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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一張的血書(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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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一張的血書

第47章 一張的血書

回繡樓,王二嬢拎著一包錢折返出去,在垂花門等人,不到半個時辰,天開始落雨,飛簷之下,一個身影靈巧又輕快地跑進來,黃梔拍拍肩頭的雨,壓低聲音:“.都送出去了!外頭的騾車打了三響,沒一會兒就聽到軲轆車轍的聲音。”

黃梔想問外頭是誰在接應,忍了忍彆問了:咱機靈小丫頭隻賺自己能賺的錢,存下錢,買個鋪子,開個燒餅店,再捉個贅婿,快快樂樂過一生,開心得很。

前提是,老板得靠譜。

程家太不靠譜了,上工上到一半,老板死了,老板娘鑽狗洞跑了,看來這莊家是撐不到多久了。

有句話咋說?好鳥要選大木頭待。

她進程家之前,在賭錢行當過幾天賣茶水的小丫,買大買小不重要,要下彆人瞧不起、買不著的注才要緊,她一個散戶跟著老千混,搞不好能混到莊家的!

不關自身的事不問,但關乎自身的事,得打破砂鍋問到底。

黃梔低聲問:“姑娘怎麼不問問太太,那張絳紅帖子到底嫁誰呀?”

老板娘,她給自己找好了;剩下的老板,得老板娘自個兒努力找呀!

王二嬢聳肩,指了指腦袋:“你看這是啥?”

“頭。”黃梔言簡意賅。

王二嬢:“這是人間的參差。”

黃梔:?

“我從來看不懂三月想乾啥,你來問老子?”

王二嬢不可置信:“你不如直接去問山月,避開中間商賺差價,你可能還不得多挨老子一頓罵。”

黃梔:.她不敢。

以前看賀姑娘和藹可親、溫婉柔順.

經此一晚,她隻覺什麼和藹可親、溫婉柔順都是閻王的麵具,內裡是一言不合塞斷腸藥的那種.姐姐。

王二嬢不欲再討論她不擅長的事,從包裡掏了一把錢,遞給黃梔:“灶房還點著火,三月說把錢輸完再回去,到時候東窗事發,有的是人幫我們作證。”

打牌嘛,輸得最慘,讓人記憶最深刻。

印象深刻了,才有不在場證明。

黃梔掂了掂銅板,秒懂,沒多說,跟著王二嬢就去了灶房,瞬時如鳥投林,如魚得水。

待天黑散了場,黃梔打著嗬欠“叮叮咚咚”在王二嬢麵前撒銅板子:“本錢還你,彩頭歸我。二孃放心,我贏四方,那些婆子恨我入骨,印象也深刻。”

王二嬢:?.個狗日的,居然還有不輸錢的招數!

黃梔回廡房,王二嬢臨行前將一本段氏親算的賬冊塞還給她後,叮囑:“放回原處,莫被人發現了。”一語言罷,輕手輕腳回了繡樓,裡間廂房竟還亮著燈,推門入,山月正埋頭疾書。

聽有響動,山月渾身一抖,見是王二嬢才平緩下來,手裡的筆沒放下:“回來了?輸光了沒?”

王二嬢說起便很屈辱:“格老子的,你喊老子輸光,老子就一根筋,老子堂堂四川雀神,居然輸給了一群烏合之眾!——還是黃梔聰明,明明贏錢遭人恨,也可以被人記住嘛!”

山月無意識地一聲悶笑,唇角剛剛勾起,卻立刻展平放下。

王二嬢搬了個凳子坐到山月旁邊,看是一本厚厚的手劄,她不認字,問山月:“寫啥呢?”

“今天的事情。”

山月筆頭敲了敲腦門:“小時候天橋下賣藝,團主要我徒手爬到三米高的杆上,我腦殼砸地,從此以後記性就不好了,遇到要緊事,務必寫下來。”

王二嬢心裡有些難過,但王二嬢不說。

山月邊說,手劄上的字邊沒了印記。

王二嬢驚奇:“欸?沒了!”

“江湖上的隱墨,寫時是黑字,一會就隱沒在紙上,將紙張放在燭火上漂,就又會出現字跡。”山月語聲平靜:“萬一我死了,這本手劄也不至於給彆人帶來麻煩。”

“格老子的,小娃兒家家,死什麼死,呸呸呸!”王二嬢氣得拍嘴,她不敢拍山月嘴巴,隻能拍自己嘴巴。

王二嬢很些話想問,但想了想,很多事五爺總會問。

“其實五爺很喜歡你。”王二嬢撓撓頭,低聲罵了句:“雖然他摳,一分藥錢都不想給你出.但是如果真的有事,你可以跟他說。”

山月終於停下筆,轉過身,正麵正視王二嬢:“你呢?你不好奇,我究竟想做什麼?”

王二嬢搖頭如撥浪鼓:“不好奇,想問也不問。”

隔了一會又道:“你總不得害二嬢。”

王二嬢大大打了個嗬欠:“睡了睡了!明天死胖娃出殯,多早就要起。”

想到明天早起,王二嬢罵人的功夫都長進了:“——狗日的死胖娃,活起打人,死了折磨人,等下了黃泉,閻羅王罰他一身肥肉熬豬油!”

山月眸光看向王二嬢精瘦矮小的背影。

隔了許久,方轉身執筆,繼續埋頭疾書,待書寫完畢才置筆入洗架。

窗欞半開,東廂房的蠟燭被罩上了銅製鏤空燈罩,鏤空的銅球不敵紙糊的燈籠,犧牲了透光而保存了安全,隻因山月怕火。

雖然她沒說過,但王二嬢不知何時察覺到,操著一口川話大鬨程家庫房,幫山月搞到了一打罩光銅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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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月微微探出身,迎著微弱的燭光,用筆頭敲了敲略有生綠鏽的銅球表麵。

“鐺鐺鐺——”

發出的聲音沉悶低迷,最後尾調漸漸落入地底。

她一個人死就行了。

其他人不能死。

等她死了,她就把所有的東西都留給王二嬢。

噢。

銀錢留給黃梔。

那丫頭是金蟾蜍變的,世間第一喜歡錢.

山月緩緩站起身來,將窗欞合上。

她想死很久了,但她現在不能死。

那些人,她才知道名姓,程家雖已大亂,但禍根未除。

水光,還有她的小水光,她的小水光有可能還活著呢。

山月想了想,低頭將手劄簌簌向後翻,翻到最後一頁,提筆沾墨,打橫劃掉了一行,重而新起一行。

那就再活活罷。

再在這該死的人世,多活兩天吧。

翌日天未亮,出殯的嗩呐吹透半個鬆江府,紙錢揚天,白幡迎風,程大老爺下葬,孝子賢孫痛哭。

對外的戲演完,對內的戲,敲鼓打鼓,再次登場。

程家一行返家後,族中兩個精壯男子闖入外進馬廄,卻見室內空無一人,瘸腿的桌上放了張血書。

“承德七年八月,吾乘四駕馬車前往郊外溫泉小莊休養,一路無人伴行。”

今天隻有一更,大姨媽第一天,難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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