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郡,義渠城。
王賁麾下殘軍,沿途北上以來,已曆經數十場大戰。
每一戰,都給予匈奴軍隊迎頭痛擊。
最後一戰。
匈奴軍五千遊騎,在短時間之內,連後續馳援兵馬都還未趕到,就被秦軍瘋狂拚殺。
全殲。
這是頭曼單於南下以來,遭遇過的最大失敗。
也是匈奴一路南下,遇上的最強敵人。
王賁與麾下士卒,傲然與匈奴主力大軍對峙於義渠城下的平原之上。
他們,要用匈奴士卒的鮮血,讓匈奴人知道。
秦軍,還站在這!
秦軍士卒,一步都沒有退走!
“呼~”
一陣風在義渠城下的平原上緩緩吹過。
帶起一陣細微的煙塵。
從兩軍對峙的中間空地之上,煙塵靜靜隨風揚起,席卷而上。
雙方對峙士卒,迎著風,微微眯眼。
南方,是大秦的騎卒。
北方,是匈奴的勇士。
煙塵落下。
義渠城下,顯現出前所未有的寧靜。
在這個停留了接近十萬人的平原之上。
此般寧靜,卻顯得格外詭異。
兩軍之中,唯有戰馬嘶鳴。
唯有戰旗飛舞。
在兩軍戰旗之下,雙方士卒一隻手緊緊握著手中的兵刃。
另一隻手抓住韁繩。
不知不覺間,已經是滿頭汗水。
緊張,忐忑!
暴風雨前的寧靜,永遠最熬煉人心。
因為死亡,不知何時降臨。
“沙~沙~”
又是風。
吹動大秦兵馬最前方的一麵旗幟。
秦王大纛!
大纛之下,是幾名風塵仆仆的武將。
他們的盔甲之上,滿是乾涸結痂的鮮血。
在鮮血點綴之下,在黑色的盔甲之上,更帶著一分詭異的暗沉。
見秦王大纛被風輕輕吹起。
位居主位的將軍微微抬頭,看著這片同樣被鮮血沾染的旗幟。
思緒翻飛。
秦王,大秦立國百年以來最為尊貴的王號。
絕對不能出現絲毫的意外。
絕對不能!
這是皇帝陛下要王賁隨軍而戰的主要原因。
因為皇帝對他說。
秦王,將是帝國下一任的主宰者。
所以。
自從關中發兵馳援以來,王賁憑借多年的戰鬥經驗。
在深入北地郡之時,將自己通武侯的旗幟與秦王的大纛進行了調換。
為的,就是以防不測。
為的,就是讓秦王避開匈奴主力。
而現在,自己在義渠城下遇上了匈奴大軍的主力。
頭曼單於親至。
這不是一個好的結果。
但是,這卻是一個最好的結果。
這也就是說,搜索馳援朝那城一線秦王兵馬。
將再無苦戰!
這也算是完成皇帝陛下交代給自己的任務了。
王賁默默的想著。
大秦,戰死一個通武侯。
大秦還是大秦。
若是連秦王都戰死沙場。
將是舉國動蕩的大事。
他可以戰死,但是秦王,絕對不能出意外。
王賁回神,看著與之對峙的匈奴大軍。
心中是一片坦蕩。
此戰,不論結果如何。
已經,不虛此行!
隻是,王賁不知道的是,他們想要護衛的秦王殿下。
不是以前那個乖乖扶蘇。
現在的扶蘇,是一個永遠不會按規矩做事的人!
風險越大,好處越大!
扶蘇在齊國之戰,就對這句話有著深刻體會。
現在,依然如此。
在深入北地郡中途之時,就已經改變了方向。
此刻可以說,扶蘇,算是被匈奴兩軍夾在中間。
若是王賁此刻得知此事,不知會作何感想。
“將軍,這些匈奴人在等什麼?”
“為何遲遲不發動進攻?”
“反而在此,與我軍對峙?”
“這支匈奴軍隊,起碼是我軍的幾倍有餘啊,這是條大魚啊!”
“大魚?大魚也要你吃得下啊!”
“彆到時候,撐死的是我們!”
“老林,你他媽可彆說喪氣話,乾就完了!”
聽著身旁諸將的議論。
王賁並未言語。
此刻,兩軍最重要的,便是眼下的博弈。
王賁知道,對麵的匈奴軍隊在等什麼。
王賁也知道,自己身後這麵秦王大纛對匈奴人有著多麼巨大的吸引力。
王賁更知道,這一戰,自己要換換思路。
虛虛實實。
現在北地郡傳言遍地,雙方遊騎斥候全部散出去之後。
一通剿殺亂殺。
導致軍情消息傳遞渠道全麵癱瘓。
此刻,北地郡,可謂是消息滿天飛。
而這些看似無序的消息,隱隱之間,卻指向一個重點。
那就是大秦發兵增援北地郡的北方軍團。
要到了!
後方煙塵不斷,是王賁為迷惑匈奴軍隊所為。
煙塵漫天,頭曼單於無法快速判斷,到底是不是秦軍增援軍隊已經抵達。
還是眼前這支秦軍的緩兵之策。
但王賁知道,憑借多年為將的經驗。
他足以斷定,蒙恬率領的大軍,就在這一兩日便會抵達。
所以,他在等。
等一個必勝的條件。
時間,永遠是對大秦有利。
而對麵的頭曼單於。
為何在此停滯,與秦軍對峙,倒是多種因素結合在一起導致的結果。
最重要的是。
頭曼單於,也在等!
自從參與方渠圍殲戰的萬騎長拓雲率部歸來之後。
頭曼單於兵力在得到補充的同時,也得到冒頓太子在方渠失利的消息。
對於這個消息,頭曼單於在大罵冒頓廢物的同時,心底也是十分欣喜。
冒頓雖為太子,但其麾下,卻也有著部族追隨。
如此情況,對自己大單於的位置。
就會產生掣肘和威脅。
這也是頭曼單於想要廢立太子的主要原因。
現在,冒頓作戰失利,此戰之後,便是草原大權一統之時。
太子,隻能是一個沒有絲毫威脅的太子。
太子,隻能是一個任人擺布的太子。
而原本參與方渠圍殲戰的匈奴軍隊,大部分繼續追殺秦軍。
另一部分,拓雲萬騎長率本部兵馬,加上頭曼單於暗中分兵,已經默默回到馬嶺。
南下。
抵達鬱郅城。
目的,就是與之對峙的秦軍部隊。
還有,秦王扶蘇!
“國師,不必如此憂愁。”
“你看對麵那扶蘇小兒,孤軍一支,也敢如此與我軍對峙。”
“真是可笑!”
“可笑至極!”
“哈哈哈!”
頭曼單於笑著開口。
與頭曼單於如此輕鬆作態相比,匈奴國師雲師可謂是滿臉愁容。
義渠城,北地郡首府。
若是按照原先的作戰計劃,義渠城乃是草原兵馬不可輕易踏足之地。
如果條件允許。
可以打,但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一輪秋風就撤。
可是現在,全軍主力不僅沒有絲毫後撤跡象。
反而再度越過義渠戰線,不斷南下,持續深入。
不可否認,這是草原大軍一路勝利的結果。
但就是這樣的勝利,讓雲師感到陣陣心底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