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王氏在這沈府裡執掌中饋這麼多年，她就不信還收拾不了這個小賤人了。
“秋水，還愣著乾什麼，還不快動手！”王氏朝著貼身丫鬟秋水說道。
“是，夫人！”丫鬟秋水應聲。
幾個婆子立即將上前踹了一腳沈小滿的膝窩，頓時疼的她眼裡泛著淚光，咬緊牙關不肯低頭。
隨即，秋水粗魯的脫去了沈小滿的鞋子，將白色的足衣露了出來。
“夫人，還請您放了小姐，您要打要罵奴婢絕不說一句話，還求您大人有大量，放了小姐吧！小姐身子弱，奴婢皮糙肉厚……”
小桃苦苦哀求著，雙手緊握，隻等沈小滿一句話便衝上前將她救出。
“動手！”
王氏直接無視了小桃，一聲令下，兩個小廝拿著粗大的漆黑棍子站在一旁，舉起棍子就要落了下來。
沈小滿額頭冒出了層層細密的汗珠，薄唇輕啟，嘴上數著：“一、二、三……”
她眉頭微蹙，似是在隱忍，咬緊了後槽牙，雙眼死死瞪著眼前的王氏。
她今日就算是死也不會向王氏屈服！
可不知為何，她的腦海中卻慢慢浮現起那人的身影，高高築起的心牆似乎正在一點點動搖。
沈小滿不確定，她好像在堵，堵那人會不會來。
“打！”
王氏叫囂著，“孫嬤嬤呢？快把孫嬤嬤給我找來，把她給我摁住了，狠狠的打！”
王氏氣的鼻子都歪了，這小賤蹄子還敢瞪她，真是反了天了！
“是，夫人！”丫鬟秋水應道，轉身吩咐拿著粗大棍棒的家丁，“都聽見夫人的話了嗎？你們給我使勁兒打，我去找孫嬤嬤過來！”
兩個家丁不敢違抗，高高舉起棍棒掄了下去。
棍棒快速落下的聲音中帶動起空氣中的風，“簌簌”的聲音傳入大家的耳裡，好似凶猛地野獸嘶吼著的朝著眾人的身上撲來。
小桃心急如焚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切，雙手攥的死死的，恨的雙眼噴火。
可沒有沈小滿的命令，她不敢貿然動手。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沈小滿受罰而自己卻幫不上一點忙，心底裡的憤恨如同毒藥一般在心中蔓延開來。
“砰！”
“砰！”
“砰……”
棍棒一下又一下落在沈小滿的腳底板，頓時疼的她不由得低頭悶哼出聲，眼眶泛紅，淚水似斷了線的珍珠般湧出，唇角咬破了皮，鮮紅的血珠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她一聲不吭，心中滔天的恨意讓她的臉色霎時變得陰沉。
一遍遍的在心底裡告訴著自己，不能動，還不能動，這還不是最佳時機。
沈勇坐在太師椅上，看著沈小滿受罰而麵色慘白的臉，不由得回憶起了當年與她娘相愛非常的一段日子。
那會兒他動過心，也想過給她名分，但礙於王氏的家世，在她害死沈小滿的親娘時也隻是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後命小廝將她的屍身用草席包著從側門拉出，草草下葬。
而沈小滿自打出生起，便被自己狠心送到了千裡之外的莊子上，可那時她也隻是個剛剛出生的孩子，甚至待在她親娘的身邊還不足三天。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都快忘了還有這麼一個女兒。
若不是王氏提起，他甚至都不記得自己還有個女兒還活著，而他生為她的父親，卻是一麵都未曾見過她。
他對沈小滿，始終是有虧欠的。
思及此，沈勇於心不忍，擺了擺手讓家丁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眼眸一抬，捋了捋發白的胡子，淡淡開口道：“行了，都住手吧，你們都下去！”
轉而柔聲對王氏道：“夫人，這打也打了，罵也罵了，讓她嘗點苦頭長點記性便罷了，小滿畢竟也是咱們沈府的小姐，也是我沈勇的第一個孩子，更是這沈府的大小姐，不能太失了分寸，若是傳出去還不知道讓人如何編排我們沈家。”
他幽幽站起身來，看著沈小滿滿是鮮血的雙腳，眼裡竟流了淚，“是父親的錯，害你過了這麼多年的苦日子，父親對你有愧！”
王氏心有不甘，卻也隻能暗自吞下這口氣，心中憋屈的很。
沈勇發了話，她不敢不從，隻好讓下人們都退下，假惺惺的揚起一抹溫柔的笑意看向蒼白如紙的沈小滿。
“娘，爹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還對沈小滿那個賤人起了憐憫之心？”沈婉寧皺緊了眉頭。
“你爹這麼多年了也沒去那莊子上探望過她一次，這會兒看見她被打，倒是將他那點廉價的父愛給激發了，但在他心裡還是最疼你的。”
王氏白眼翻上了天。
嗬，真是可笑。
沈勇這會兒惺惺作態的樣子給誰看呢。
可，看著沈勇抬起手抹去了沈小滿眼角的淚，兩人頓感不安。
但沈勇到底是一家之主，王氏也不好在外人麵前落了他的顏麵。
這些年沈勇靠著她娘家的背景和人脈，在朝廷中的地位水漲船高，就連聖上都誇獎了他。
雖說是在禮部當官，但好歹也是個禮部尚書，如今的地位自然是不同的。
王氏狠下心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帶著哭腔道：“小滿啊，你這孩子你說你怎的這般衝動呢？母親也是一時心急，不想你今後再釀成大錯，又見你父親被你氣倒，一時情急這才上了家法。”
說著，她用帕子擦拭了臉上的幾滴眼淚，“你彆怪母親，母親也是為了沈府的聲譽著想，實在是沒有辦法這才打了你，如今你又嫁給了攝政王，成了王妃，自是更應該懂的禮數。”
沈府的大小姐又如何，有那般低賤的娘，即便有老爺的寵愛，死的時候還不是連個棺槨都沒有。
“小滿，你娘說的對，你呀就是太嬌縱了，你娘為了你好才這樣做的，你日後可要好好學學規矩，莫要讓彆人看了笑話！”
沈勇扶著沈小滿的手，柔聲道：“爹撫你起來，你看你這腳傷的可不輕啊，快去找府醫來給小姐看看。”
沈小滿看著他那張虛偽的嘴臉，忍住內心那股嘔吐的衝動。
嘴角小幅度的扯了下，語氣中帶著幾分疏離：“父親，女兒自小便在莊子上長大，又何來的人來教女兒該有的禮儀呢？
您說母親打我是為我好，可是天底下又有哪個母親這般狠心對待自己的孩子？
到底不是母親親生的，就算下了死手也無處說理。
父親既然覺得有愧於女兒，便讓女兒將娘的牌位帶走吧，也好全了女兒的一片孝心。”
話落，她濕潤的眼眸抬起看向沈勇，那真摯的眸中不似作假，看的沈勇心中愧疚無比。
是啊，小滿到底不是王氏親生的，下手不知輕重。
沈勇剛要開口，卻被王氏扯了扯衣袖，他揉了揉眼，把決堤的淚水給憋了回去。
他眉心擰了擰，語氣生硬了幾分，“你竟已嫁為人婦，斷然沒有將親娘的牌位帶回去的道理，我念在你是我女兒的份上，給了你幾分薄麵，你不要得寸進尺，你母親教訓你也是應該的。”
看向小桃的那一刻，他心中愧疚蕩然無存，“我看你就是被這些不懂禮數的丫鬟給帶壞了，才養長這般刁蠻任性的性子，連爹和你母親的話都不聽了，你可真是個喪良心的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