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世擺手點評了一句:“你的想法很好,但終究還是太年輕!”
陳玄之卻搖頭道:“劉百戶,你先前假設我是那名莊稼漢,那我自然有無痕製冰的方法!”
“你該不會是想用硝石製冰吧?”
劉世淡淡一笑:“大離對硝石管製極嚴,普通百姓想要購置硝石都需登記戶籍,此法製冰又需大量硝石,這不等同於自首嗎?”
“劉百戶有所不知,熱水同樣也能製冰!”
陳玄之再次語出驚人。
“熱水製冰?”
“這一冷一熱,冰火兩重天,如何能湊得到一塊去?”
“他多半是編不下去了吧?瞎糊弄!”
一旁的錦衣衛們麵麵相覷,這似乎是個荒天下之大謬的說法。
“陳玄之,你覺得本官像傻子嗎?”
劉世的臉色霎時冷了下來。
先前,他的確被冰錐殺人的手段所震撼,也對陳玄之有所改觀,可沒想到這家夥轉頭就開始信口開河。
作為勾闌大善人,他對冰火兩重天深有體會,當冰塊落入熱水之中,不到片刻便會消融無形。
用熱水製冰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劉百戶莫急,若是此法行不通,你回頭再治我的罪也不遲!”
麵對領導的質問,陳玄之一臉從容。
劉世冷笑了一聲:“好!本官倒要聽聽你如何狡辯!你如果敢有半點糊弄,本官定親自賞你二十棍子,並逐出鎮撫司!”
而那位墨家出身的錦衣衛,在聽見陳玄之熱水製冰的說法後,頓時就生出了濃烈的興趣,豎起了耳朵生怕錯過什麼。
陳玄之從容不迫講解了起來:“尋常的熱水製冰,是先取沸水放入陶罐之中,用乾淨細密的絲織物封口,隨後沉入深井之中,越深的井效果越好,三天後水便會結冰,但這樣得到的冰很看運氣,成色相對不穩定,時為冰渣,難以殺人。”
“你還說你沒有糊弄本官?”
劉世冷哼一聲,麵泛怒色:“且不管這方法是真是假,你親口承認這樣製出來的冰沒法殺人,那你的謀劃就是空中樓閣!”
陳玄之淡定一笑,接著往下解釋:“劉百戶,屬下話還沒說完,隻要井口足夠深,並在熱水中加入磨碎成齏粉的雞蛋殼,就能形成堅固的冰塊,稍加打磨便能作為殺人利器!”
說到這,陳玄之又停頓了一下:“這種冰也叫做深井冰!”
“這麼一來,莊稼漢製冰的過程根本不會有人知道,沒有了殺人物證,自然也就查無可查了。”
此製冰法的原理,主要涉及氣壓和絕熱膨脹效應,且雞蛋殼中的磷酸鹽,能降低水的凝固點,理論上是能形成堅固冰塊的!
當然了,跟這些古人說這些無異於對牛彈琴,所以陳玄之隻說了最關鍵的部分。
再說了,這本就是劉世虛構的案情,那他大膽假設也無可厚非。
“這隻是你的說法,可有任何考究,誰知道你是不是在胡說八道,充當混子?”
劉世雖不明覺厲,可總不能真花時間辨彆吧?
有那閒功夫還不如多破幾樁案子,儘快助六公主在鎮撫司立起威信。
正當二人相持不下之時,那名墨家錦衣衛挺身而出。
“我不同意劉百戶的說法,開物成務,不一定都是混子,我叫做李問西,從來沒有放棄成為一個偉大的錦衣衛的夢想,剛才聽到這位同僚所言,邏輯縝密,創意無限,燃點起了我李問西心中的一團火我可以證明他說的都是對的!”
“多謝!”
陳玄之沒想到李問西會出來撐場,連忙拱手道謝。
“不必客氣。”
聽完陳玄之的說法後,李問西內心興奮不已,沒想到在鎮撫司還能遇見知音!
“此製冰法在我墨家奇書,《淮南萬畢術》中有所記載,因不對外流傳,所以沒有多少人知道,但的的確確能製冰!”
他從身上翻出了這本奇書,打開了關於熱水製冰的一業,對陳玄之予以了肯定。
被啪啪打臉的劉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作為百戶級彆的領導,這點容人胸襟還是有的,他微微挺著了老腰:“既有墨家奇書托底,這個說法也算說得過去。”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秦愫為何要破格提拔此人。
“可冰錐到底不是利刃,萬一刺入一半時從中折斷,又或是沒紮中要害,事後被害人假死避禍,回頭再指認你為凶手,該如何是好?”
劉世雖生出了愛才之心,可想要過他這關,哪有這麼容易。
破案隻是鎮撫司諸多工作中的一項,能否獨當一麵,除了靈活的腦子、滑溜的舌頭外,還需要強硬的手段。
能做到以上三項,才是值得培養的苗子!
“這個簡單!”
陳玄之用平靜的語氣,說出了最狠的話:“隻需多打磨幾根冰錐,並在動手時多捅一下,正常人的心臟大概在左側,但也有少部分人的心臟在右側,最好左右各一刀,屁股最好也一刀!這樣就必死無疑了!”
“屬下可以辛苦一些,但決不能擔驚受怕!”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頓時一窒。
眾人紛紛瞪大了眼睛,帶著恐懼的目光看向了陳玄之。
短短幾句話,卻讓他們感受到了徹骨的寒意。
左右胸各紮一下,後門也不放過?力求萬無一失?
這是正常人能想到的?
簡直不要太狠!
幸好這家夥是鎮撫司的同僚,要是走錯了歪路,必然會為禍一方啊!
“很好!”
劉世不怒反笑,頭一回表示肯定。
旋即,他又語重深長地提醒道:“你的長處的確很長,本官希望你能用在該用的地方上,千萬彆用錯道了!”
“若你誤入歧途,本官必定親自將你拿下!”
儘管這冰錐殺人案有一定瑕疵,可二人本就是在紙上談兵,到這個程度已經足夠精彩了,也足以證明陳玄之的能力!
“喏!屬下願為劉百戶鞍前馬後,讓神威隊繼續偉大!”
有驚無險,陳玄之通過了用人部門的複試。
心中暗暗驚歎,這糟老頭子還真不好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