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宣安清十七年,六月初六,燕州城。
“劉昭!彆在裡麵裝死了,給老子滾出來!”
“二公子不要這樣,大公子的傷勢還沒好,還需要休息啊。”
“給老子滾開!”
劉府的一處側院內,二公子劉華正在大呼小叫的訓斥著:“你一個家生子狗奴才,也敢擋老子的路,滾開!”
劉華一腳踢開擋路的仆人,但是那仆人顧不上疼痛,連滾帶爬的又擋在前麵,不斷哀求著,讓劉華很是氣惱。
在喧囂聲中,劉昭有些茫然的坐在屋內的床上,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個非常長的夢:“我不是在爬山嗎?怎麼到這裡來了,這是哪?”
就在劉昭疑惑的時候,猛然間一陣劇痛襲來,劉昭臉上的肌肉痛苦的扭曲在一起,嘴裡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緊接著,無數陌生而又熟悉的記憶如潮水般湧入腦海,無數畫麵在他的腦海中快速閃過,那些曾經不屬於他的人生經曆此刻卻像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腦海中。
片刻之後,劇痛漸漸消散,而劉昭卻已是滿頭大汗,他瞪大了眼睛,眼神中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我他娘的竟然穿越了!”
原來劉昭本是二十一世紀的名校大學生,憑借著自己的努力和天賦,拿下了商學、機械雙料學位,那時候的他,可謂是意氣風發,前途一片光明。
可命運卻跟自己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一次普通的登山出遊,便讓自己失去了從前的一切,穿越到這個名為大宣帝國的陌生時代,變成了北疆燕州城內劉家的嫡長子。
而隨著那些記憶逐漸清晰,劉昭心中隨即感到了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如同一座大山般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原來這具身體原主人“劉昭”在生母早逝後,便如同無根的浮萍,在府內孤苦伶仃地生活著,與父親劉孜桐的關係也日漸疏遠。再加上如今後母母子得勢,對“劉昭”處處打壓,庶出的二公子劉華甚至對其呼來喝去,如同使喚仆人一般,父親劉孜桐卻根本不聞不問。
“真是白費了嫡長子的身份。”
劉昭心中不禁感慨一聲,隨即他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這個劉華平日裡與一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鬥雞走狗、不學無術,是個典型的紈絝子弟,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憑借一張能說會道的嘴,把父親哄得團團轉,再加上其母郭氏又極為受寵,所以深受家主劉孜桐的喜愛,甚至是溺愛。
回憶起這些,劉昭深呼一口氣,明白了此時自己的處境:“豪門裡受儘欺壓的嫡長子?不過既然我來了,就絕不會再任人欺淩!”
劉昭聽著屋外的吵鬨聲,眉頭緊鎖起了身,這時劉華也恰好破門而入,那扇原本還算堅固的門被他猛地撞開,發出“哐當”一聲巨響,似乎在訴說著劉華的憤怒和蠻橫。
此時劉華看著已經下床的劉昭,當即大吼了起來:“還賴在這裡乾什麼?如今家中生意慘淡,父親幾次讓你將紡織工坊織造的疵布運到布鋪高價賣出,可你卻推說傷勢未好不願去,這點小事難道還要老子跑一趟嗎,你到底想乾什麼!”
劉昭瞪著肆無忌憚的劉華,那些關於劉家生意的記憶也隨之浮現在腦海中:劉家家主劉孜桐原本是燕州通判任上致仕的,本有著不錯的聲譽和人脈。致仕後憑借著積累下來的關係做起了棉布生意,在燕州城內開了一處布鋪,在城外還建了一處紡織工坊。
起初,劉家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積攢了大量的家底。可近兩年因為後母母子驕橫跋扈,母子二人不斷侵占錢財,在生意上更是以次充好,導致劉家的棉布生意一落千丈。
而身為家主的劉孜桐在後母母子的鼓動下,竟然同意了織造疵布,也就是質量低劣的布匹,將這種疵布以次充好意圖賺取暴利。
想到這裡,劉昭心中湧起一股怒火,冷冷地看著劉華,眼神中充滿了不屑和憤怒:“以次充好、高價出售,你以為買布的客商都是傻子,任由你等宰割?這等白癡主意,也就是你這種人能想得出來!”
“額?”
劉華看著一改往日順從模樣的劉昭,不由得愣在原地,很快他臉上的驚愕就被憤怒取代,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瘋狂地吼道:“我看你是墜馬摔傻了腦子,敢這麼跟老子說話?今日不教訓你一番,老子就……”
劉華還沒說完,劉昭便大步上前,一巴掌抽了過去,劉華直接跌坐在地上,捂著腫脹的左臉不知所措。
“你給我記住:我才是劉家的嫡長子,你母親即便是續弦之人,你也是庶出的次子,再在我麵前自稱‘老子’,便將你打成豬頭!”
劉華這才回過神來,指著劉昭“你”、“你”了半天,卻再不敢說什麼,隨即瘋了一般衝了出去。
剛才阻攔劉華的仆人急忙進來,此人名叫劉耒,是劉昭的跟班,算是唯一一個心腹了,此時擔憂的說道:“大公子要小心了,二公子肯定是去老爺那告狀了。”
劉昭微微皺眉,腦海中也浮現了一些畫麵。
像今日這樣的局麵,“劉昭”曾經曆過許多次,可是家主劉孜桐卻熟視無睹,“劉昭”又懦弱順從,造成了二公子劉華的有恃無恐,以及府中下人對劉昭這個嫡長子的普遍無視。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來到了這個時代,就不能再過以前那樣窩囊的日子,大不了一拍兩散。我就不信,憑借超越這個時代的見識和知識,離開劉家,我還活不下去了!”
劉昭心中暗暗想著,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堅定和決絕。
沒過多久便有仆人過來傳話:“老爺有令,讓大公子立即去書房問話。”
“大公子去了就認錯,可不要與老爺爭辯。”
一旁的劉耒好心提醒著,可劉昭卻擺了擺手,然後對傳話的仆人說了一聲“前麵帶路”,便大步向外走去。
片刻之後,劉昭來到後院的書房,此時家主劉孜桐和二公子劉華都在屋內,而劉華好像還哭過鼻子,此時正惡狠狠的等著劉昭。
劉昭打量了一下劉孜桐,大概四十多歲的年紀,身穿青褐色的絲綢長袍,腰間一條鑲嵌了白玉的腰帶,再配上三縷長須,活脫脫是一位有涵養的古代官員模樣,可見其即便致仕了,也依然保持著之前為官時候的做派。
可是劉孜桐一開口,卻徹底打碎了劉昭對其的第一印象:“逆子還不跪下!”
劉昭眉頭緊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而劉華好像找到了機會,指著劉昭大聲說道:“父親你看,他分明就是不服管教,竟然對父親如此無禮!”
劉孜桐也猛地站了起來,順手拿起手邊的筆架,剛要像以往那樣打砸過來,卻猛地看到劉昭憤怒的眼神正盯著自己,心中頓時一寒,手上的動作也停滯下來。
“父親是要打我嗎?”
劉昭冷聲說道:“劉華不過是續弦之妻生下的庶出次子,可卻屢次對我這個嫡長子無禮,按照禮法,我本可以帶父親行家規,甚至可以將其押解官府問罪!”
“今日我便以嫡長子的身份給劉華一點教訓,有何不可?”
一旁的劉華更是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情形,不明白自己這個唯唯諾諾的兄長是怎麼了,為何突然之間像是變了一個人。
“你敢這麼跟父親說話,真是欺天了!”
看著大呼小叫的劉華,劉昭一拳打了過去,直接將其打倒在地,哼哧哼哧的躺在地上呻吟著。
劉孜桐看著這一幕心中憤怒,直接撲了過去,卻被劉昭躲閃開,劉孜桐撲空撞倒在椅子上,隨即怒聲吼道:“好一個逆子,真是反天了!”
劉昭看到劉孜桐的做派,也清楚了此人的氣量,多說無益,轉身便走出了書房。
“你走就彆回來,從今以後,你這個逆子與我劉家無關,給我滾!”
劉昭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已經氣得臉色發白的劉孜桐,冷聲說道:“這樣的家不要也罷,不過城北的農莊是我母親當年的陪嫁,不是你們劉家的產業,我會接下來,今後與你們劉家再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