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昭打量著眾人,說道:“我是劉府嫡長子劉昭,過來接管城北農莊,你們是什麼人?”
十幾個青壯竊竊私語起來,為首一個高大青壯說道:“你有何憑證?”
劉昭拿出契約展示了一番,說道:“這下信了吧?”
“信是信了,不過你這個嫡長子突然到農莊來,怕也是過來敲骨吸髓的吧!”
“此話怎講?”
那名高大的青壯怒聲說道:“農莊王管事的所作所為難道你劉公子不知道?他可自稱是替劉府辦事的!”
劉昭疑惑的搖了搖頭,看了看劉耒,隻見劉耒也是搖頭不知。
那個青壯冷哼一聲,繼續說道:“不知道?那我就告訴你:這幾年的年景本來就不好,家家戶戶都是歉收,甚至絕收,可王管事非但不體恤,反而逐年增加佃租,然後逼迫那些交不上佃租的佃戶賣兒賣女,為此不止一次鬨出人命!”
“現在我們這些佃戶隻能苟延殘喘過活,誰敢反抗,就會被王管事手下的十幾個遊手打上門來,這算不算敲骨吸髓,這些事情你怎會不知!”
劉昭聽完眉頭緊鎖,想不到自己預定的“根據地”上,竟然有這麼一個吸血蟲盤踞著,於是說道:“這些事情我的確不知道,不過你們大可放心,這裡是我母親陪嫁的產業,從今日起便由我來接手,自然不會允許有人再胡作非為!”
十幾個青壯半信半疑,那高大青壯問道:“我們憑什麼信你?你們都是一丘之貉!”
劉昭詢問了高大青壯的姓名,得知此人名叫陳舉,因為生得高大有力,又是熱心腸,所以在佃戶之中很有威望,於是對陳舉說道:“你們不信我,那就將我們二人趕走,然後繼續在王櫟的手下受壓榨,直到窮苦而死。信我,那就聽我的號令,至少還有機會過上比現在更好的生活,為什麼不賭一把?”
陳舉聞言眼睛之中閃過一絲驚訝,同時也湧起了希望,其餘十幾人也頗為心動。
劉昭指著陳舉大聲說道:“你現在就帶人將王管事帶來,再以我的名義將農莊的所有佃戶聚集過來,如果你說的屬實,今日本公子必定給大家一個交待!”
陳舉沒有猶豫,一咬牙,大聲招呼眾人去分頭辦事。
這時一旁的劉耒擔心的說道:“公子,那王管事我也聽說過,此人是當年主母嫁過來的時候,帶在身邊的仆人,說起來也算是自己人了,公子不如將其招攬過來,也算是一個助力。”
“自己人?助力?”
劉昭冷聲說道:“這幾年此人可與我聯係過?”
“沒有。”
“那我在劉府被欺壓的時候,此人可曾幫過我?”
“這個,也沒有。”
“那算個屁的自己人,不過是一個竊取主家產業的賊!如果事情屬實,這個王管事就是擋了咱們的路,今日我必須辦了他!”
很快,陳舉帶著數百人烏泱泱的趕了過來,人群中還裹挾著十幾人,雙方那個一邊走一邊互相推搡、叫罵著。
人群之中還有一個身穿綢緞衣服的男子非常顯眼,與周圍衣衫襤褸的佃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顯然就是陳舉口中所說的王管事了。
此時劉耒搬來一把破椅子,劉昭大馬金刀的坐在農莊的院子裡,劉耒手持一根齊眉棍子站在一旁,待到眾人魚貫進入農莊的院子裡,劉昭才開口問道:“誰是王管事?”
“我是管事王櫟,果真是大公子啊,小的拜見公子!”
看著王管事假模假式的拱了拱手,顯然沒把自己這個嫡長子放在眼裡,劉昭心中也湧起了怒火。
“你認得我?”
“是你!”
王櫟走到劉昭的跟前仔細看了看,不由臉色巨變,隨即大聲否認道:“不認得!”
“好膽!”
劉昭也沒想到此人竟然矢口否認耍流氓,猛地起身踢了過去,王櫟挨了一腳頓時疼得弓腰跪下,好似一隻剝了皮的蝦米。
“這下認得老子沒有?”
王櫟沒想到劉昭會直接翻臉,臉色煞白的說道:“你不過是一個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孤家寡人,到了這裡便是我的地盤,你能奈何於我!”
說完,王櫟一揮手,十幾個手下就朝著劉昭咋咋呼呼的圍了上去,劉耒見狀漲紅了臉擋在劉昭身前,用力揮舞著手中的棍子阻攔眾人,陳舉見狀也招呼眾佃戶上前,幫著阻攔王櫟的手下,院子裡頓時亂了起來。
“陳舉!你敢跟我作對?小心我回去給你漲佃租!”
陳舉聞言心中不滿,卻不敢說什麼,隻是和一眾佃戶擋在前麵。
劉昭見狀猛地站了起來,大聲說道:“好一個以下犯上的奴才,不但侵吞主家產業,還公然帶人圍攻主人,你這樣的狗賊,即便當場打死官府也不會管,今日老子就清理門戶!”
說完,劉昭隨即拿出了契約舉過頭頂,對陳舉等佃戶大聲說道:“農莊的所有契約都在本公子這裡,今日你們聽我號令:將此人拿下,以前你們的欠租便可一筆勾銷!”
“誰敢!”
此時陳舉等數百佃戶都露出了喜悅、震驚的表情,看向王櫟的目光更是充滿了憤怒,甚至是殺意,嚇得王櫟虛張聲勢的大叫起來,卻驚恐的看到陳舉大吼一聲,率先撲了過來。
緊接著數百男女老幼憤怒的圍了上來,將王櫟和十幾個手下淹沒在人群之中,無數拳腳不斷落下,甚至還有許多婦人尖叫著衝過去撕扯,甚至是用嘴咬,王櫟等人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劉耒看著眼前的場麵臉色發白,連忙向劉昭看去,卻發現劉昭神色不變,隻是冷冷的看著已經倒在人群之中的王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公子出大事了,這要出人命啦!”
“出人命?難道不好嗎?”
“那、那官府來人怎麼辦啊?”
劉昭冷冷的說道:“數百佃戶都是證人,王櫟等人都是走夜路不留意摔死的,官府也不會深究的,畢竟是法不責眾!”
劉耒聞言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片刻之後,在陳舉的呼喊下,數百佃戶終於平靜了下來,而此時的王櫟已經被打得不成人樣,倒在地上進氣少出氣多,眼看是不行了。十幾個手下也全部被放倒,大部分都已經不省人事。
此時數百佃戶才知道害怕,陳舉更是直接跪了下來,抱拳說道:“公子,王櫟已經被我們打死了,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我這就去官府投案,還請公子信守承諾,免去我等之前的積欠。”
劉昭點頭說道:“本公子自然會言而有信,不過投案就不用了,善後的事情,本公子會料理首尾,現在你們還要跟著我接著辦事。”
說完,劉昭就帶著眾人前往王櫟的宅院,這處宅院就在農莊西麵一裡外,當眾人撞開大門進入宅院之後,很快就將農莊的賬簿全部搜了出來,還連帶著搜出來一千八百多石糧食,以及四百多兩銀子。
而讓劉昭詫異的是,王櫟家中竟然沒有女眷,詢問陳舉之後才知道,原來王櫟平日裡喜好男寵,所以這些年也沒留下什麼家眷。
劉耒聞言一臉的厭惡:“這個混賬真是惡心!”
劉昭則是將陳舉叫到身邊,說道:“從今日起,以前的欠賬一筆勾銷,另外王櫟家中的糧食都是搜刮而來,你帶人分發一下,每家每戶都有份,按照人頭,不論男女老幼,每人分發一百斤口糧!”
農莊一百多戶、數百口,每人分到一百斤口糧,其實核算下來也才四、五百石而已,但是卻換來陳舉等數百人的擁護,對劉昭而言這筆交易很劃算。
而數百佃戶此時已經歡呼起來,許多婦人和老人都激動得大哭起來,陳舉更是帶著一眾青壯跪了下來,向劉昭表著忠心。
劉昭正準備登高說些場麵話,忽然看到外麵擠進來幾個衙役,正在歡呼的人群很快就安靜了下來,懼怕的看著那幾官差。
“哪個是劉昭?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