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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蝶舞桃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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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我跟婆婆,能偶爾照料到。”

“可也沒辦法一直看著。”

婦人說道,“究其原因,就是沈家娘子,脾氣秉性太好,那些下人才會得寸進尺,越來越過分。”

女孩冷聲說:“照你說來,我娘在這裡受苦,都是自作自受麼?”

婦人沒有回答,隻是輕輕搖頭。

女孩懶得跟她多說,問:“徐總管在哪裡?”

徐總管,是克扣工錢的罪魁禍首。

婦人道:“剛才還在外麵,監督搬家來著。”

女孩皺起眉頭,朝府門看去。

自己來時,就關緊了大門,防止彆人逃跑。

這麼短的時間,徐總管不可能跑出去。

但她沒注意到。

身後婦人的神情,鎮定的有些反常。

其餘女眷,都是驚魂未定,說不出半句話。

但這婦人,說話間,卻一直都是心平氣和。

就算滿地都是屍體,血腥味刺鼻。

婦人的臉色,也沒有變上一變。

盯著女孩的背影。

婦人的目光,忽然露出怨毒。

下一秒。

她撩起長袖,手裡抓著一柄利刃,狠狠朝女孩後腦刺去!

“你殺了我兒子,我要讓你償命!”

婦人神情猙獰,手腕青筋凸起,顯然用儘了全力!

咣當!

金鐵交鳴震耳,利刃脫手飛出,摔落在地!

婦人虎口震疼,手臂顫抖,目中滿是不可置信,其原本的平靜臉色,第一次出現了驚慌!

“忘了告訴你,我通過了聖選儀式。”

女孩轉過身來,輕聲說著,手臂揮起,昭明長劍橫斬而過!

嗤!

劍刃旋絞,婦人上半身被割開,死死盯著女孩,無力的倒在地上。

那柄利刃與昭明交擊,已經寸寸龜裂,散落在她手邊。

女孩俯視著她:“我剛才殺的人,都是惡人。”

“剩下的府裡男丁,我沒有殺,任由他們躲了起來。”

“你兒子死了。”

“隻能說明你兒子,作惡不少。”

她說話間。

剩下女眷,被鮮血噴了一臉,嚇的神情呆滯,狀若瘋傻。

女孩沒有理會她們,而是持著長劍,麵無表情,朝內院走去。

“出來吧。”

“彆藏了。”

她的聲音很輕。

但落在假山背後,渾身顫抖的徐總管那裡,卻如同惡鬼索命,讓他下半身的褲子,不知不覺濕了一大片。

“彆過來,彆過來。”

他儘力縮著身子,心裡不斷念叨。

聽到女孩的腳步聲,漸漸走遠。

徐總管鬆了口氣,強自定了定神,看向府院高牆,眼睛一亮。

他躡手躡腳,繞過假山,想要找位置翻牆出去。

“真是上天助我!”

徐總管抓住一個梯子,心下興奮,連忙手腳並用,爬了上去。

到了牆頭上。

徐總管回過頭,看了眼死寂的院子,不禁身軀一顫。

幾十米外,閣樓地麵上,女孩正抬起頭來,冷冷看著自己。

但隨後。

他就反應過來,自己完全處在安全距離,臉上露出獰笑:“你這小賤種,還想找我?”

“真是做夢!”

“我現在就跳牆出去,立刻報告官府!”

“到時候看你怎麼死!”

徐總管冷笑間,轉過身,朝著牆外跳去。

跳下去後,他忽然發覺不對。

自己視線變得很低,居然隻到普通人的腳麵。

“我怎麼變矮了?”

他掙紮著轉過頭,朝上看去。

眼中情景,讓徐總管目光一呆。

自己的身子,依舊坐在牆頭上。

不知何時起,自己居然四分五裂,一塊一塊掉了下來。

正疑惑間。

他驟然察覺到,一個極度可怕的事實!

“不對!”

“我的身子在牆頭上。”

“那我現在,怎麼會在地上?”

徐總管嘗試著走路,卻發現根本做不到!

現在的自己,僅僅隻是一個頭顱!

意識到這點,徐總管眼前一黑,立刻失去了意識。

在他臨死前一刻。

幾隻野狗跑過來,不住嘶叫,嘴角流著涎水。

這是徐總管記憶中,最後的畫麵。

“我可是裁縫。”

女孩自顧自,輕聲說著,“既然會織衣服,自然也會拆衣服。”

本就不多的靈氣,用來施展《織命》殺招,這時已經消耗殆儘。

但麵對普通人,還是綽綽有餘。

她收起劍,伸手推開門,走進閣樓。

幾個男丁縮在屋裡,看到女孩,都跟看到鬼一樣,臉色煞白,拚命朝四處躲去。

女孩沒有搭理他們,而是走到裡屋,望向那張大床。

床榻很大,也很陳舊。

老婦人倚著床圍,臉色灰暗,眉眼間彌漫著死氣。

“沈家的丫頭。”

她望著女孩,臉上露出慘笑。

說話間,老婦人拿起灰白手絹,虛掩著嘴,劇烈咳嗽。

不多時候,上麵就浸滿了血漬。

“真是報應。”

老婦人停下咳嗽,擦了擦嘴。

臉上皺紋像老樹的皮,層層堆迭。

“當初我鬼迷心竅,拿了你娘的東西。”

“就該猜到,早晚會有這一天。”

她顫顫巍巍,坐起身來,手掌枯瘦如枝乾,緊緊抓著一方木盒。

聽到這話。

女孩目光微冷,看向那木盒,問:“這是我娘的東西?”

老婦人點了點頭,聲音嘶啞:“她帶著你逃荒,路過村子,挨家挨戶討水喝。”

“你娘窮得叮當響,渾身上下,隻有這個盒子。”

“我家官人心善,給你娘盛了碗水。”

“我好奇心重,翻找你娘的包裹,看到木盒做工精美,起了貪心。”

“這才吩咐下去,給你娘吃飽飯,喝足水,悄悄拿走了木盒。”

聽到這裡。

女孩神情晦暗,用力緊了緊劍柄:“所以,我娘弄丟了盒子,彆無他法,隻能留在這個村子,是這樣麼?”

老婦人慘笑道:“這東西,是個業障啊!”

她舉著木盒,手指顫抖,眼睛不由自主的發光。

渾濁瞳孔深處,全都是癡迷與貪戀。

“不知為什麼。”

“我雖然打不開它。”

“但隻要拿著它,就再也不想放開。”

“一眼看不到,我都會心慌意亂。”

“這些年來,我很少離開房間,一直都在守著它。”

說話時。

她的咳嗽聲,愈加劇烈。

一灘灘的黑血,浸在手絹上。

就算這樣。

老婦人手指緊扣,還是沒有放開盒子。

嗤!

劍光劃過!

老婦人腦袋一歪,手臂無力垂下,瞳孔失去焦距,至死都在盯著木盒。

其餘幾個男丁,躲在一邊,渾身抖如篩糠,嚇的大叫起來!

“原來,你也是惡人。”

女孩撕開一塊布,把昭明擦拭乾淨,走上前去,把木盒取在手中。

抓著木盒。

女孩心神深處,湧起親近。

“彆殺我!”

屋子角落,有男丁叫道,“我給你娘送過糕點!”

另外一個男丁,同樣臉色慘白,顫抖道:“我訓斥過那些下人,讓他們彆欺負你娘!”

女孩看了他們一眼,沒有理會,徑直走了出去。

使用清水,用靈氣附著,把盒子清理的乾乾淨淨。

其真正的麵貌,顯現出來。

木盒做工極好,看上去華貴精致。

其縫隙間,更有道道氣息,散發而出。

“這些氣息,是靈氣。”

女孩神情微凝。

她已經開啟神闕,自然能感應到靈氣存在。

老婦人守著木盒,心神魔怔,也是因為這些靈氣。

打開木盒,同樣需要靈氣。

老婦人當然沒這本事。

畢竟,通關聖選儀式、開啟神闕的人,十裡八鄉也出不了一個。

雖然不久前,地月學府入學考核,有數萬本土生靈參加。

但“聖選儀式”的範圍,是麵向整個地月學府世界。

這種比例下。

普通人想要了解“靈氣”,難度很高。

村子裡的喪事,還在繼續。

女孩帶著木盒,關緊大門,朝著家裡走去。

沒人知道,她身後的大戶人家,幾乎死了個乾淨。

僅剩的女眷男丁,看上去也是瘋瘋傻傻,顯然受到了巨大刺激。

吱呀。

推開半掩的木門。

女孩走進木屋,眼前空空蕩蕩,鍋邊擺著中藥紙包,灶台上落滿了灰塵。

“娘。”

長劍跌在腳邊,她跪坐在地上,倚著冰涼的灶台,神情痛苦。

不知不覺間,已是淚流滿麵。

女孩伏在灶台上,不住抽泣,破舊布衣濕了大半。

哭了很久。

她抬起臉,淚眼婆娑。

“我娘的東西。”

女孩擦乾淚水,強迫自己定下心神,看向木盒。

心神忐忑間。

她催動一縷靈氣,朝木盒灌注。

哢嚓!

隨著一聲脆響,木盒外鎖當即開啟。

但這盒蓋,依舊沒辦法掀開。

女孩盯著木盒,忽然福至心靈。

取過昭明長劍,劃破手指,朝木盒落了一滴鮮血。

哢嚓!

又是一聲脆響!

她顫抖著手指,掰動盒蓋,果然一下子就掀開。

裡麵東西很少。

隻有一方綢布,一塊玉佩。

綢布上空空如也,看上去很是普通。

女孩有了經驗,催動不多的靈氣,朝著其中灌注。

許許多多,讓她心神震駭的信息,陸續浮現。

看到最後。

女孩麵色煞白,纖薄的身軀,開始了止不住的顫抖!

其目光深處,更有錐心刻骨的恨意,瘋狂湧現!

娘,並不是這裡的人。

而是離海海畔,世家貴女。

對於大世家而言。

其嫡係子弟,參加“聖選儀式”,開啟修煉,幾乎是必經之路。

但自己的娘,卻是典型的大家閨秀,生性溫柔。

其少女時,最喜歡詩詞歌賦,書法作畫。

平日裡,更是極少出門。

隻與二三女伴,吟詩作對,擺弄些刺繡女紅。

不過。

這種平靜生活,在娘十六歲那年,被完全打破。

那年,她跟女伴外出,在家丁護衛下,去離海海畔寫生,遇到了一個男子。

那男子重傷垂死,手腳殘廢,被海水衝刷上岸,奄奄一息。

其餘世家小姐,牢記教誨,對此都是恍若未見。

是娘心善,讓家丁下海,把男子救了上來。

隻一眼,就是一生。

娘瞞著家裡,細心照料,幫男子養傷。

到了最後,甚至拿出了自己的嫁妝。

那嫁妝,很是豐厚,是張家專門為女兒準備,其中都是稀缺靈物資源。

原本,娘就算不修煉,也能靠著這份嫁妝,與其餘世家聯姻,安穩度過一生。

但那男子,在養好傷後,竟然悄然離開,再無聲息。

他離開的時候,更是把嫁妝裡剩下的靈物資源,全部帶走,一丁點都沒留下。

在男子走後,娘就病倒了。

有家丁看不過去,不再聽娘的命令,終於報告了張家家主。

以張家的底蘊,嫁妝沒了,可以再備。

但讓家主震怒的是,張家唯一的女兒,竟然有了身孕。

作為世家貴女,還未出閣,卻身懷有孕。

這事要是傳出去,張家必定會顏麵掃地。

張家嚴防死守,沒有讓事情傳揚出去。

家主更是下了死命令,女兒懷著的孽種,絕對不能留下!

可娘那裡,卻違抗家令,執意要把胎兒生下來。

互相僵持下,胎兒月份越來越大。

張家不允許這種事發生,可娘卻以死相逼,言明若是強迫小產,自己就立刻去死。

家主心疼女兒,更知曉她的性子,一時間竟然毫無辦法。

不久後。

張家終於找到方法,使用寒冰秘術,在不傷害娘的前提下,暫時把她凍結起來。

其生命氣息,被完全封存。

胎兒的妊振,同樣停止。

十六年前。

張家家主壽儘而死,其子掌權,娘也被放了出來。

娘出來後,先是在靈堂裡,守著父親的棺槨,大哭一場,獨自待了很久。

隨後留下一封書信,言明自此之後,自己與張家斷絕關係,便帶著有孕之身,離開了離海。

“娘。”

女孩倚著灶台,肩膀顫抖,手裡抓著綢布,淚水再次流下。

娘一路顛沛流離,討飯乞水,來到泠水州,還是把自己生了下來。

為了養活自己,娘受了太多苦楚。

原本的世家貴女,居然一聲不吭,忍過了半輩子的辛苦勞累。

洗衣服,做雜工,刷糞桶。

一做,就是十幾年。

張家的顏麵,確實保住了。

事情從始至終,都沒有傳出去。

自己也在娘的辛勞撫養下,長大成人。

唯一受委屈的,隻有娘。

每想到一件事,女孩的目光,就更冰冷一分。

“若不是因為我,娘早就能一死了之,得到解脫。”

她緊握著綢布,指節發白,用力咬著嘴唇,殷紅鮮血滲出。

“你們這些人,全部都該死。”

“還有,你。”

女孩目光冰寒刺骨,看向手裡玉佩。

玉佩上,刻著一個“沈”字。

她盯著玉佩,手指發抖,由於太過痛恨,而止不住的神魂顫栗。

心神深處,刺骨恨意洶湧如潮,滔天而起!

綢布上,寫著自己的名字。

同樣,也有那個男人的名字。

但這兩個名字,從小到大,娘都沒跟自己說過。

窮人家,不配有名字。

娘以“沈家娘子”自居,而自己,則是“沈家丫頭”。

女孩站起身來,擦了擦眼睛,神情極為詭異地,變得無比平靜。

她低垂目光,望著綢布角落,眼睛裡卻不受控製,再次有水霧湧起。

那裡繡著一行小字,是娘親自織出,留給自己的話。

“吾女青嬋,勿念,勿念。”

短短八個字,卻讓女孩渾身顫抖,再次淚如泉湧。

她伸出破舊的袖子,試圖擦乾眼淚。

可無論怎麼擦,淚水都彷佛流不乾淨。

不知過了多久。

少女終於不再哭泣。

她收起綢布,把玉佩放回木盒,用包裹包好,係在腰上。

低下身子。

把昭明長劍,取在手中。

“娘給我取的名字,叫作青嬋。”

少女低垂目光,望著霜白劍刃,輕聲喃喃。

“沈青嬋。”

她抬起臉,露出微笑。

滿頭青絲如瀑垂落,浸染窗外的金紅日光,映著少女白皙如畫的臉龐。

自從開啟靈闕,靈氣洗去臟汙。

其原本的骨相模樣,漸漸顯現。

隻是她的眼睛,卻如冰窟潭水,霜寒徹骨。

“娘。”

“我做不到。”

“做不到你說的勿念。”

“該遭報應的,一個都跑不掉。”

少女輕聲自言,係好長劍,走出了木屋。

其所去的方向。

正是大周邊境,離海之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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