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又是一場秋雨突然而至。
雷鳴電閃間,瓢潑的大雨便灑落了下來。
連綿成串的雨幕,連接的天地,讓整個江城都瞬間安靜了下來。
恰在此時。
一輛黃包車出現在了老街。
伴隨著黃包車夫邁動開的腳步,千層底布鞋踩踏在積水當中,發出了“啪啪啪”的一陣聲響。
黃包車夫一邊奮力跑著,一邊用手擦拭著額頭鬢角處淌落下來的雨水。
他最終將車子停放在了通古齋前。
“大爺,到地方了。”
“好!”
亞麻布製作的擋雨棚下,傳來了一道蒼老的聲音。
隨後,一個做農民裝備,偏偏手裡還提著一個藤條編織竹筐的老人,便邁步走了下來。
老人站在通古齋門口,抬頭看了看。
“這裡……就是江城最大的古董鋪子嗎?”
“沒錯的。”
“按照客人你的吩咐,我可是在大雨天裡,橫穿了半個城區,才把你帶過來的。”
“肯定不會蒙騙與你。”
黃包車夫又是抬手擦了擦額頭上淌落下來的雨水,咧著嘴地回應著。
“辛苦你了!”
“拿著吧,這是你的車錢。”
老農點了點頭,他在胸口處掏了掏,稍作猶豫,最終還是拿出了一枚大洋,甩手丟在了那黃包車夫的手裡。
看到大洋,黃包車夫臉上立刻露出了驚喜之色。
“嘿。”
“多謝大爺賞啊!“
黃包車夫接下大洋,不顧雨水的侵襲,放在眼前仔細地看了看,又是對著老人一陣點頭哈腰。
看著老人徑直走進了通古齋中。
直到老人的身影消失不見,這黃包車夫才重新架起了車把,順著街巷又遁入了雨幕裡麵。
可他卻並沒有走出多遠。
大概往前奔跑了兩條街道後,那黃包車夫就看到了一個門口懸掛著公共電話牌子的雜貨鋪。
黃包車夫將車子停下,邁開長腿就鑽進了雜貨鋪中。
“哎哎。”
“你那拉車的,想躲雨去外麵,彆把我這剛剛掃完的地弄臟了。”
雜貨鋪子的老板,正在櫃台處清點著今天的賬目,因為突然下雨的緣故,他正心煩惱怒呢。
見到黃包車夫帶著一身雨水進門,那雜貨鋪子的老板立刻就不願意了。
張口便嗬斥起來。
“嘛呢?”
“誰說我是來躲雨的,我要打電話。”
“拿著!”
話音響起的同時,這黃包車夫已經甩手往櫃台上丟出了兩枚黃銅角洋。
在雜貨鋪子老板一陣愕然之時,這黃包車夫已然熟悉地拿起了桌上的老式撥號電話機,轉動起了輪盤。
“給我接黨務調查處!”
“我找周隊長。”
“周隊長嗎?我是張二麻子,對對,你的外圍暗樁啊。”
“我見到你們要找的人了。”
“對對,肯定沒錯的,這暴雨的天氣,我拉著他橫穿了半個江城,最終才找到他的落腳點。”
“在通古齋!”
“好好好,我去通古齋的巷子口等你們,你放心,我會一直盯著的。”
黃包車夫一陣卑躬屈膝地回應著,總算是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
而等他重新抬起頭來的時候,那雜貨鋪子的老板,已然是躲到了櫃台深處,正一臉驚恐地看著他。
“呸!”
“狗眼看人低的東西,看好你的鋪子吧!”
一聲咒罵,這黃包車夫卻是再也沒有看那雜貨鋪子的老板一眼,轉身就重新跑進了雨幕裡麵。
“媽的。”
“狗腿子!”
看著黃包車夫拉著車子轉瞬遠去,雜貨鋪子的老板方才從櫃台中走了出來。
他來到店鋪門口。
用手搭在眼眶上向外麵看了看,眼見到已經無法看到人時,這老板立刻轉身,拿起了關門擋板,關閉了店鋪大門。
關上房門以後,老板並沒有立刻回返後院居所。
而是拿起了電話機,很快撥打了出去。
“老黃麼?”
“是我,剛剛有個黨務調查處的暗樁來我這裡打了一個電話。”
“聽他的意思,是要去通古齋。”
“我們那裡有人手嗎?”
“沒有?”
“那我們的人,有沒有可能會去通古齋呢?我聽那黨務調查處的暗樁說,他是帶著人過去的。”
“好,你那裡多關注一下,小心一些。”
世事無常啊。
誰又能想到呢,那黃包車夫是黨務調查處的暗樁,可他選擇打電話的地點,偏偏又是一個勢力的秘密據點。
……
十幾分鐘後。
三輛軍車以極快的速度,衝破了雨幕,來到了老街。
車子剛剛停下,十幾個身著中山裝,手裡端著槍械的凶煞漢子就直接衝進了通古齋中。
“把前後門都看好了。”
“掌櫃的呢?”
這些人剛一衝進通古齋裡麵,其中一個看似為首的中年男人,便立刻扯著嗓子大聲呼喊了起來。
通古齋的櫃台裡麵,身著綢緞長衫的掌櫃立刻跑了出來。
“長官,在呢。”
“我就是這通古齋的掌櫃,不知道你老大駕光臨,有什麼事情啊?”
“事情?”
那看似為首的中年男人眉眼一挑,卻是抬腿一腳就狠狠地踹在了那掌櫃的胸口上麵。
在將人直接踹倒以後,這人才一腳踩在了店鋪掌櫃肩膀上麵,他手裡端著的勃朗寧手槍,也直接頂在了店鋪掌櫃的額頭上麵。
“說!”
“你這店鋪裡麵的人呢?
"
被人用槍口頂住了腦袋,通古齋的掌櫃整個人都傻了。
“人?”
“沒人了啊。”
“今天下暴雨,我就提前讓夥計們走了,現在店鋪裡麵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通古齋掌櫃倉皇回應著。
“放屁!”
“我們的人明明看到,剛才有一個人進了你的鋪子,你還敢跟我撒謊。”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
“不想活的話,大爺我就發發善心,送你一個花生米!”
在這人怒聲厲吼的同時,一個身上衣服打著補丁的中年男人也走上前來。
“沒錯。”
“剛剛確實有人進了你的鋪子,還是我拉過來的呢。”
“你在撒謊。”
麵對著槍口的威脅,麵對著黃包車夫的當麵指證,通古齋的老板又是愣了愣。
隨即他也好似是想起了些什麼。
“哎呀,你們說他啊?”
“那位客人進了我的鋪子,跟我聊了兩句後,他就走了啊。”
“算算時間,他大概已經走了有十幾分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