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陛下此言,一眾武將又不敢開口了。
始皇帝見到他們這樣,也是輕輕歎了一口氣。
他們為何如此,始皇帝十分清楚。
但是,越是如此,他就越感到疲憊。
是前所未有的疲憊和心累。
偌大的帝國,全部都壓在他一人的身上。
而在上的皇帝呢!
告發子!
就拿此次出征匈奴而言。
匈奴入境,大秦北地郡雖然被荼毒,但是,也給了秦軍一個機會。
一個全部圍剿匈奴軍隊的機會,這麼簡單的一點,他們這些武將想不到嗎?
打了這麼多年的仗,這一點他們看不到?
始皇帝是不信的。
他們自然想得到。
但想得到是一回事,敢不敢做卻是另一回事。
南方戰雲密布,現在北方匈奴入侵,隻需擊退他們,萬事皆休。
功勞不會太大,也不會太小。
剛剛好。
但若是要趕儘殺絕,出兵圍剿,這要多少人?
幾十萬大軍。
還要深入草原作戰!
這不是帶兵廝殺便可,也不是簡單的軍政,這是事關國家戰略大計。
什麼是戰略大計?
就連王老將軍,在滅齊之戰上,都隻能裝傻充愣。
他們這些武將,算什麼東西?
打贏了,膽戰心驚。
打輸了,小命危矣。
這種層次的東西牽扯太大的權力,太多的是非。
就連蒙恬,在此等大事之上,也不敢過多妄言。
皇帝讓他乾什麼。
他就乾什麼!
皇帝讓他打誰,他就打誰!
到了這個位置,君臣之間,都他媽隔著一層東西呢!
交心?
在權力與利益麵前,都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皇帝怎麼說,我們怎麼做就是了!
可大秦,就隻是皇帝一個人的大秦嗎?
心累啊!
真的心累!
始皇帝想著,看著這一群在他麵前唯唯諾諾,低頭俯首的武將。
他幽幽歎了一口氣。
想著想著,始皇帝又想起扶蘇這小子。
又想起扶蘇覆滅齊國之後,回到鹹陽的那個晚上。
扶蘇這小子倒是敢說,而且是什麼都敢說。
軍隊改革,土地改革,乃至是官學,吏製。
現在看來,事情也沒那麼糟心。
至少,後繼有人了不是。
扶蘇敢說,對於始皇帝而言,就是好事。
如果扶蘇還像之前那樣子,二代子嗣之中,誰能擔當大任啊?
大秦的基業又能交給誰呢?
無人承繼大統,自己又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呢?
看來打完這場仗之後,得多多發揮他秦王的作用啊,不能讓這小子太輕鬆啊!
必須好好曆練曆練。
既然有那麼多想法,那不得去好好乾!
畢竟大秦,也不純是自己一個人的事啊。
日後這大秦,不也要交到他手中嘛!
乾的好,就誇他兩句。
乾不好,還有他老子朕給他兜底不是嘛!
想到這,始皇帝嘴角含笑,戾氣儘去。
掃視一眼諸將,笑著開口道:
“罷了罷了,現在說這些又有何意義。”
“你們都是武將,隻消管好軍政大事即可。”
“其餘的事情,也不是你們該操心的。”
“辛勝,鼎文,安山。”
“末將在!”
“你們幾個隻管帶兵打仗便是。”
“至於消息情報,自然會有專人去做!”
“對於如何打這一戰,待會朕還會召你等再議。”
“現在,且去整頓兵馬,等候朕的旨意。”
始皇帝笑著說道。
聽聞此言,三人默默抬頭,齊齊對視一眼。
隨後辛勝上前一步,開口小心翼翼的說著:
“這,臣等聽陛下之意。”
“陛下莫不是要親臨前線?”
“親臨前線?”
“此地,不就是義渠地界嗎?”
“朕,不是已經在前線了嗎?”
始皇帝笑了笑。
“陛下,臣以為此事不妥。”
“此地雖是義渠地界不假,但兩軍尚且對峙,大戰未開。”
“一旦我軍與匈奴決戰,刀槍無眼,陛下九五之尊,恐衝撞了陛下。”
“若是如此,我先鋒兵團十萬士卒,隻怕是萬死也難此其咎啊!”
“陛下!”
“辛勝將軍說的是啊”
“陛下應當慎重,陛下九五之尊,不可如此!”
左副將熊安山和右副將宗鼎文齊齊開口,緊隨辛勝其後。
始皇帝掃了他們一眼,有些不悅開口道:
“這一番話,你們知道,朕聽了幾遍了嗎?”
“這一路走來的軍中宿將,見朕到此,先是恭敬,其次便是勸誡。”
“朕聽的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而且這些話你們倒是敢說,其他要你們說的就唯唯諾諾,你們明知這一番話朕聽聞必然不悅,又為何開口?”
“事關社稷大業,大秦千秋萬代之事,我等就算死也要開口。”
三人說著,此刻,倒是沒有絲毫猶豫。
“好,既如此,朕也不是獨斷之人。”
“朕講理,我秦軍也有規矩,那就按規矩道理辦事!”
“朕問你們!”
“我先鋒軍團士卒,是我秦人否?
始皇帝說著。
“是!”
“那朕是秦人嗎?”
“自然也是。”
“既然秦人可守疆殺敵,朕禦駕在此,又有何不可?”
“匈奴兵鋒~”
三人開口,卻被始皇帝揮手打斷。
“先鋒軍團麾下十萬兒郎,都是廢物?”
“你們,都是廢物?”
“笑話!”
“此刻,儘是說一些漲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的話!”
“你且去,通告全軍,聽聽我大秦兒郎怎麼說?”
“告訴他們。”
“朕禦駕在此。”
“與我老秦人一起,與我大秦銳士一起!”
“守我秦土複開疆!”
辛勝聞言,身軀為之一震。
“還不快去!”
“末將領命!”
眾將齊齊快馬而去。
不敢再度進言。
看著先鋒軍團諸將離開的身影,始皇帝臉上,也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
一旁的章邯看見始皇帝的笑容,忍不住開口道:
“陛下,臣以為辛勝將軍他們說的沒錯。”
始皇帝轉頭看著他。
“你也來這一套?”
“陛下,義渠此般敵情不明,陛下難道就似乎絲毫不擔心?”
“擔心?”
“無用之舉罷了。”
“在絕對的武力麵前,你說的這些都是屁話。”
“此戰,朕有信心,且必須有信心!”
“大秦並九州之後的第一仗,就是立威之戰。”
“大秦,絕對不能輸!”
“絕對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