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戴玉農並不願意相信葉少鴻的話。
沒彆的原因，隻因為葉少鴻講述出來的論斷太大膽了，也太過陰毒狠辣。
饒是像他這樣殺人如麻，視人命如草芥的亂世梟雄，他也不敢輕易設下如此宏大而狠毒的計策。
看看在這個計劃裡，小鬼子都拋棄了什麼籌碼吧。
首先第一個，是岸田雷野的情報小組。
第二個，是小鬼子的運輸線。
第三個，是江城地區，那突然消失不見的兩百個潛伏特工。
他們接連拋下這麼多的誘餌，難道隻是為了讓津田島石，能夠贏取特務處和他戴玉農的信任麼？
那小鬼子可以得到什麼呢？
如果葉少鴻的猜測成真，小鬼子可以掌握滬上地區，特務處的情報人員蹤跡。
可以讓他們隨後的計劃順利實施。
但這一切值得麼？
還是說，真的如同葉少鴻所說的一樣，小鬼子正在醞釀著一個驚天的計劃。
他們圖謀甚大。
很有可能，是想要借此機會，來一舉鯨吞下難以想象的利益？
戴玉農無法做出判斷。
他也不敢判斷。
這一刻，曾經乾綱獨斷，甚至可以說有些偏執獨行的戴玉農，他都迷茫了。
瞪大了一雙眼睛，戴玉農死死地盯視著葉少鴻。
他看了很久很久。
看得葉少鴻內心都有些發毛了，戴玉農才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抬手一指辦公桌前的椅子，讓葉少鴻坐下。
“小七。”
“你知道你這個判斷，有多麼大膽嗎？”
“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說的一樣，那你我二人，一時不慎，可能就會淪為民族罪人！”
“我是真的不敢……也無法去相信你啊！”
戴玉農有次言語也正常。
就如戴玉農他所說的一樣，如果葉少鴻的猜測成真，在這個過程中，他們兩人的決策但凡有一點錯誤，那麼對於國家和民族而言，損失都是無法想象的。
以他們兩人的小身板，以他們兩人在國府當中的身份地位，根本就不敢承擔此項責任。
對此，葉少鴻也隻能報以苦笑。
“處座。”
“其實你就算是不說，我自己也不願意相信這個論斷！”
“可你也看到了，津田島石他剛剛給了我一份資金往來的賬目信息，這樣核心的情報，換做你我二人，會輕易拿出來麼？”
“而且，我可以做出準確判斷，他今日給予我們的這份情報，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真的。”
“如若這份情報是真的，那我們就可以根據此線索，很快找尋出潛伏在江城地域的那兩百多個小鬼子特工！”
“小鬼子拋出這麼大的誘餌，這能是一個心懷仇怨之人的報複嗎？”
“我不信！”
葉少鴻沉吟片刻，最終還是講述出了自己的理由。
“嗬嗬……嗬嗬……。”
“彆說你不信，換做是我，我也不信。”
“但誰又能說得準呢！”
戴玉農默然搖頭，他顯然也在思考這個問題，同樣也在思索這件事的背後，是否真的如同葉少鴻所說的一樣，暗藏著驚天的陰謀。
片刻後，戴玉農做出了決斷。
他從桌案上拿起了電話機，直接撥打了出去。
“給我接密電室，讓毛人楓接電話！”
“齊五嗎？我是戴玉農。”
“你哪裡的電報發送多少了？已經超過了半數？”
“好，我知道了。”
“我現在命令你，立刻停下電報發送工作，就地銷毀所有密電信息，然後馬上回來！”
戴玉農當著葉少鴻的麵，張口講述出來的話語，聽得葉少鴻心頭一陣悲涼。
沒錯。
戴玉農確實已經做出了決斷，他表露出了態度，願意相信葉少鴻，陪著葉少鴻去冒一次險。
可戴玉農也同樣表露出了他的狠辣心腸。
就如他剛才所說的一樣。
在聽聞到毛人楓已經將過半數量的電文發送出去以後，戴玉農卻並沒有讓毛人楓將原有電文追回，也沒有再次發電，讓已經接收到情報的特工和特工小組繼續潛伏，而是讓他們繼續執行命令。
從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得出來，戴玉農還是做了一手保險措施。
他準備犧牲掉那些，已經接收到電文的特工。
繼續去追尋答案。
同樣的，他也準備讓葉少鴻展開行動，根據津田島石提供的線索，先確認一下，能否追查到江城附近，那突然消失的兩百特工。
好個老狐狸啊。
他最終還是選擇了自保，選擇了嗜血的瘋狂。
偏偏葉少鴻還沒辦法勸解他。
因為這就是上位者的決斷，你可以說他們自私，也可以說他們冷酷無情。
可此時的葉少鴻也必須要承認，戴玉農的選擇沒有錯誤。
他在自私自保的同時，也給這混亂無序的局勢，這無法判斷清楚的局麵，添加了一份保險保障。
最後的結果，無論葉少鴻的猜測是對是錯，戴玉農他都可以做出從容不迫的應對。
哪怕這個決策，真的犧牲掉了滬上地區過半的情報人員，在未來，特務處依舊還能有充足的力量，去應對突發的變故。
“媽的，果然啊，這些玩政治的，人心都是臟的！”
“嗬……。”
“我不如他！”
是啊，葉少鴻設身處地地想了想，換做是他坐在戴玉農的位置上，他確實無法做出這樣的決斷。
他的心還是太軟了。
不夠冷酷，不夠無情，也不夠自私……。
“小七！”
“剛才的電話，你也聽到了，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去證實你的猜測。”
“可我能給你的時間不多，最多三天！”
“三天以後，如果你還不能拿出確鑿的證據，證實你的想法，那我隻能要求你，親自趕赴滬上，去給這件事收尾了！”
好吧。
葉少鴻還是低估了戴玉農的狠辣，原來這才是他最後的彌補手段。
犧牲葉少鴻，來推卸責任。
來清除後患。
可葉少鴻有什麼辦法呢，事情已經演變至此，他也已經沒有了退路。
“是！”
“屬下願意立下軍令狀，如果我的決斷失誤，我願以命報國！“
聽聞到葉少鴻的話，戴玉農的臉上總算是露出了些許笑容。
“很好！”
“那你就去做吧，希望你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