裡那位連她是誰都沒查出來。
足以見拉斯維加斯的私家偵探們是何等吃乾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