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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大偉來到伏擊點的時候,心情很矛盾。
一方麵,他不敢違抗日軍的命令,另一方麵,他不想屠殺同胞,尤其是與仁兄弟周長廷為敵。
此時,他還不知道周長廷已經叛變,認為周長廷也在周莊的逃亡隊伍之中。
所以,杜大偉在橋對岸設好伏擊點,並沒向周莊人開槍,隻是虛張聲勢,把周莊人阻擋在橋對麵。
杜大偉一直考慮,如果周長廷向他求情,他要不要放過周長廷和周莊人,如果放過周長廷和周莊人,他不好向日軍交差,如果不放,他的良心有愧。
但是,讓他感到奇怪,同時又感到僥幸的是,他等了一個多小時,周長廷並沒有出現。
他認為,周長廷也許沒在這支逃亡隊伍之中,不然,不可能不過來求他“高抬貴手”。
既然周長廷不在逃亡隊伍之中,杜大偉就鬆了口氣,至少不用和仁兄弟為敵了,不用考慮要不要放過周長廷了。
但是,就算沒有周長廷,杜大偉仍然沒有下令向周莊人進攻。
一來是,他看到周莊人的戰鬥人員,和他的手下差不多,二來是,周莊人之中,很多都是老弱病殘,他不忍心殺害老弱病殘。
杜大偉既然當了漢奸兵,當然也不是善良之輩,他跟著鬼子,殺過不少抗日者,殺過蔣軍,殺過共軍。
但那是在戰場上,先不論立場,蔣軍和共軍對他來說,是敵人,可是,屠殺老弱病殘甚至沒有武器的百姓,他還下不了這個狠心。
雖然是偽軍,是漢奸,杜大偉仍然保持著少許良知,沒有一壞到底。
杜大偉按兵不動,希望周莊人能知難而退,從彆處繞道,不從他的設伏點經過,這樣一來,日軍就算怪罪下來,他也可以借口說沒見到周莊人。
可是,周莊人不但不繞道,反而派來了“使者”。
看到使者是仁嫂出現的時候,杜大偉猜到,仁嫂是來求情借道的。
不管答不答應借不借道,既然仁嫂來了,杜大偉不能不見,更不能向仁嫂開槍。
香雪不隻是杜大偉的仁嫂,兩人還另有一番親戚。
杜大偉的老婆,名叫玉琴,是香雪的一個遠房表妹,還是香雪給杜大偉說得媒。
所以香雪既是杜大偉夫妻的媒人,又是他們的表姐,當然,杜大偉和周長廷先結拜的仁兄弟,所以杜大偉還是稱香雪為嫂子,可杜大偉的老婆玉琴,就稱香雪為表姐了。
很快,驢二和香雪就過了橋,到了對岸。
杜大偉探出頭來,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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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您來啦!不好意思,我要先派人搜一下你們的身。”
香雪道:
“行,你派人來搜吧。”
杜大偉一揮手,兩個偽軍走了出來,一個偽軍近距離用槍指著驢二和香雪,另一個偽軍對二人進行搜身。
偽軍沒搜到武器,轉頭對杜大偉說道:
“隊長,他們沒有武器。”
杜大偉道:
“帶他們過來吧。”
驢二和香雪被帶到偽軍的臨時指揮部,說是臨時指揮部,其實就是一段挖得比較深的壕溝,上麵有土堆遮攔,不用擔心對岸射來的子彈。
壕溝中除了杜大偉,還有兩個偽軍,他們是偽軍小隊長。
驢二過來的時候,其中一個偽軍小隊長,望著驢二,眼中露出狐疑之色,感到驢二有些熟悉,但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驢二。
驢二雖然感到偽軍小隊長的眼神有些異樣,他還以為這個偽軍小隊長,是對他這個“周莊人”有敵意,才盯著他看的,沒想到偽軍小隊長認識他,他也沒認出這個偽軍小隊長。
驢二沒和肖皮口據點的偽軍打過交道,所以他認為這些偽軍,應該不會認出他是驢二。
杜大偉看了看驢二,轉頭問香雪:
“嫂子,他是誰?”
香雪臉色平靜,說道:
“他是我們村長的兒子,叫周敏。”
杜大偉道:
“長廷哥呢?”
還沒等香雪說話,驢二就說道:
“長廷叔留在十二裡橋那邊阻擊日軍。杜叔,大家都是中國人,你也不忍心看著咱們的同胞,被日軍殺害吧,我和香雪嫂過來,就是請你能高抬貴手,放我們過去。”
杜大偉麵無表情,淡淡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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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得輕鬆,放過你們,我怎麼向日軍交差?”
驢二指著橋對岸,說道:
“杜叔,你看看,那邊有一半的人,都是手無寸鐵的百姓,都是老弱病殘,你忍心殺害他們嗎?”
杜大偉淡淡說道:
“往南五裡路,還有一座橋,你可以從那個橋過去。看在長廷哥的麵子上,我可以睜隻眼閉隻眼,不追殺你們。”
驢二搖搖頭,說道:
“向南的那座橋,旁邊就是三關口的日偽軍據點,我們從那裡過橋,不是自投羅網嗎?”
“往北倒是還有一座橋,可是那座橋是獨木橋,隻能過人,不能過馬車,就算我們人能過去,可是馬車過不去,拿什麼運載老人孩童?讓他們走路,日軍很快就會追上我們。”
“杜叔,雖說你沒親手殺我們,但卻堵住了我們的生路,和親手殺死我們,沒有區彆。”
“杜叔,你曾經也是堂堂的國軍,你投靠日寇,這是立場問題,咱們先不論 對錯,但既然你是名軍人,就不應該傷害老弱病殘的平民百姓。”
“杜叔,請你給我們讓路吧!”
驢二之所以沒有聲色俱厲的指責杜大偉,是擔心“下藥太猛”了,會適得其反,激起了杜大偉的反感,起到反作用,所以,他的語氣平和,但說出來的話,卻是兼具指責和勸說兩種效果。
驢二這番話,雖然不是義正嚴詞聲色俱厲的說出來,但仍然戳中了杜大偉的軟肋。
的確,他也曾經是國軍,可是上司投靠了日寇,他沒有膽子違抗上司的命令,隻能跟著投降了,但他的心中,一直很是愧疚,愧做一名中國軍人。
現在,驢二的這番話,再次點中他的軟肋,使他無言以對,心中動搖。
他雖然在心中,很想放過周莊人,可是,他又沒膽量反抗日軍。
看到杜大偉猶豫不決,皺眉沉思,香雪在旁邊溫和的柔聲說道:
“大偉,玉琴怎麼樣啦?她還好嗎?”
香雪是想打“溫情牌”,打動杜大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