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漫漫,陰雨不歇,晦暗無光的夢境裡總有殘缺的片段持續折磨脆弱的心,舒遙驟感不安,倏然睜眼。
臥室裡亮著一盞昏黃夜燈,睡前窗簾開著,舒遙視線所及,是窗外幽寒的夜和玻璃窗上連成線的雨水。
室內虛浮一縷香,她好像聽見明庭低沉的嗓音在說:“出去,乖點。”
她匆匆坐起身,看到將明星趕出臥室的男人。
“哥哥?”
明庭側身看向她。
時隔多日對上明庭幽邃冷淡的一雙眼,舒遙的心怦怦直跳,還有殘夢初醒的惶恐。
“你怎麼”
不是要過完新年麼?
她嗓音怯怯:“你怎麼回來了?”
臥室光線很暗,哪怕明庭此刻正對著夜燈光源,舒遙仍是看不清。
她不知道那雙沉靜如海的眸子裡究竟裝著怎樣的情緒,又是否暗起波瀾。
明庭關上臥室門,轉身走向沙發。
他身上還穿著筆挺的高定西服,像是剛從一場酒會離開,還被商務精英的外殼束縛著。
氣氛一時凝滯,舒遙不自覺攥緊了身下的床單。
她感受到自己身體極輕的顫抖,不是因為害怕,是過分的思念,她需要極力控製住自己,才不至於衝動到直接撲進他懷裡。
臥室很大,她的床正對著會客區,明庭坐在沙發,一抬眼眸便與她對視。
僅一瞬,明庭視線又低垂。
他慢條斯理解下纏繞在右手的絲巾,那條猙獰的疤痕橫穿手背,從虎口延伸到腕骨。
舒遙比誰都清楚明庭那雙手究竟有多漂亮,肌骨天成,青白如玉,她曾瘋狂迷戀那雙手彈吉他時的灑脫與性感。
從前他總愛用絲巾做穿搭配飾,如今再用絲巾,卻是為了遮掩那條醜陋的疤痕。
舒遙每每思及此,總覺得煎熬。
夜燈刻畫他身體的輪廓,挺秀孤拔,英姿卓犖。
絲巾飄然落地,他往後靠,再一抬手鬆領帶,嗓音帶啞問她:“你錯了麼?”
40天,足以讓舒遙冷靜,也足夠讓她認清現實。
她是羸弱的,嬌貴的,是明庭傾注心血精心養大的妹妹。
她該承認,不論是身體條件還是心理狀況,她都沒辦法脫離明庭獨自生活,那晚也不該對他說那些傷人的話。
可冷靜過後,是無儘的沉淪,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隻好垂眸:“我錯了。”
“很好。”
明庭嗓音沉冷,漠然命令:“過來。”
舒遙攥住床單不肯放手。
心跳還在加速,她的視線幾番徘徊,細聲說:“很晚了,哥哥,我聽聞雅說你最近很辛苦,你先去休息好不好?”
極輕的笑意牽動凝滯的氣氛,明庭那雙鋒銳的眸直直看向她:“你在怕什麼?”
舒遙聞聲一顫,心虛偏開視線:“我隻是擔心你。”
室內沉寂一瞬,明庭的聲音又響起:“過來,舒遙。”
一字一句,舒遙已經聽清這四個字裡壓抑的怒氣。
她其實不想惹他生氣。
她緊攥的一雙手終於肯放鬆,她掀了被子,趿上拖鞋。
好多天不曾仔細看過他,再次見麵,竟讓她心生急切。
惱人的思念總是會在她急切時生出是非,她沒注意腳下,踢到床腳猛一個趔趄撲向前。
膝上傳來鈍痛的瞬間,她的手臂也被明庭握住。
她還來不及反應,明庭已經將她扶起抱在懷裡。
“哪裡疼?”
明庭仔細查看著她雙膝,額前低垂的碎發稍稍擋眼,儘管光線昏暗,舒遙仍是清楚看見那雙眼眸裡翻湧著的疼惜。
她愣了兩秒,心裡高呼:完了。
明庭溫熱的掌心輕輕揉著她摔紅的膝頭,她卻突然開始掙紮,聲音像觸電般驚慌:“我沒事,沒事。”
她呼吸急促,語氣急切,眼神裡滿是閃躲。
她顫抖著看向他,用力推著他:“快放開我,哥哥。”
明庭單膝跪在地毯上,看她極力掙紮,卻始終無動於衷。
“你還要裝多久?”
森冷的一聲質問,讓舒遙膽寒,可她不管不顧,仍是奮力想要推開他。
“你還要裝多久?!”
明庭攥住了她手腕,“為什麼騙我?為什麼要假裝抗拒我?”
多日的偽裝被識破,舒遙緊咬著唇,說不出一句話。
長久的創傷後應激障礙讓她抗拒與人肢體接觸,但卻不包括明庭。
他是兄長,是像她父親一樣,能保護她,疼愛她,能給足她安全感的人。
她依賴著他,整整七年。
“說話!舒遙。”
舒遙在憤怒聲中回神,慌亂著否認:“我沒有,我沒有騙你。”
“你還在說謊!”
明庭單手掐住了她細弱的脖頸,虎口卡著她下頜,逼著她與他對視。
“為什麼要說謊?”
他的胸膛不斷起伏,那壓抑的呼吸是他震怒的證明,舒遙突然感覺害怕。
她雙手握住他手腕,想要掙脫,指腹卻觸及那道猙獰的疤痕。
皮肉縫合留下難以複原的痕跡,像一條恐怖的蜈蚣吸附在他手背,那觸感讓她心驚。
“因為那個宋星舟?”
“不”
聽到這個名字,舒遙迅速搖頭,聲音依舊在顫:“不,不是,不是的哥哥。”
“他抱你了,不是麼?”
“他抱你,你可以假裝若無其事,我現在抱你你就奮力抵抗是嗎?!”
“不是,不是。”
明庭右手遽然收緊,舒遙有瞬間窒息的錯覺,她的否認薄弱無力,明庭根本聽不進去。
“你到底在隱瞞什麼?還想要騙我多久?!”
麵對聲聲質問,舒遙的思緒雜亂如麻,她機械般搖頭否認,卻緊咬著下唇不作解釋。
她咬唇沉默的動作讓明庭震怒,他放開了她脖頸,轉而捏住她下頜:“鬆開!”
“鬆口!舒遙!”
他生氣的時候攻擊力十足,可舒遙看得很清楚,那雙眼睛不會說謊,他在擔心她咬傷自己。
她的淚水瞬間盈滿眼眶,雙目脹得發疼。
她不肯鬆口,因為看見明庭同樣發紅發脹的眼睛,遲滯的那一瞬,明庭靠近撞落了她的眼淚。
她抽泣的聲音被暴戾的吻吞沒,灼燙的淚水洶湧而出,漫過明庭指節,無聲沒入地毯。
下頜被按住,腰肢被扣緊,她沒有掙紮的餘地,她甚至來不及抿緊雙唇就被蠻力頂開,他的舌尖抵進她唇齒間,直掠柔軟。
她被明庭含入口中纏弄,雙唇像被黏住,完全撕扯不開。
他的氣息太霸道,將她完完全全占領,她在交纏間嘗到一絲薄荷的清涼,也嗅到他指尖殘存的煙草味道。
她從小身體不好,聞不得煙味,明庭已經為她戒煙好些年。
熱潮迅速遍布全身,她本就推不開身前的人,一想到他多日的孤獨與辛苦,她的心好酸,好軟。
她就這樣軟在他懷中,根本顧不上偽裝了多日的抗拒。
她覺得自己就像那條被他纏在手上的絲巾,柔軟,滑膩,可以任由他擺弄。
她不再掙紮,明庭也鬆開了她下頜。
他滾燙的掌心順著她纖白脖頸而下,撫過她身體起伏的曲線,而後勾住她膝彎將她抱了起來。
她本以為尋到掙脫的機會,但還沒來得及推開就直直跌向餘溫尚存的床,她仍不得喘息。
她的淚漸乾涸,身體的水分卻在另一處彙集,她無法忽視自己身體的反應,再一次嘗試將他推開。
可壓在她身上的男人一感受到她的掙紮便更加發了狠吻她,懲罰性的含咬讓她渾身癱軟,舌根陣陣發麻。
吻愈深,她愈發清楚。
他身體裡的野獸正在嘗試衝破束縛,誓要在今晚將她拆吃入腹。
身體的阻隔僅是薄薄衣料,舒遙感受到他僨張的肌肉,狂亂的心跳,還有隱秘的壓迫。
她的思緒開始打結,有那麼一瞬間,她很想放任自己沉淪。
可他是哥哥。
他們是相依為伴一起長大的兄妹,是被無數人認定了關係的兄妹,她不可以任由這段扭曲的感情繼續發展,也不願讓他背負背德的罪名。
她手握成拳,一拳又一拳砸在他肩膀,可伏在她身上的野獸巋然不動,隻用單手便扣住她一雙腕,再輕鬆舉過頭頂,將她壓在柔軟衾被間,讓她動彈不得。
她在沉淪的邊緣遊走,被殘存的理智瘋狂敲打,她被打得太痛了。
她狠心咬住了他舌尖,可她還是不敢用力,怕咬傷他。
偏這無聲的反抗更進一步激怒了他,他伸手捏住了她下頜,讓她再無力合上。
她不停顫,像一條擱淺的魚,被烈日曝曬,快要死亡。
強勢的禁錮喚醒她記憶深處的恐懼,她的身體驟然驚顫,寒毛瞬間立起。
她呼吸短促,渾身不受控製在發抖,害怕的抽氣聲從喉嚨擠出,明庭感受到她的異常,身體驟然僵直。
這一瞬間,空氣好似結冰,明庭愣怔著,一動不動。
舒遙顫抖不停,他遲緩著,鬆開她手腕,放過了她的唇。
囤積多日的憤怒在頃刻間抽離他身體,他撐起身,不可置信盯著懷中人。
她竟然真的對他產生了應激反應。
“遙遙?”
舒遙不正常的顫抖讓他不敢再動,他伸手想要靠近,卻又在即將觸碰她時停住。
“遙遙?”
他輕聲喚她,溫柔地看她,聲音沙啞,眼睫俱顫。
“我是哥哥。”
他小心翼翼地說:“遙遙,你看看我。”
他的心跟著舒遙同時在抖,後悔像一座山壓在他心頭,他痛苦到無法喘息。
“對不起。”
“對不起。”
他低聲呢喃,反複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寶貝,對不起。”
舒遙渾身發冷,一雙潮濕的眼定定看向他,看他額前淩亂的發,柔軟的唇,挺秀的鼻尖和濕潤的雙眼。
是哥哥。
是她最愛的哥哥。
視線一晃,晶瑩從他眼眶墜落,碎裂在她麵頰,好燙。
“哥哥。”
她抬起顫抖不止的一雙手輕輕捧著他的臉,指腹滑過他潮潤眼睫,她的心被揪得好疼。
“不哥哥,不要哭。”
她抽泣不停,說話斷斷續續,應激反應還未結束,她卻還像小時候那樣問他:“哥哥,抱抱我好不好?”
明庭內心的驚慌和恐懼終於在聽到這句話時雲消霧散。
他就知道。
他知道他的寶貝不會真正抗拒他,他知道他親手嗬護長大的寶貝離不開他。
他再次俯身將她抱在懷裡,用灼熱的雙唇吻去她麵上的淚水,嘗到鹹澀的那一瞬,他覺得自己真的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