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止戈(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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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殷樂漪有意不和安昱相認,但安昱隻見得殷樂漪一個背影,便呆愣入神。

但陸乩野今日沒被糊弄過去,除了安昱和殷樂漪相繼失態外,還有那李磐在到鄯州第一日便對他提起過,範陽侯世子對芙蕊公主一見傾心,後來害了相思病還險些丟了性命。

眼見被陸乩野看破,殷樂漪便也不再隱瞞。

“安昱並非我情郎。”她解釋,“隻是我幼時他曾到宮中小住過,我與他有一段幼時玩伴的情誼。”

殷樂漪說到此處,抬眸看一眼陸乩野,“還請陸少將軍莫要妄加揣測。”

她明眸澄澈,所講句句屬實。

陸乩野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神色之中的興味暗了幾分,似乎在為未能讓殷樂漪在他麵前失態而感到無趣。

馬車又走了一段路,到了地方後,陸乩野的兩名下屬早已站在門口等待。

傅嚴傅謹二人見到同行的殷樂漪雖有驚訝,卻還算穩重,都未表露。

殷樂漪這也算看明白,陸乩野到此處是有正事要辦,他能捎帶上她一程讓她來見岑柔,隻是順路。

“傅謹,帶她去見岑柔。”陸乩野刻意強調,“一盞茶後,就送她回驛站。”

殷樂漪道:“陸少將軍不必多慮,我隻見她一麵便出來,用不了一盞茶。”

她看向傅謹,“有勞帶路。”

兩人走後,傅嚴這才從懷中掏出一封密信,雙手遞給陸乩野。

“公子,都城八百裡加急方才送到的。”

陸乩野掃了眼信口的火漆印章,來自大魏赫連皇室。

他麵不改色地撕開,取出裡麵的信箋展開,看完上麵的內容後,冷笑了一聲。

“傅嚴,火折子。”

傅嚴取出火折子打開。

陸乩野兩指夾著這張密信引火點燃,語氣未明地道:“我們這位陛下,不但想要晉國的國土,還想要晉國的民心,實在貪心得很啊。”

傅嚴雖提前掃清了四周的人,聞言卻還是忍不住勸阻,“公子慎言。”

陸乩野將那燒得隻剩一片灰燼的密信,隨意的一丟,笑的很是不以為意,“無妨。”

另一邊,傅謹領著殷樂漪進到一處小院,他們去時正好碰上往小院裡送餐食之人。

殷樂漪站在院門外,遠遠地看見了裡麵完好無損的岑柔,懸在她心裡的大石這才真正落了地。

陸乩野雖性子惡劣,但言出必行,沒有蒙騙她。

傅謹見她站在院外再不往前,“不進去嗎?”

殷樂漪搖了搖頭,她是當真不打算與岑柔再見麵。

一是怕陸乩野猜疑,二則是如今她和岑柔即便相見,也是徒增尷尬,何必擾人又擾己?

既然對岑柔而言活著比任何事都緊要,那便遂她心願,讓她獨自安靜活著。

離開岑柔所住的院子,傅謹又駕了馬車送殷樂漪前往城外的驛站。

走回到白日裡安昱施粥那條道上時,殷樂漪鬼使神差地掀了帷幔一角,往那粥棚的方向看去。

此時天色已近黃昏,盛粥的鍋早就見了底,可仍有許多百姓碗中空空如也,年邁的老人牽著連路都走不穩的孩童失望的離去。

殷樂漪看著他們,心頭一陣陣地泛酸。

哪怕鄯州已歸於魏國,但這些百姓卻是生於晉國、長於晉國的晉國人。

他們如今正飽受饑餓之苦,殷樂漪這個曾經被他們擁戴的公主殿下,卻什麼也不能為他們做。

她想取些簪子和首飾贈予他們,往頭上一摸卻摸了個空。

她被魏兵俘虜之後,身上便沒有什麼金銀首飾的,她那根價值連城的並蒂芙蕖簪,也被陸乩野搶走了。

殷樂漪心中更為失落,她到底要如何做,才能彌補鄯州百姓一二呢?

直到被送回關押她的院子後,她的腦子裡還一直在想這件事。

晚膳到了時辰便有人為她按時送到屋內,兩碟小菜一碗熱粥一個饅頭,比起殷樂漪從前做公主時用的晚膳隻能算是寒磣,可對於那些饑腸轆轆的百姓來說,便是救命的飯。

她隻喝了一起送來治愈風寒的湯藥,即便藥苦得她想落淚,她也沒動一口吃食,等嘴裡的苦勁緩和下去,她將吃食原封不動地裝進食盒裡,打開了屋門。

天色已黑,院中雖點了燈,但並不算明亮。

方才傅謹送她到院中時還不見那頭狼的蹤影,但殷樂漪可以確定它一定是藏在某個她看不見的角落,她謹慎地看了看四周,儘量放輕了腳步聲。

意料之外的,殷樂漪從院子裡安然無恙的走了出來。

吃一塹長一智,驛站內有巡邏的魏兵,她沒有自不量力到以為憑自己便能跑出驛站將這份吃食送出去。她是想找為她送三餐的士兵,托他將這份吃食送出去。

她記得那士兵也是巡邏兵,便往前院走去了,剛穿過一條長亭,便和一隊人馬迎麵撞上。

周騫被兩個士兵一左一右的攙扶著,看見提著食盒孤身走來的少女,第一眼還沒看清對方的臉,隻覺身姿綽約,氣質出塵,貌似月下仙子,讓他眼前一亮。

但殷樂漪卻將他看得清清楚楚,一下子煞白了臉,慌忙轉身要走。

“站住——”周騫的話讓殷樂漪走得更快,他高聲下令,“把她給我抓過來!”

殷樂漪一個還在病中的嬌弱少女哪裡跑得掉,被周騫的手下抓了回來。

周騫這回總算看清她的麵容,眼中的精光亮得像是要將殷樂漪給吞了。

“芙蕊公主,你可真是塊倔骨頭!竟還想從我們大魏將士的手中逃出去!”

殷樂漪被反剪了雙手,掙紮不得,“我沒想逃跑,我隻是想把食盒送給鄯州的百姓……”

周騫一把搶走她身後的食盒,掀開蓋子往裡瞧了一眼,隨後一臉嫌惡的扔到了地上,“就這些殘羹冷炙?”

裡麵的吃食從盒子裡摔出來灑了一地,周騫一腳踩扁了那顆乾淨的饅頭,趾高氣揚地對殷樂漪道:“芙蕊公主怎麼能吃這種東西?”

殷樂漪看著被周騫踩在腳底的吃食,氣得渾身發抖。

“上次你用簪子在我臉上劃的傷,今晚我便要在你身上一一討回來……”周騫強硬的扳過殷樂漪的下巴,“你要是聽話,在床上伺候得爺開心,明日爺便賞你一桌佳肴賜給那些窮酸的鄯州人。”

殷樂漪張嘴欲言,周騫不想她鬨出動靜,“塞了她的嘴,綁了送進我房裡。”

殷樂漪拚命反抗,可她的力氣哪裡拗得過這幾個士兵,眼看自己又要落入周騫之手,她近乎絕望地喚了一聲:“陸欺……”

一道黑影從樹叢裡快速地竄出,直襲殷樂漪身後的兩個士兵,兩個人高馬大的男子立刻被放倒。

“狼!有狼!”

“是……是少將軍的止戈!”

那兩個士兵的腿上都被咬得見了血,連滾帶爬地逃走了,剩餘的幾個更是被嚇得落荒而逃。

軍中誰沒見過陸少將軍養的狼?

那是茹毛飲血的狼王!除了陸少將軍的話,它誰也不聽的!

止戈步伐矯健的擋到殷樂漪身前,周騫見到它也是嚇了一身冷汗。

他反應過來,指著殷樂漪道:“……好你個晉國公主!在我麵前當貞潔烈女,沒想到早就爬了那陸乩——”

陸乩野三個字還未被他講出口,止戈縱身一個前撲,將周騫撲倒在地,抬起利爪朝著周騫的臉就是狠狠一抓。

周騫慘叫一聲,止戈踩在他的頭上仰天長嘯。

周騫的下屬聽得上司慘叫,冒著九死一生的風險折返回來,幾個將士廢了好大的功夫,這才勉強把周騫從止戈爪下救走。

他們棄下殷樂漪逃竄而去,殷樂漪狼狽的摔在地上,親眼目睹方才所發生的一切。

止戈踩著無聲地腳步走到殷樂漪跟前,它嘴邊的皮毛上還殘留著沒有乾涸的血跡,麵目可憎,儼然是一幅猛獸發狂嗜血的模樣。

殷樂漪怕極了止戈,她的手腳都被周騫讓人用繩子捆住了,嘴裡也被塞進了東西。她逃不了,也喊不出聲。

止戈一靠近,殷樂漪便恐懼的嗚嗚落淚。

止戈用那雙暗綠的獸瞳,幽幽地盯著她。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讓殷樂漪一瞬間仿佛看見了它的主人。

它衝著殷樂漪的腳張開了嘴,嚇得殷樂漪閉緊了眼,預料之中的疼痛卻並沒有到來。

她害怕的睜開眼,腳上的繩子被咬斷了。

止戈又迅捷的繞去殷樂漪的身後,繼而咬斷了她手腕上的繩子。

殷樂漪取出自己嘴裡塞的東西,紅著眼看著麵前這頭她曾無比懼怕的野獸,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它從方才開始便一直是在救她。

殷樂漪帶著殘存的恐懼,小心翼翼地朝止戈伸出一根手指,聲若蚊呐的懇求,“……你能不能帶我去找陸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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