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忍冬貓著腰,緩緩的著野兔靠近。
每一步落下,都像是在與死神博弈。
積雪在他腳下發出微弱的“咯吱”聲,周忍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每一根神經都緊繃著,仿佛一張拉滿的弓。
野兔似乎察覺到了一絲異樣,原本專注刨雪的動作停了下來,耳朵高高豎起,警惕地轉動著腦袋。
周忍冬見狀,立刻停下腳步,保持靜止,連呼吸都控製得極為微弱。
野兔的聽覺極為敏銳,稍有不慎就會前功儘棄。
僵持了片刻,野兔似乎放下了戒心,又開始繼續刨雪。
周忍冬抓住這個機會,再次緩緩靠近。
此時,距離野兔還有七八米,是最佳的出手距離。
他猛地起身,手臂肌肉瞬間隆起,蓄積全身的力量猛地爆發。
在出手的瞬間,他根據風向微微調整了石頭的角度,讓石頭如一顆出膛的子彈,裹挾著風聲呼嘯而出!
野兔幾乎是在同時察覺到了危險的臨近,耳朵陡然豎起,剛要轉身逃竄,可石頭已然精準地砸中了它的後腿。
“噗”的一聲悶響!
野兔吃痛,在雪地裡劇烈地蹦躂了幾下,便重重地摔倒在地。
周忍冬飛速衝過去,一個箭步上前,以閏土刺渣的架勢把樹枝的斷麵朝著野兔刺去。
鮮血頓時為雪原染上了一抹鮮紅。
野兔劇烈的抽動了幾下,隨後便沒了聲息。
周忍冬大口喘氣,雙手興奮到發抖,顫巍巍的拾起兔子。
那一刻,到手的野兔溫熱的觸感傳來,他高懸的心才終於落了地。
顛了一顛,少說有六斤重!
他長舒一口氣,臉上露出劫後餘生的笑容:
“可算沒白忙活,妹妹有救了。”
可這時候可還沒到能鬆口氣的當兒呢!
冬天的山林一不小心就能要了人的命。
周忍冬剛打到的野兔,那血腥味就是個信號彈,說不定啥時候就把山林裡的食肉動物給招來。
就他現在這小身板兒,要是撞上豺狼虎豹,那可不就跟送外賣似的。
再瞅瞅這雪越來越大,他來時踩出的腳印,眼瞅著就要被大雪給埋得嚴嚴實實。
要是真找不著路了,那可就隻能被困在這山上,活生生給凍死餓死。
必須得麻溜兒地撤!
可這下山的路也不好走。
雪厚得像一床厚棉被,一腳踩下去,拔都拔不出來。
更要命的是,周忍冬的體力,早就基本消耗殆儘。
不過還算老天爺照顧,一路上好在沒碰到老虎啥的大猛獸。
就這麼連滾帶爬地走了大概半個鐘頭。
村子的輪廓終於模模糊糊地出現在眼前。
周忍冬瞧見那被白雪蓋得嚴嚴實實的土瓦房頂,還有那像縷青煙似的嫋嫋升起的炊煙,心裡頭一下子就踏實了,忍不住咧開嘴笑了。
這時,自己的腳腫得跟發麵饅頭似的,都快把靴子給撐破了。
可這腳凍得跟冰塊兒似的,啥知覺都沒有,也不知道疼了。
他又強撐著往前走了幾步,突然瞧見遠處有個人影晃晃悠悠地朝著自己這邊走過來。
等那身影走近了些,周忍冬一眼就認出那身熟悉的棉猴。
他心裡一縮,忍不住喊出聲:“娘?”
來人正是他娘徐春花。
隻見她身上落了一層厚厚的雪,看樣子在外麵已經待了好一會兒了。
周忍冬趕忙加快腳步,兩人雙向奔赴,不一會兒就到了徐春花麵前。
徐春花的眉毛上掛著一層冰碴子,眼眶紅通通的。
也不知道是被這寒風吹的,還是剛哭過。
“忍冬啊,真的是你啊,我的兒!”
徐春花一把抓住周忍冬的胳膊,聲音都帶著哭腔,“你可算回來了,娘都快嚇死了!”
“我一回到家,就聽說你進山了,當時我這心一下子就涼透了,都不知道往後的日子可咋過了。”
“我還聽說,你走之前跟你奶交代,要是天黑還沒回來,就讓家裡人朝山上燒疊紙。”
“以後可不許再說這種話!你要是真沒回來,娘也不想活了。”
周忍冬聽著娘這話,心裡頭五味雜陳,也不知道該擺出啥表情。
“娘,您可彆這麼說。”
“您看,我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嘛。”
說著,周忍冬把手裡的兔子提了提,“娘,您瞧這是啥?”
徐春花一看,驚訝地說:“兔子?!這是你打的?”
“那可不!”
周忍冬得意地揚了揚下巴,“回去給迎春燉個湯,妹子有救了!”
可徐春花並沒有像他想象中那樣露出興奮或是喜悅來。
她隻是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看著周忍冬,那眼神裡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後怕。
周忍冬看不透娘這表情裡到底都包含了啥。
過了好一會兒,徐春花才勉強笑了笑,說:
“好,好,咱先回家,有啥事兒回家再說。”
……
娘倆就這麼相互攙扶著往家走。
有徐春花在一旁搭把手,剩下這段路,對周忍冬來說,也不至於難走得那麼難。
好不容易到了家,娘倆壓根沒往奶奶住的主屋瞅一眼,徑直就回了自家那間小屋。
說起這奶奶,甭管是現在的周忍冬,還是原主,跟她都沒啥感情。
剛一邁進家門,一個虛弱卻透著歡快的聲音立馬響了起來。
“哥,你回來啦!?”
周忍冬一瞧,原來是妹妹周迎春。
他這心裡頭那叫一個驚訝:“迎春,你咋都能開口說話啦?”
這還不止呢,妹妹居然都能下床走動了。
雖說看著還是虛弱得像棵小風一吹就倒的豆芽菜。
但跟自己離開前那副命懸一線,仿佛下一秒就要沒氣兒的模樣比起來,那可真是天差地彆。
徐春花在一旁解釋道:“我實在沒辦法,就去找你慶華伯借了兩斤糝子麵,給迎春喂下去,這孩子才緩過來些。”
周忍冬聽到妹妹沒啥大礙,心裡頭那塊大石頭一下就落了地。
剛才他還擔心妹妹撐不到自己回來。
這下好了,最後的憂慮也煙消雲散。
“迎春你就等著,哥給你殺兔子吃。今黑兒咱家可有肉開葷!”
周迎春長這麼大,一年到頭也嘗不上幾次肉味兒。
一聽到有肉吃,那口水“唰”地一下就流了出來。
徐春花輕輕推了周忍冬一把,示意他趕緊上炕,說道:“兔子我來收拾,你就彆操心了。”
“趕緊上炕暖和暖和,你瞅瞅你這臉,都凍得跟爛柿子似的。”
周忍冬伸手摸了摸臉,。
彆說臉了,這會兒手和腳都跟沒了知覺似的,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癢癢的,就像有小蟲子在爬。
怪不得剛才娘看見自己那表情,心疼得跟啥似的。
他聽話地往炕上爬,脫鞋子的時候可費了老勁了。
娘倆使了好大勁兒,才好不容易脫下一隻。
這一看,好家夥,周忍冬的腳腫得都快趕上家裡洗臉的臉盆那麼大了。
再這麼耽擱下去,估計這腳就廢了,以後走路都得學自己爹拄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