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去網吧,都能看到網吧的第三排角落坐著一個蓬頭垢麵的青年。
可能是因為他的頭很大,再加上一頭像是從來沒有理過的雜亂頭發,所有的人都叫他大頭。後來才知道,他的小名就叫大頭,真名,倒是被人給遺忘了。
不知道什麼原因,大頭以網吧為家,基本上每次隻要去網吧,就能看見大頭獨自坐在角落裡的身影。
然而據聽說,大頭以前也是一個高材生。因為某些事情,而漸漸沉淪。甚至都不再去學校,可能和他一級的學生,已經畢業好久了吧。
大頭總是跟人亂借錢,實在沒錢的時候,他會去工地搬磚。有一次,大頭跟我借五塊錢,猶豫了再三,我還是借給了他,雖然明知道他還不起。大頭拿上錢之後顯得非常高興,買了一包3塊錢的紅梅,喜滋滋地點著了。又眯起眼睛,滿足地盯著屏幕。
沒有人願意坐在他的身旁,因為不洗澡,他的身上發出陣陣的惡臭。
有一次,我迫不得已地坐在了他的身旁。沒想到他跟我搭話了。
“上次謝謝你借給我錢,我可能要過段時間才能還給你。”他不好意思地說著,雖然我根本看不清他的眼睛。
“你為什麼不回家呢?”
聽到我問的這句話,他的臉上露出了驚慌的神情,裝作沒聽見,又投入了自己的遊戲當中。
後來我從經常上網的其他網癮少年那裡得知。大頭看到了一些不乾淨的東西,所以他,不敢回家。
我聽了之後,又給大頭買了兩包紅梅,想讓他把這事情給講一講。
大頭收下了這兩包煙。可以看出,他是不願回憶的,是很怕的。
“那天,我從網吧上網回家。我的家在一個城中村裡麵。到了村口的時候,就突然聽見了拍皮球的聲音,啪~啪~啪。
我說這是誰家小孩呢?怎麼這麼晚還在外邊玩耍。小孩穿著一件不合身的衣服,露出了肚皮。低著頭,自顧自地拍著皮球。
我就上去問了,你是誰家小孩啊?
“我是小黃哦,大頭,你不認識我了嗎?”
聽了這個名字,大頭感覺有些熟悉。但還是一時想不起來。
“走吧,我送你回家吧。”
“嗯,好。”小孩顯然很高興的樣子。
大頭就跟著小孩一起回家。讓人沒想到的是,小孩離自己家,並不遠。但是小孩還是一路拍著皮球,啪!啪!啪!到了一戶宅子的時候,小孩就對大頭說,自己到家了。
這時小孩把皮球收起來了,跟大頭說了一句話:你欠我的債,該還了哦!我會每天都在村口等你的。
大頭也沒想太多,就獨自回家了。
第二天吃飯的時候,大頭跟自己的爸媽說起這件事情。沒想到正在吃飯的媽媽,啪地一下把碗給摔破了,臉色慘白。
“媽,你怎麼了?”
大頭的媽媽這才嘀嘀咕咕地說出實情。
原來,這個小黃以前就是大頭的玩伴。隻不過那時候大家都太小了,所以大頭一時記不起來。那一家人早就搬走了。
“那他說找我要債,又是什麼意思?”大頭緊追不舍問道。
大頭的媽媽看瞞不過去了,隻好說出了實情。原來,當年大頭曾是孩子王,在村裡的小孩中地位很高。那年他提議大家一起去河裡遊泳,一共去了七個孩子,隻回來了六個。這沒回來的,就是那個小黃。小黃當年根本不算大頭的朋友,充其量隻是個小跟班,所以大頭對他沒有印象,也是正常。
小黃死了後,他的屍體在下遊被撿到。屍體都被泡賬了,衣服都短了一大截。小黃的父母不止一次上門鬨過,但最後也不了了之了。因為去的人那麼多,你憑什麼讓大頭負責呢?
大頭卻在此時想起來了,當年小黃不會遊泳,是被玩鬨著他推下水的事實。這件事情很久以來他遺忘了,他那愚昧的父母為了讓他沒有負罪感,隻是說小黃搬走了。這樣,這段記憶就更加塵封了。
大頭臉色慘白,飯後壯著膽子,順著記憶找尋到昨天送小孩的地方,昨天還像模像樣的院子,現在隻是一片荒宅。
“從那以後,我每次回去都能看到他在村口拍著皮球等我。啪啪啪的聲音久久回蕩。遠遠地就看到他站在路燈下麵,連個影子也沒有,隻是能聽到那聲音,還有那個肚子明顯特彆大的身軀。從此以後,有家我也不敢回了,也不能跟彆人分享這件事情。因為他們都說我神經了,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我沒有辦法,隻能來這裡上網。”
就在這時,大頭臉色變得慘白,他撐大了自己的五官。對我說:“你有沒有聽見啪啪啪的聲音?”
沒有啊?我說。星期一的晚上,夜場的網吧,並沒有多少人,老板為了省錢,也沒有開燈。可以說是黑乎乎的一片。我是真沒聽到啪啪啪的聲音。
就在這時,我倒是聽見了咕咕咕的聲音。
“我今天沒有帶皮球哦,我的肚子也可以響呢,裡麵全是水哦。”我回過頭,終於看到了小孩那浮腫的臉,還有快撐爆的肚皮。已經那雙泛白的,巨大的眼球。
啊~~~~!
我頭也不回地跑掉了,因為碰了小孩的緣故,手上還變得濕噠噠的。路過前台,發現網管還在睡覺。我拚了所有勇氣回了頭,發現小孩爬上了大頭的身體,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第二天,我就得到了大頭淹死的消息。沒有人知道,他從哪裡喝的那麼多水,肚皮都漲起來了。他的眼睛也撐滿了血絲,死相慘烈……
從此,我再也不敢去網吧了。每天都按時回家,直到有一天,我看到有個小小的身影在路燈下麵等我,還傳來啪啪啪的聲音……
“今天,你可以送我回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