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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既為父,也為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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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賞賜,自然是要薛清茵親自去領賞的。

於是薛家下人又匆匆跑到了許家請人。

薛清茵接了賞,謝了恩。

心道皇帝這口諭裡拽的詞兒是越發離譜了,什麼福慧雙全,什麼知書達理?

聽著沒一個和她沾邊兒的。

薛清茵送走了傳口諭的太監,然後分外熟練地指揮起下人:“都裝上馬車吧。”

“大姑娘,你這……”薛管家臉色微變,期期艾艾地上前,“這怎麼都要帶到許家去呢?”

“這是自然,我要擺在我的床前,每日睡醒都欣賞一番。”

薛管家噎了噎,隻能磕磕絆絆地道:“這、這可是禦賜之物啊,若是不慎碰碎了,那是要受責罰的。”

“姐姐。”薛清荷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

薛清茵看了過去,便見她跨進門來,形容稍顯憔悴,又尷尬又局促地道:“秋心她……已經被逐出府去了。”

薛清茵興趣缺缺地應了聲:“哦。”

“還未恭賀姐姐。”薛清荷說著,眼底倒是沒有豔羨,相反還劃過了一絲擔憂之色。

薛清荷難以想象,和宣王這樣可怕的人生活在一處,該是何等的難受。

薛清荷頓了頓,又問:“姐姐在許家過得好嗎?”問完,她又覺得後悔。怕薛清茵以為她是在耀武揚威。

薛清茵點頭,道:“過得舒服極了。”

一旁薛管家的表情繃不住了,不由道:“大姑娘說的什麼話?到底還是隻有自己家才舒服呢。”

薛清茵立馬指著他:“你瞧,我當主子的,說一句你就要辯駁一句。如此目無尊卑,我在薛家過得怎能舒服?”

薛管家尬在那裡,這下是徹底不敢說話了。

薛清茵拿了東西便走,倒也沒與薛清荷過多的寒暄。

薛清荷目送著她走遠,回過神便聽見薛管家問:“二姑娘,今日怎麼樣啊?”

薛清荷禁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有種被考校的壓力。

她低聲道:“靈饈閣的生意還是不見好,茶莊那裡也不見起色。而且……”薛清荷強忍著尷尬道:“管事的並不肯服我。”

薛管家無奈,隻好教她道:“姑娘應當拿出主家的氣勢來,要立威。”

薛清荷更尷尬了:“我立過了。”

這下薛管家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隻能低聲歎道:“那還是二姑娘的脾氣太好了……”

說話間,薛成棟回來了。

薛管家撇下了薛清荷,連忙去和老爺說話。

“薛清茵回來了?”薛成棟皺眉。

“是,又、又走了。帶著陛下賞賜的東西走了。”薛管家還沒忘記加上後半句。

薛成棟臉色一冷:“她把這裡當什麼地方了?中轉站嗎?”

薛管家覺得很有可能,但他不敢說。

他甚至在腦中想象了一下此後的每一回,大姑娘來拿了東西便走……那、那薛家會變成滿京城的笑話吧?

甚至……甚至再往深了想,老爺與大姑娘父女不合,陛下卻依舊賞賜大姑娘,還要誇一句知書達理,這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換彆家的姑娘,婚事都該完蛋了!

這是不是說明……陛下對老爺本就有不滿?

薛管家不敢再往下想,隻能猶豫著出聲:“大姑娘不是打小就怕老太爺嗎?”

聽到這話,一旁的薛清荷都不由渾身一凜。

而薛成棟沒有再開口,無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薛清茵回到許家,先將賞賜擺出來,任許家人仔細觀賞了一番。

賀鬆寧嘴角都禁不住抽搐,覺得她行事實在張揚。

“如今還未入府,就不怕上頭見了你的舉止,半途變卦?”

薛清茵聞聲搖頭:“哎,大哥說的這是什麼話?聖旨為何再三斟酌才放下來,便是因陛下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若朝令夕改,那成何體統?就算我如今告訴他們,我生不出孩子來,我還有些敗家的怪癖,他們後悔也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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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鬆寧:“……”

薛清茵看向許家人,又道:“再則,與其裝作不在意,哎呀不就是點禦賜之物嗎,有什麼大不了的。還不如叫他們仔細看一看,瞧一瞧,心生敬畏之心,知曉我是個不能得罪的。從此我在許家的日子豈不是更加風生水起?”

賀鬆寧無語,但竟無從反駁。

甚至有那麼一瞬,他腦中飛快地閃過了點念頭——薛清荷若有她半分的耀武揚威,應當也活得更開心。

但轉念又一想,他喜歡的便是薛清荷那份單純。

等那廂眾人欣賞完了。

薛清茵才大手一揮,命人收起來,抬入辛夷閣。

許家人回過神,再走到薛清茵麵前與她說話,語氣更加小心翼翼了。

賀鬆寧無話可說。

還真讓她達到了目的。

這會兒輪到薛清茵反問賀鬆寧了:“大哥怎麼還不走?”

賀鬆寧問她:“你希望我去哪裡?”

薛清茵納悶。

你這是叛逆期到了吧?

但她麵上還是假惺惺地道:“哎,我這不是憂心大哥春闈失利嘛?”

她覺得賀鬆寧還可以再叛逆一點,於是又抬頭看著他,萬分殷切地道:“大哥可一定要中狀元啊,這樣將來我便更能橫著走了,耀武揚威誰能及我?大哥還要做官兒!官兒做得越大越好!大哥就朝宰相努力吧!”

賀鬆寧差點讓她氣笑了。

“二老爺。”小廝的聲音弱弱響起,“薛家來人了。”

如今許家當家的多是許芪。

許芪納悶道:“這不才回來嗎?怎麼又來?”他麵上一亮:“哦,是不是又有什麼賞賜?”

小廝卻垮著臉:“哪裡是賞賜?是姑爺本家那個薛家來人了。”

許芪麵色一變,那瞬間,昔日籠罩在頭上的窒息感便又回來了。

薛家的家世在皇帝眼裡不算什麼,但對許家人來說很算什麼。

許家當年也是想過巴結姑爺家,好讓自己水漲船高的。

奈何薛家個個都不是好相與的,在他們跟前,許家人便覺得心頭發慌,腿哆嗦,說不出話。

慢慢地,許家也就不敢多來往了。

許芪想,這大抵便是官老爺才能有的氣勢。

所以他還想著給許家買個官兒做做……

許芪歎了口氣,臉比小廝的還垮,道:“走吧,總要出門去相迎的。”

小廝道:“他們隻是來見表姑娘的。”

薛夫人聞訊而來,冷笑一聲:“隻見清茵?不過是想著一個小輩好拿捏吧?”

小廝又道:“小人還沒說完,那日的馬車又來了。”

許芪問:“哪日的?”

“……自然也是來見清茵的。”薛夫人這會兒比她哥聰明一點。

許芪恍然大悟,然後犯了難:“那、那清茵先去見誰好呢?”

薛夫人難得笑了下:“倒是有些意思了。”

“哪裡有意思了?”

薛夫人道:“你見過薛家那一家子吃悶虧嗎?”

許芪搖頭。

薛夫人:“今日就能見到了。”

一行人這才往大門走。

薛清茵在前,其餘人在後,拉開了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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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娘出來了。”薛家的馬車旁,下人正和車廂裡的人說話。

那廂杜鴻雪也在和宣王說話:“來了。”

但話說完之後,他們很快發現,薛清茵站在門口不動了。

“怎麼回事?人呢?”馬車內的年長女子皺起了眉。

她是薛清茵的姑姑,嫁給了東興侯。在薛家自然有些地位。

縱使出嫁了,但薛家的姑娘,多是由她來管教。對薛家來說,媳婦到底是外人。

隻見杜鴻雪拔腿走到薛清茵麵前,躬身問:“姑娘這是怎麼了?”

杜鴻雪暗暗嘀咕,不會是因為殿下不解風情,姑娘心頭不快了吧?

薛清茵便指了指薛家的馬車。

她什麼也沒說。

但杜鴻雪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立即道:“這就將他們驅趕走。”

有人杵在這裡,薛姑娘自然不好意思與殿下私下會麵。

杜鴻雪也沒問那是什麼人,因為不必問。

除了皇帝,便無人能叫宣王忌憚了。

杜鴻雪揮手招來幾個人。

他們都是作便服的打扮,但身上的行伍氣息很濃。

“去,將那架馬車的人趕走。”

幾人領命,徑直走了過去。

那廂的下人不由提了提嗓門兒:“人來了,但不是大姑娘。是……是幾個壯漢。”

“什麼?”薛姑姑一下掀起了車簾。

那幾人很快到了眼前,沉聲道:“貴人出行,請避讓到兩條街以外去。”

薛姑姑冷笑道:“我乃東興侯夫人,爾等焉能無禮?”

對方卻臉色不變,根本不和她說話,直接將車夫踢了下去,抓住韁繩,操縱馬車掉頭就走。

“瘋了瘋了!”薛姑姑氣得扒住門,厲聲喝道:“你們許家好大的膽子!”

軍中的人大都粗魯,揚鞭一抽馬屁股。

馬蹄一揚,車廂都跟著搖晃起來。

薛姑姑在裡頭生生坐了個屁股蹲兒。

許家人在後麵扒著門悄悄看,忍不住笑出了聲。

薛清茵這才緩緩挪動腳步,來到了宣王的馬車前。

她道:“殿下守信。”

宣王的聲音也響起:“拿到賞賜了?”

薛清茵驚訝道:“殿下料事如神。不過陛下為何突然這樣高興?”

“父皇,既為父,也為皇。”宣王淡淡道。

薛清茵心中有些驚訝,這話是她能聽的嗎?她沒想到宣王會正兒八經地同她解釋。

“當做兒子的過於強盛時,他便是皇。”宣王點到即止。

薛清茵心道,所以當宣王示弱時,皇帝便又變回了父親。對待她,自然也就多了一分愛屋及烏的憐惜。

宣王轉聲道:“太常寺已合過你我的八字。你的八字不太好。”

薛清茵心道那還挺準,原身的下場那麼慘,八字怎會好?

隻是……“陛下不會因此生氣?”

隻聽得宣王接著道:“你的命批不好,……本王也一樣。”

似是在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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