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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飲馬河,被霍岩雙手拉住墊背的僵屍,生前是個職業哭喪者。
就算是他活著的時候,要問他在哪裡出生,他不記得了。要問他的爹娘是誰,他不記得了,要問他姓氏名誰,他也不記得了。
那個時候,他很小很小,似乎還沒有記憶,就有個老妖背著他四處逃命。他被那個老妖背到了這亂墳岡。後麵追殺的人越來越近,老妖對他說,他隻能帶他到這裡了。然後說“你給我記住,一定要記住,你要頑強地活下來,不要遠離,以後,會有人來這裡找你。接頭暗語是,對方說,‘’一朵紅花為何開在了冬季?你’說,‘’紅花流淚,我才知道。‘’記住了嗎?”
他點點頭說記住了,然後他就哭著說:“我要爹爹,要娘!”
他的話音未落,老妖一巴掌拍在他的頭頂,他當即昏死過去了。當他醒來,睜開眼的那一刻,他就在躺在一口破爛的棺材裡,陪伴他的是一具比他大多的尚未腐爛的屍體,四周都黑漆漆的,分辨不出是一具男屍和女屍。他恐懼萬分,手胡亂摸著棺材四壁,發現棺材頂端的他從木板有個窟窿,他雙手和腦袋使勁頂開窟窿上麵的草和土,從墳墓裡費力地爬出來了。迎接他的是身手不見五指的寒冷的黑夜和呼嘯的狂風,一座又一座的土丘,在他那個年齡,他也不知道這些土丘就是一座座墳塋。
他本能地哭喊著爹娘,一直哭到東方露出魚肚白,精疲力儘,眼淚哭乾,嗓子嘶啞,也沒有喊來爹娘。
從此以後,他一個人遊蕩,遊蕩在一個又一個的土墓。靠捕獵為生,後來,那些野禽走獸,懾於他奔跑的速度和蹦跳的高度,和練就的神力,遁逃四方。他在這裡很熟悉了,不想離開他的家,而他的家,就是那他小時候爬出來的被他改造了的墳墓,他靠為他人哭喪為生。他哭了這麼多年,也沒有人來找過他,說那接頭暗語。
因的確不知道姓氏名誰,當彆人問起的時候,他就說叫我喂就行。
直到有一天夜裡,他在墳墓裡似睡非睡,恍恍惚惚,外麵飄來一團白霧,內有一個女子翩翩而出,皮若凝脂,目似水杏花,嬌豔無倫,笑著對他說:你已經二十歲了,雖然不知家族姓氏,可也該有個屬於自己的名字啊。不能任憑人叫你喂了。
喂說:“我也覺得這樣叫下去不妥。”
女子說:“我叫薛紅紅,我對你說啊,姓氏是家族血緣延續的一個符號,這不可以隨便更改。在不知道你姓什麼以前,我可不可以為你起個名字呢?”
喂說:“當然求之不得,你說。”
薛紅紅:“男兒立世,必奮發有為,振翅高飛。你叫飛龍可好?”
喂一聽,高興壞了,說好。他說要賞薛紅紅銀兩!彎下腰從包裹裡取出銀子,等他把幾兩銀子取出,抬起頭要送給她的時候,卻發現她已經不見了。
喂用牙咬了咬自己的右手,感覺到了疼痛,覺得不是在做夢,他急忙跑出土穴,想再和那薛紅紅敘話,再多看幾眼她的美顏姿容,卻也絲毫未見那薛紅紅的一絲蹤影,悵然若失。
從這以後,他就正告聲明眾人,以後不許叫他喂了,他叫飛龍。若有人執意違抗他的正告聲明,他起初是言辭警告,若再執意叫喂,拿他取樂打趣,他就會一個通天炮,直接讓對方麵門開花。這似乎隻是針對男人,對女人他似乎網開一麵,在他看來,好男還是不與女鬥才是。
無倫誰家死了人,隻要他耳聞目睹了,他就前去呼天搶地,大哭一番,他就不要命的哭泣,那哭聲能把天空飛過的怪鳥震落,那哭不儘的淚水似乎都要把棺材給淹沒了。為什麼要這樣呢?隻為死者親人賞賜給的饅頭、肉、水果等填一填肚子。夜晚,陪伴他的是墳場裡飄蕩著的一道道磷火。為了排遣心裡的孤獨和寂寞,麵對著磷火,他就扯開嗓子一遍又一遍地唱那《送父歌》:
爹啊,爹啊,你莫走
喝碗孩兒釀下的酒
奈何橋上喝下那孟婆的湯
兒祝你投胎轉世當皇上,啊!當皇上!當皇上!
他的嗓門很大,歌聲劃破了夜空,惹的附近村民無法入眠,苦不堪言,眾人前去找他理論,讓他不要唱了,或者小點聲,他就說,可以可以,給我找個婆娘,我就沒有時間唱了。還有若乾人要打他,無奈皆是他手下敗將,無可奈何投訴到官府,官府派人前來協調,“飛龍”口上應允,官府的人走後,還是依然故我,惹的附近村民一個勁地罵“飛龍”的娘,拿他的噪音也毫無辦法。
自從夜裡薛紅紅的驟然出現,他就輾轉反側,夜不成眠了。
薛翠翠一連幾個月沒有出現,他對薛紅紅的思念之情日益加劇。
這一年,天下大旱,烈日炎炎,老百姓莊稼顆粒無收。餓死了不少人,許多人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飛龍”的生意陡然興隆起來,門庭若市,哭活是應接不暇。
他的身價暴漲,食物已經入不了他的眼了,張嘴就是最低二兩銀子起價,否則免談。因他名聲已經在外,請他去哭,似乎成了死者家人優先考慮的頭等大事。
他確實賺了很多的錢,望著那白花花的銀子,他整個人要樂的飛上天去。真是樂極生悲,在一天夜裡,在刀疤村,哭完喪,喜滋滋回家的時候,他幾口獻血從嘴i裡噴出,後背中了三隻毒箭,倒斃在了荒郊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